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重迟)

“那是因为她们都比我大。”
“但你现在已经工作很多年了，有光，你就没有遇到让你心动的女孩子吗？”
有光是不屑于说谎的，一个因为天性，二是因为骄傲。在遇到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时他通常沉默，他的这种沉默被景蓝想当然地理解为默认。景蓝迅速地脑补出了一场她儿子被小贼偷去心肝，然后痴痴的守候在原地等着她来找他的戏码。
“她不喜欢你？”
“嗯。“
“那姑娘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他已经有了另一半了。”
额……依景蓝的性子是说不出就算她结婚了生娃了你也可以把她抢过来的这种话的，景蓝内心陷入了某种挣扎中，一方面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她的儿子，另一方面她默默吐槽了儿子的深情，就算金岳霖痴恋林徽因多年以至于终身未婚，但是完全不影响人家谈个辣妹女友啊，怎么百年难遇的痴情种就落在自己儿子头上了。父母的心总是偏的，哪怕痴情是好的，因着她的孩子会伤心，她都恨不得他是花心的了，去伤别人的心，我亲爱的孩子，你不要难过。
有光在回答完景蓝的问题之后倏尔想到某一天他听到徐云起给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低语轻哄温柔到极致。他放任自己在这种嫉妒但无力的情绪里，景蓝少见他脆弱，心疼更是添上三分，“有光，是我不好。”景蓝已经方寸大乱，完全忘记自己催婚的使命，只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小痴情种，心疼儿子还来不及怎么还敢提婚事往他惨淡的少男心事上撒盐？甚至搬出有光最喜欢的武侠小说来劝他，“有光，想一想《天龙八部》。虽然小师妹最后嫁给了别人，但是令狐冲最后不是娶到了任盈盈？得不到的未必是好的，你不要着急。”
有光应了个“嗯”。
晚上明朗带着他的未婚妻小透一家五口坐在一桌上其乐融融地吃饭，明朗刚想向他亲哥放出虐杀单身狗的大招，被小透给他亲哥夹了块玉米而吃干醋，“李小透，你有没有眼色，到底谁才是你未婚夫！”
小透被他的幼稚烦得要死直接塞了他一口白吉馍，将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邓迟倒也想起来小儿子都要结婚了，这个大的还单着，身为家长开始关切，“有光啊，爸爸还没来得及问你，在美国谈恋爱怎么样呢？”
景蓝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邓迟的脚，给了他一个速度闭嘴的眼神，有光配合亲妈做了一个被触动伤心事的表情，勾引地饭桌上的两个女士纷纷给他夹菜，“有光哥吃这个。”“有光，这个也很好。”
明朗艰难地咽下一大口的馍，又还是暴躁，“李小透，你还守不守妇道了!”
小透又塞了一大口干馍给他，这家伙整天乱吃飞醋。
有光见弟弟一边艰难地嚼着馍一边用眼神人身攻击他……笑着摸摸小透的头发，明朗要炸，但是在炸之前看到未婚妻小姐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了，还是默默地忍下了。哪怕他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在这个家里他现在依然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饭后，景蓝在厨房陪邓迟洗碗，邓迟好奇，“你不是对有光的婚事愁得不行吗？一边担心他搞基，一边又害怕他找个外国姑娘生个小卷毛，怎么今天连让我问都不能问了？”
景蓝慢慢给他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明朗送小透回家，邓明朗同学一直皱着眉头装酷，也不牵未婚妻的手也不跟她说话，小透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家伙简直幼稚到可爱，拉拉他的袖子，低低地喊一声，“，明朗哥哥~”
这对邓明朗同学来说是大杀器……他的一张哭丧脸是终于绷不住的了，去牵他未婚妻小姐的手，“那你以后不许对有光哥有好脸色看。”
“邓明朗，有光哥是你亲哥唉……”
“你还是我老婆呢，你是我的肋骨，有光就是件衣服。”
李小透抚额，“就算我的中文不是特别好，明朗，那句话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哇啊，小透的中文进步真快。”
“你别打岔！有光哥多好啊，你不能老对他有敌意。”
他们走的很快，已经到了马路边上，明朗远远看到有空着的出租车来要招手，小透却拉下他的胳膊，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吻上他。“明朗，我想你知道的事情是，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跟你结婚的准备，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有光哥去美国以后，我常对着他的脸想你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光哥曾经保护过我，他是superhero,满足了我对于想要一个亲哥哥的全部的渴望，明朗，我不希望你吃我和有光哥的醋。”
