熠熠生辉 (漆章)

老妈早摸清楚程辉的习性了，一放暑假准去抓鱼，干脆就在家里等着程辉带战利品回来做菜。
“我回来啦”程辉提着桶，伴着一身鱼腥味走进家门，“妈，煮鱼呗！”
老妈捂着鼻子接过程辉手里的桶，看了看桶里那一大一小，笑眯眯的说：“成”
程辉本来还想去给老爸说说抓鱼的精彩经历，却才刚走两步就被老爸叫停了，“辉大圣洗个澡吧，臭烘烘的。”
程辉抬起胳膊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还真有股鱼腥、河水、水藻结合在一起的奇怪的……臭味。
程辉冲进房间里拿了要换的衣服，正准备去洗澡，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到老妈身边嘱咐：“妈，一会儿让卓熠和卓叔叔也来吃吧，今儿我带卓熠一块去的。”
老妈捂着鼻子点了点头，“嗯”。
程辉洗好了澡，一边揉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往客厅走，往厨房一瞥却发现卓熠那小子蹲成个小团在桶旁边往里看呢。
“干嘛呢？”程辉走到卓熠身边，蹲了下来，偏头看着卓熠，“这可都是战利品。”
程辉转头看向桶里，桶里只剩那条跟卓熠手掌差不多大的小鱼了，在书里一动不动的，一点都不像之前那样有活力。
“妈？”程辉仰头看着老妈正忙活的背影，“那条大的呢？”
老妈转头白了程辉一眼，“煮着呢。”
“哥”卓熠盯着水里那条小鱼，“这条能不煮吗？”
“不煮？”程辉皱了皱眉，又看向桶里，“你想放生还是怎么，不煮怎么弄啊？”
卓熠摇了摇头，瞪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程辉，“我想养它。”
“怎么养啊……”程辉被卓熠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盯得心都软了，反对的话都化成了口水又给咽回去了，“这是河里的鱼，野生的，在家里养不活。”
卓熠跟巨型大白兔奶糖一样手臂攀上程辉的胳膊，眉毛挤成了八字，声音软趴趴的，“我们可以去河里找水来养它啊。”
“这倒是可行……”程辉瞥过头去，使劲无视卓熠的眼睛，但胳膊上传来的冰凉柔软触感还是让他神智不清了，顺着卓熠的话就往下接，好在辉大圣还是辉大圣，只糊涂了一会儿就立马清醒了，提高了音量，堪称惊恐的盯着卓熠，“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养了啊？”
“我一个人肯定养不活的，哥你那么厉害，什么都会……”卓熠抓着程辉的手臂摇了摇，继续对程辉实行大眼睛战术，“我们一起养嘛……”
程辉摇了摇头，一把抽出手臂站了起来，叉着腰低头看着桶里拿条小鱼，脸上就差写着‘纠结’俩字了。
卓熠抱着膝盖抬头看程辉，程辉这人坦诚直白，有什么情绪直接上脸，完全不需要猜测揣摩，卓熠跟着站了起来，俩手老老实实的背在身后，低着头看着鱼也不说话，等着程辉出声，卓熠知道和程辉一块养鱼这事儿有戏。
程辉叉着腰盯着鱼，脑子里正假设着养鱼之后的生活，首先得打水吧，还不能直接开自来水，得用河水。
其次得养鱼了得喂它吧，这鱼吃什么啊？更小的鱼吗？鱼食它吃吗？
等这鱼长大了怎么办呢？煮了吃了？卓熠肯定不同意……那放生了？也太亏了吧，养那么久就为了放生？
“哥？”卓熠拍了拍程辉的手臂，抬着头哀求般的看着程辉，“养吧。”
“成成成……”程辉也懒得再去考虑这么多了，不养的话能怎么办呢？让卓熠一个人养他还真不太放心，不是不放心这鱼，是不放心卓熠，他肯定不能让卓熠自己一个人每天跑河边去打水的，养就养吧，养鱼可比养什么猫猫狗狗省事儿多了，“养就养。”

