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重迟)

晚上张宴刚准备邀请宋自稼去做客，张贺粗暴地打断，“不欢迎!”宋自稼在张贺的瓷牙咧嘴里泰然自若地给张宴了个拥抱，“认识你很高兴。”
几乎每一个认识张宴的人都打心底里觉得认识他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云起吃过饭回房间念书，上楼前看到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各端了杯茶，居家又温情。他听宋自稼问，“怎么想起来学阿拉伯语”
“闲着没事。”
徐云起回到房间里一页书都看不下去，他的女朋友在网上找他视频。但是这一次的分开给他们两个带来十分严肃的问题，他们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云起和同芳的读书生活很规律，一天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东西。徐云起跟蒋同芳讲了张宴的故事，同芳没忍住抱怨，“你身边怎么都是这一种奇奇怪怪的人，都那么变态。”
变态。
宴哥讲起他跟家里的决裂的时候很云淡风轻地描述，“我爸爸说我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变态，他觉得我立刻去死都好过做一个同性恋。云起，爱情是没有错的，我不是变态。”
徐云起没有再试图说服同芳姑娘什么。同芳姑娘依然絮叨着徐云起的交友事宜，云起缄默。他在学校最多也就是跟这两个人打交道，都不可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同芳感受到他的无言，拼命找些话题，但大部分都是云起丝毫不感兴趣的鸡毛蒜皮，或许以前他也很感兴趣，但是异地恋了很多年，生活的琐事翻来覆去也就没什么兴味了。
经历过一次分手的男生心肠硬了很多。
同芳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快乐。温礼还在孜孜不倦地追求她，一日同芳胃痛地要命，她给云起发了个信息，云起回地倒是很及时，只有简单的“多喝热水多休息，再疼就去医院。”温礼把她送到医院吊水，拿着她的手机看到了干巴巴的信息，口气很硬，“蒋同芳，这就是你所谓的很相爱的男朋友。我不服。”
同芳病地虚弱，无力再反驳。第二日云起在她要去医院前跟她视频，“身体还好吗？”
同芳笑“很好。”扣上了电脑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马上就是新年了……祝福大家新年好。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张贺和景有光今天加班，云起没什么事情，去敲张宴家的门。张宴在看电影，张贺为他配齐了一套家庭影院，效果十分地好，云起这种只喜欢在电影院看3D imax的人都起了看电影的心思。
云起在张宴身边坐下，幸好电影开始不久。
演员他都认识，刘烨和胡军。只是……为什么刘烨演的这个人要这么羞涩，以及胡军突然就把围巾给他戴上了？？？！！！徐云起想到了他宴哥的性取向，内心不禁打了个问号，不会是像《断背山》那样的搞基片吧，我不想看啊不想看啊……
但他害怕伤害他宴哥的心，于是强忍着不适继续看。
然后慢慢慢慢，陈捍东因为要跟一个女人结婚跟蓝宇提分手的时候，徐云起好像也能感受到蓝宇剧烈的痛苦。后来他们分开，陈捍东离婚，他们再次相遇，他们再次相爱。但是陈捍东公司出事了，他准备把蓝宇国。蓝宇穿着剧中最不像小日本的衣服问得小心翼翼，“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捍东低头沉送到美默，然后抬手拢拢他的大衣，“到了那边，有空，寄张明信片回来啊。”
徐云起遗传了徐沛，是无论去哪里的旅行都会邮寄明信片给朋友和自己的人。
蓝宇卖掉了陈捍东的房子，捍东很快出狱，他们可以很快地开始新生活，全家人热热闹闹的晚餐，虽然没有了钱，但是还有爱情和新的好的生活。后面的场景倒是很脉脉温情，但云起仍然感到溢出屏幕的哀伤。
他们一起睡觉。一起沐浴。一起去逛公园。一起去雪地唱最爱你的人的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突然蓝宇出了车祸。
捍东从掀开布的时候开始哀嚎，那种闷声的撕心裂肺，徐云起终于低下头去。
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两个人情绪都很低落，张宴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口，“云起，我就是蓝宇。”
徐云起笨拙地安慰，“不会的，宴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宴把头昂起看天花板，“我第一次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宿命感。云起，我很害怕。”
