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言?”
“哎呀就是那个妖邪即将乱世,说是当年那夫妻双煞惨死之后不甘心回来附身夺命了,玄乎乎的,谁知道真假。”
“嗤,那两个魔头死了十年,要回来夺命早夺了,还等现在?祁盟主不都好好活着吗……”
“别忘记根那夫妻俩一起死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呢……十来年过去那儿子的鬼魂可不正好儿懂事回来复仇吗?”
“诶别说别说了,我听你这么一说都感觉阴风阵阵的。看这小子,的确有股子阴狠邪气的劲儿。”
他们越说越没顾忌越说越离谱,周异瞳早把那些话收入耳中了,一脸漠然不予理会。
沈长歌面带微笑的朝着那边看过去,本来凑做一团的几个人察觉到视线,心里猛然咯噔一下,霎时间就收声了,面色颇有些不自在。
沈长歌颔首,神色如常语气客气的问他们盟主祁钰什么时候出来,几人纷纷摇头说不知,然后闭嘴没再说话了。
沈长歌也不再多语,四下打了声招呼之后带着三人寻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
晚宴开始前,身形高大器宇轩昂的祁钰出来了,他先是向大家表达因事情耽搁迟来的歉意,然后招呼大家都入座。大概是要借此谈什么正事儿,周元堇和陆子清这两个满脸天真无邪的“小朋友”显然没有达到谈正事的标准,开宴前便被仆人客气的领了出去,说是去另一间偏厅。
陆子清现在是个没心没肺的,听说有吃有喝的就开心的拉着周元堇蹦蹦跳跳的走了。
周异瞳偏头看着他走远,皱眉就要站起身跟去。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在他视线的掌控之内,突然离开,而且是在今天人多手杂的时候离开,他的心便抑制不住的焦灼难安,总想想要时时刻刻看着他才好。
“异瞳坐下吧。”坐在旁边的沈长歌察觉他的动静,轻柔却不失力道的将周异瞳按住,对着另一边看过来的人笑了笑,这才稍稍侧过脸来接着对他道:“放心吧,偏厅就在旁边,还有护卫守着,他们两人过去不会有事的。”
周异瞳见陆子清已经蹦跶的远了,心口犹如有火在烧,他听沈长歌这么说,便按捺着语气沉声道:“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反正晚宴请的是师兄你,我在不在无所谓。”
周异瞳因为想脱身而说的大实话,他确实不喜欢,也不耐烦应付这样的场合,奈何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他这话却是有几分酸溜溜,当下就有人不知死活的嗤笑起来,出言讥讽道:“这位少侠说的对,据说祁盟主这回是有事相求于我们,那肯定是要武功不凡有能力的人居之,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才会令人服气,我看你细皮嫩肉的……”
说话的就是坐在周异瞳对面的那人,脸上有块长长的疤狠,面相很凶,他语气停在这里顿了顿,不明意义的打量着面容冰冷毓秀的周异瞳两眼,尔后又咧着嘴不屑的一笑,“你这样,还是跟着小弟弟小妹妹们去偏厅吃吃喝喝来的好,毕竟吃两口喝两口是个人都会,也不会这么让你这样为难的找托辞。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会理解的。”
周异瞳金色的眼瞳微微闪动一下,原本意欲起来的身子在听那人的话之后,重新缓缓坐下去。
他面色淡淡的瞥了那人的脸一眼,眼神几不可察的一顿,也不加辩驳回击,静静的敛着眸子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那人见他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锐强悍,反而是软弱可欺连句话都不敢回,于是笑容更是得意,他本来还欲再说什么,祁钰连忙站起身来开口,招呼大家吃喝起来,这才打断了他的话头。
而沈长歌瞥见周异瞳安稳平和的样子,只觉得额头开始隐隐跳动,他心中略有不宁,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开席没多久,祁钰便站起身来,面有愧色的表明了今天宴会的目的,那就是……让大家伙帮忙找找他的妹子祁凤凰!
“……”众人都表情精彩的沉默了。
如果他们心里的想法也能变成字幕飞到祁钰的脑袋里,那么祁钰此刻恐怕已经被一阵暗骂所淹没。
——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呐!
将他们这些在附近的青年才俊都招来竟然就是为了帮忙他找妹妹?!
真当大家是闲的没事儿做啊??