第18章 小辉辉同学

卓熠一听程辉答应了顿时乐开了花，高兴的抱着小桶对着里头的小鱼嘀嘀咕咕的。
“哥，我们要给这鱼取个名字啊”卓熠抱着小桶，抬头冲程辉乐，“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啊？”
程辉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鱼，半晌才说：“拖油瓶。”
卓熠愣了愣，低下头伸手在桶里转了转，没一会儿又乐呵呵的抬起头来，“叫小辉辉吧！”
“啊？”程辉歪着脑袋看着卓熠，一脸‘你没病吧？’的说：“你怎么起这名儿啊？”
“哥，这你就不懂啦”卓熠站起身来，故意放低了声线，装作严肃的说：“你要它培养好感情，所以就要给它取一个跟你相关的名字。”
这什么跟什么！？
程辉心里是真膈应，答应养鱼就不错了还给鱼取这么个名儿，卓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上道了。
“辉大圣！小熠！”老妈在饭桌旁一边摆碗筷一边喊：“快来吃饭啦！”
程辉也懒得再去计较名字，本来养鱼就是他无奈之下答应的，除了打水这一块他真没打算要对这事儿怎么上心，这鱼爱叫什么叫什么，名字里有辉的人多了去了，他才懒得管呢……
这样一想程辉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也没管卓熠，自顾自的到饭桌那儿吃饭去了。
卓熠又低头看了看鱼才跟着程辉走到饭桌那儿去。
大鱼已经被炖成汤了，一大锅放在饭桌中央还在冒着热气，乳白色的鱼汤里还有不少蔬菜，卖相味道俱佳，让人食欲大振。
不管程辉愿意还是不愿意，那条叫做小辉辉的鱼都已经存在了，每天带着装着鱼的小桶到河边去打水和抓小鱼就跟功课似的，那鱼生命力也是顽强，越来越有活力。
偶尔和蒋福生一起去河边时，卓熠也识趣的没把‘小辉辉’三个字挂在嘴边，这也算是程辉在养鱼这件事儿里唯一对卓熠满意的地方了，虽然说名字里有辉的人多了去了，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这‘小辉辉’要是被蒋福生知道的，得活生生笑死他。
时已傍晚，天边火烧云通红通红的，映得人脸颊也红彤彤的。
“哥，你看小辉辉今天特别精神！”卓熠拿着桶走在程辉身边，低头看着桶里的‘小辉辉’，忍不住嘿嘿的笑：“小辉辉好像长大了。”
程辉跟着低头看了一眼，那鱼还真长大了些，之前是跟卓熠手掌差不多大，现在是跟程辉的手掌差不多大了。
程辉正打算赞同卓熠的说法，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阵声响：“飞飞啊飞飞，尼怎么出去那么久哦！”
“外婆？”程辉抬头看向巷子。
每年暑假过了大半的时候，程辉的老爸老妈都会从乡下接程辉的外婆来家里住一阵。
外婆就是最普通的乡下老太太，穿个花布衣服和松垮垮的裤子，银白色的头发梳成一小团扎在后脑勺，最有特点的是笑声，程辉笑起来是‘哈哈哈哈……’外婆笑起来是‘咯咯咯咯……’
程辉听喜欢外婆的，他还没上学时就是在外婆家住的，那会儿外婆常跟他说各种乡下的诡异传说和故事，他一开始挺怕的，到后来也没感觉了，说起来外婆也是为程辉如今‘辉大圣’的称号做了不少贡献。
外婆佝偻着腰从程辉家里出来，一见程辉立马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加深，‘咯咯咯……’的笑声也随之而来。
程辉跑到外婆面前，只觉得外婆好像又矮了，还黑了不少。
“飞飞啊，咋现在才回来……”外婆抬手抓着程辉的手腕问了几句，然后又转头看向程辉身后的卓熠，眼睛立马一亮，“这谁家的小姑娘，嫩个漂亮哟！”
“我叫卓熠，住对面的”卓熠抓了抓后脑勺，对程辉外婆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扭扭捏捏的说了一句：“我不是小姑娘……”
“是婆婆看错了？明明还小嘛！”程辉外婆往前几步抓住卓熠的手腕，“不是大姑娘，还小呢！”
卓熠顿时满脸通红，抬头去看程辉，却发现程辉正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程辉一向是以外婆来家里住来分割暑假时间线了，外婆来家里住了，就代表要开始写暑假作业了，光是地中海班主任布置的语文作业就有两本，其他科目还有不少需要抄写的，真是一想到就心烦。
晚上老妈为了外婆煮了不少菜，但都煮得很软而且只放一点儿盐，完全的老人家口味，程辉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放碗了。
回了房间，程辉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然后假期以来第一次打开了书包，拿出书包里好几本作业，什么《开心暑假》什么《快乐假期》……光是看到就烦躁。
外婆来了之后，程辉的生活从外部条件来看并没有什么变化，固定的陪卓熠去打水，然后回家写点作业，除了忍受难以下咽的老人家口味饭菜其他也都没什么太难受的，但这都只是外部条件来看，程辉是真的越来越烦躁。
作业一大堆，数学不会写空了一大堆，语文写太多写得手酸，英语根本就看不懂……在这种情况下程辉每天还得陪着卓熠去给那条鱼打水，还得忍受难以下咽的不香盐的饭菜，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啊！
但程辉这点小情绪不可能撒在外婆身上吧，更不可能撒在老妈老爸身上吧，于是乎可怜你的卓熠同学就中招了。
卓熠正拿着桶在河边打水，想着明天打水的时候可以带画板来，这儿的风景确实不错，特别是到了傍晚。
“你快点行不行！”程辉抱着胳膊皱着眉看正打水的卓熠，这阵子所有的烦躁突然就涌了上来，“手短啊你慢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