云起说不出话了。只有在胶片的时代，才能拍出这么有质感的片子，只有伟大的导演和演员，才能拍出这么伟大的片子。《蓝宇》讲得根本不是同性恋故事，它是一个爱情故事。徐云起第一次在一部电影里感受到强烈的有力量的爱情。
晚上张贺和景有光回来，张贺第一眼就注意到张宴的情绪不好，问他缘由。张宴不大想理会他，也就不怎么说话，徐云起见张贺火起，赶快补充，“宴哥今天看了《蓝宇》，心情不大好。”
什么蓝宇绿宇的，让张宴不开心的东西张贺都很厌恶。每一次张宴看了蓝宇心情都不十分好，真是糟糕。
“阿宴，你下次再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电影不开心，我就把家里的盘都扔了。最先扔掉的就是这个蓝宇。”
张宴瞪了他一眼。
今晚的晚餐是面食。张贺根据自己为数不多看过电影的经验吩咐厨子，“不是都说心情不好就要下面给他们吃吗？”
冰箱里面有挂面。有光添了些热干韭菜和鲜虾，煮了份三鲜面。
热腾腾的面条进肚，徐云起仍然没有得到安慰，他心里闷得很，还沉溺在蓝宇构造的悲剧里，难以自拔。
晚上他跟女朋友视频。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这种奇怪的入戏来，尤其自己入的还是一个同志片。同芳也看出他的不对劲来，不断地追问，徐云起在她的纠缠不休里因为难以启齿而感到格外的烦躁。语气不大对，两个人爆发了复合以后的第一次争吵。
“徐云起，你的女朋友都不能关心你一下了是吧？”
“同芳，我现在心里真的乱糟糟的，我们能不能不吵架了。”
“你心里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徐云起，你根本不应该找一个女朋友，你应该去养一条对你言听计从的狗。”同芳姑娘再一次断线。
云起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楼下张贺去洗碗，有光递杯茉莉银芽给张宴，“多谢。”
张宴是知道宋自稼为景有光蹉跎这些年的，也从张贺那里听来了景有光数十年的深刻爱恋，但，“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景有光请求他放给徐云起放一场电影，那部电影的名字就叫《蓝宇》。景有光的请求实在太过恳求，以至于他答应了。
徐云起是质地柔软的孩子，很容易被好的感情打动。但是这条路会不会太辛苦了呢？为什么有光就不能转换一个箭头，和宋自稼在一起，皆大欢喜呢？
景有光倒掉张宴茶盏已温的茶汤，替他换了杯热的，“研究认为性取向是不可改变的天性，因此所以针对同性恋者的心理治疗在医学领域上都被默认为无效的。所以没有人能掰弯任何人，我们做的是让他对自己性取向产生正确认知。”
“可是云起有女朋友。”
“除了这一场电影，我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这…确实是没有。
张贺洗好碗往张宴身边凑，“《蓝宇》这种文艺片，我看个开头就困，而且上个世纪的那种片子，阿宴怎么就喜欢这种老片子？”攻击完张宴的品味，又攻击有光的战略，”放个片就能吊到徐云起？人家还不是一吃完饭就老老实实地去跟女朋友搞对象去了？”
有光并不跟他计较。
徐云起确实躁得不行，坐卧难宁。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种子倔强地要冲破泥土发芽开花，但长出来的并不是美好的蔷薇花，而是一只咆哮的猛兽，嘶吼，他在刺耳的嘶吼中醒来，感到心悸。还好只是梦。梦醒之后，他再度闭上眼睛，脑海里面有白床单盖着的蓝宇的脸。
耳边又是陈捍东从低到高，从克制到崩溃的哀嚎。
他彻底睡不着了，干脆清醒过来上网检索蓝宇的有关信息。他熬夜读完《蓝宇》的原著《北京故事》，陈捍东最后在美国娶妻生子，他用他的一生缅怀蓝宇。清晨的时候他困倦地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就睡过去。
有光叫他吃早饭的时候见他睡着，电脑屏幕上是开着的，《北京爱情故事》的片段。
景有光把徐云起同学扛上床，对来找云起的张宴交代，“他今天估计要睡很久，你不要叫醒他。”
张贺开了个黄腔，“哎呦，昨晚累着了？蓝宇那片还带催情效果？”
“你一天不开车会死吗？”
“有光你就别道貌岸然了，不会开车的男人都不是男人。”
有光见张贺非不依不饶地让他开车，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于是勉为其难地背了段他印象很深刻的黄诗。“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风僧上下狂。出牝入阴为本事，腰州脐下作家乡。天生二子随身便，曾与佳人斗几场。”
张贺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宴凭借他熟读古书的经验，迅速判断了出处，“《□□》。”两个人露出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