祁钰看起来有些脸热和不好意思,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确是有点过分。
他今年三十五岁,家里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叫祁凤凰,年方十七,小时候被姨娘带着离开家一直流落在外,九年前才从被他辛辛苦苦寻回来。凤凰虽是女孩,但性格跳脱固执,从小开始就让他头疼,之前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逼他成亲说是想要一个嫂子疼她,他一直推搪含糊着没答应,凤凰便赌气说他不成亲的话,她就出去随便找一个门派弟子嫁了算了,然后就真的就这样任性的离家出走了。
祁钰发动人马找了她半个多月硬是没有一点踪迹,凤凰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狡黠,知道掩盖行踪,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这才找了这些人来,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交代他们如果有消息便来相告便可。
“我是实在担心,加上最近魔教的人又……唉。”祁钰神色晦暗的轻叹一句,又朝着大家拱手,“祁钰在这里感谢大家了,以后如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我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家一开始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特别是之前跟周异瞳呛声说什么“有能力的人居之”的那个一脸凶悍的刀疤男人,听了祁钰的话之后才知道只是要帮忙找妹妹,面上好一番青青白白的变化。
众人碍于场面,加上祁钰也解释了这么多,谅解他寻妹心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都纷纷应下了,表示会帮忙留意的。
祁钰大喜过望,忙命人将祁凤凰的画像拿出来给大家过目。
画卷徐徐展开,鹅黄衣裙的少女在桃花树下拈花而笑,衣衫飘扬,轻挽的发髻间点缀着珠花,右边眼角一颗小小殷红的泪痣,明眸皓齿,长得非常可人,罩着轻纱的宽大衣袖滑落露出的皓白的手腕上还系着一串非常精致的彩珠手链,是一个让人一见难忘的漂亮女孩。
这画有情有景,活泼生动,不像是因为找人才临时照着描述画的,估摸着是之前就有的。而且画卷是从一个非常精致的长形锦盒里拿出来的,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的珍惜爱护。众人拿着看的时候,只要动作略显粗鲁些,祁钰便在旁边好一阵紧张,生怕人给弄坏了似的。
沈长歌也接过来认真看了看,然后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但……也不知道是画师没画好还是她本人就是这样,沈长歌看着总觉得这个女孩虽然笑着,眉梢眼角间却弥漫着一股噬人的阴沉。那种黑暗冷沉的感觉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使她再想通过灿然的笑颜来隐藏,却还是让沈长歌看出些不对劲来。
但是别的人再看过画之后都没有异常,沈长歌不动声色喝了口茶,心里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过分敏感了些。
一个就比元堇大些的女孩子,能有什么不对的。
晚宴散了,原本正在跟旁边的人笑说的沈长歌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拽住正要站起来的周异瞳。
“别太过分了。”沈长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又拍了拍他的胳膊。
周异瞳嗓音沉沉的应了,然后推开他的手走出去,不远不近的缀在那个刀疤男人身后。
沈长歌眸光漆黑,看着他离开,抿唇无声的轻叹。刚才看他那过分平静的样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正好祁钰过来邀请他一起去商讨一些事情,沈长歌便随着过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周异瞳,他性格太不受控制,沈长歌真的害怕他做的太不留余地惹麻烦。
别院里有许多客房,祁钰有留宿所有来的客人,但是有的人自己有去处便谢绝好意,吃了饭之后便离开了。
刀疤男就是这离开的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他晚上喝了点酒,扛着自己的大刀摇摇晃晃的走过一条条街道,迎着晚风嘴里哼着小曲儿,脑子都有些迷瞪,但就算如此,习武之人的警觉还是有的,一阵风冷冷吹过,他猛地一个激灵,身体顿住,抬起有几分醉意的眸子望向前方。
皎洁如银的月光下,一人侧身抱着剑站立在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不长的黑发半束着,一身在夜晚分外灼眼的红衣随风摆动着,身影挺秀而笔直,浑身气息犹如冷寒的刀锋,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彷如一道锐利逼人剪影,让他看得不由陡然心生寒意。
“居然是你?”刀疤男酒都醒了一半。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有男人像这人一样眉眼如画的,所以仅仅是个侧脸,他还是一下认出来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被红衣少年那种与方才在饭桌上截然不同的气势震住了,但还是仗着酒劲儿冷笑一声,将原本扛在肩膀上的大刀放下了杵在地上,扬了扬下巴有点不可一世的歪了歪嘴角,“你等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周异瞳转过身来,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瞳毫无温度的将他看了一眼,“你刚才说,大家凭实力说话就会令人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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