明朗有些羞涩，低低地“嗯”一声。
小透吻完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两个人站的笔直地等下一辆出租车，明朗还在琢磨着未婚妻u姐难得的表白，琢磨着琢磨着想起来问了，“有光保护你，所以是有人欺负过你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个很想美剧里面坏女孩的那种角色，美丽活泼但是又很坏，她坐在我的后面，知道我念书很好以后强迫我帮她写作业，后来她们那个小圈子的人都要我帮着写作业，给他们写，他们就会跟我玩很糟糕的恶作剧……有天有光哥来学校接我，看到我准备爬树取她们扔到树上的书包，他帮我把书包取下来，问清楚了我原因……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人跟我道歉，然后成为了我的朋友……在美国人人都爱DC和漫威，我觉得有光哥就是超级英雄，他无所不能，我问他的所有问题他都能答得出来，他还会做好吃得不得了的食物，他甚至会种生菜。明朗，你知道我羡慕死有哥哥的小女孩了，但是自从有光哥去了美国，我就是一个有哥哥的小女孩了！”
明朗捏捏小透的手，“我以后也会做你的superhero的！”
小姑娘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好呀好呀。”
又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司机耐心地等着一对小情侣拥抱告别，对小姑娘说，“你男朋友看起来跟你很般配。”
“是吗？我也觉得。”
邓明朗本来做好了气冲冲地去警告他哥离他未婚妻远一点的，结果被未婚妻小姐拿捏得一点气都没有，哼着小曲儿找他哥秀恩爱去了。
他哥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拼拼图。
男孩子本来就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更何况他们总在聊天视频，倒也从没觉得离别的难过，但相逢总还是令人喜悦的，他躺在他哥旁边，“有光光~是一只单身狗！”
有光踢他一脚。
明朗往他哥身边靠了靠，“哥，好久不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有光停下来动作的手，“还不错。你呢？工作还顺利吗？”
“国企嘛，工资够我在这个二线城市生活，好在工作很清闲而且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和摄影……而且我有未婚妻哦，不是单身狗哦~”
有光对亲弟的缺心眼颇为无奈，但是也很欣慰，二十五岁还能无忧又快活真是太难得了。
“但我不是啃老族。
“谁谁谁啃老了！！！”明朗十分不服气，自己虽说挣钱没有有光多，但也不至于啃老吧。
有光同学掏出计算器给他算账，“阁下现在一个月挣四千块，你用着十几万的相机，开着二十多万的车，而且刚工作三年就能在工作单位附近全款买下一套一百平的公寓，那个地方的房价均价是7000，那么问题来了，阁下的工资卡够付其中的哪一样？”
“……”说到这个明朗有些丧气，他确实只能挣个基本工资，大头都是家里出的，虽然这在大城市很常见，但是架不住他亲哥从来都是补贴爹妈，只有他在花家里的钱。有光见终于能把这家伙的气势打压下去，看他原本像一只骄傲的牵牛花瞬间枯萎，觉得好笑。
从兜里掏出给这家伙的订婚礼物。“拿着这个，密码是我们的生日。”
明朗见是张□□，从卡的外观就知道额度不小，这个人刚刚还嘲笑自己啃老，现在还掏张□□来羞辱他，太过分了！！！
“不要！”
“不要吗？哦，以我对某个人的消费来看，是没有钱给自己的环球蜜月旅行买单的吧？难道你想让小透陪着你穷游？在她嫁给你的第一个月里？这张卡倒不是我送你的，是我买你不许再发动单身狗攻击。”
明朗同学屈辱地接了这张□□……然后瘫倒在有光的脚边。
有光很兄弟爱地拍拍亲弟弟的头，“明朗，我刚才是逗你的。啃老是指已成年，具有社会生存能力的年轻人还得依靠父母养活自己，你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经济来源，生活基本自给，那并不叫啃老。爸妈和哥哥补贴给你的那部分不是你的生活必须来源，是爱你的人们希望你过得更好的一种馈赠，对爸妈和我都不是负担。我们有能力让我们爱的人过得更好，你所能报答给我们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过得好。明朗，爸爸妈妈和我一直努力让你在乌托邦一样的环境中长到现在，你马上就要结婚，成为一个丈夫，甚至于以后会做一个父亲。明朗，以后你的压力会远比现在沉重，但哥哥仍希望你能像现在一样无虑无忧，爸妈和我都会是你的坚实后盾，做你坚实的经济和精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