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摇了摇头,但终究还是爬到了秦文背上。
“别找了,回家吧。”
秦文身子一颤,知道顾惜这是不想再害了旁人。
“好,我们回家……”
他们没有伞,也没有打车。
顾惜趴在秦文的背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等到家时,俩个人都湿透了。
只是顾惜睡着了。
秦文将顾惜的衣服换上,又将人塞进被窝。
晚上的时候,顾惜刚刚退却的体温如洪水般猛然上涌。
秦文差点就以为顾惜要这么去了。
他等不了了。
“小惜,你答应我,一定要撑过这一晚,只要这晚!你拼命活了七年,甚至更久,再坚持一晚好不好?”
秦文不知道顾惜是不是能够听到,因为顾惜一直闭着眼睛,像个……像个行将就木的死人……
他抓着顾惜的手,抓得顾惜的手都泛起了白。
他真怕顾惜不会回答他,真怕。
他差点都要放弃时,顾惜弱弱的说了个“好”字。
秦文差点就要抱着他痛哭一场。
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47章 绝爱
秦文在赌,赌赫煜希并非对顾惜毫无情意。
他见过赫煜希护着顾惜的模样,所以他来到了别墅。
只要赫煜希对顾惜有一点点的情感,哪怕是禁忌的情感,那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雨还在下,淋得秦文浑身发凉。
“太子爷!”他站在雨中,任大雨冲刷,“我求你,救救顾惜。就看在……就看在他陪你睡了一场的份上。”
秦文想不出来别的理由,只能破天荒吼出这么一句。
赫煜希坐在顾惜曾经待过的床上,摇晃着手里的酒瓶。
如非应酬,他很少如此不知节制的喝酒。
可喝得醿酊大醉又如何?
该记得的依旧记得,不该忘的还是忘不了。
“文海,让他回去吧。我就是帮了他,他也不见得受用。”赫煜希哼笑了俩声。
在他看来,顾惜就是命贱。
既然卖了,又何必树贞洁牌子?
平日里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什么勾当又都干得出来。
文海欲言又止,终究出了门。
“你回去吧,太子爷不想见你。”
秦文没有动弹,他猛然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
“赫煜希!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告诉你,我只跪你一晚。明早天一亮我就走!”
他说着,当真跪了下去。
只跪一晚,不是因为他不想跪,而是顾惜撑不下去了。他不能放任顾惜一个人在家。
已经下了一天的雨竟越下越大。
秦文愣是在雨里跪了一晚上。
半夜张妈偷偷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替秦文拿了干衣服,又拿了伞。但是秦文拒绝了。
他说: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如果连替顾惜跪个人都要作假,未必也太窝囊了。
淋了一夜的雨,秦文就是钢铁大汉,也受不住。
就着胸口一股干劲儿,他生生撑过到了天亮。
秦文抬眼看着放晴的天空,天空放晴了,可顾惜的希望又在哪里?
他起身,眼里已经没了先前的卑微。
“赫煜希,你们这些有钱人,当真是……”他说着,竟笑了。
秦文越走越远,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既然在赫煜希这里找不到希望,他便回去看看顾惜也好。
秦文回去时,顾惜整个人身体烫得跟火炉似的。
没有花时间去换衣服,秦文就这自己的冰凉的手,抓着顾惜。
“小惜啊,你说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他说着,便又忍不住的流了俩滴泪。
顾惜没有看他,他依旧闭着眼睛。
他其实是不敢睁开眼睛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顾惜微叹了口气,回握着秦文的手:“你不该去找他。”他说。
“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我欠他一命,再还他而已。仅此而已。”
顾惜的声音很是虚弱,虚弱到,秦文只有附在他唇边,才能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就连窗檐的雨声,都比顾惜说话的声音大。
半饷,顾惜突然睁开眼,秦文见他一眼的涣散,不禁心中一痛。
顾惜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喃喃道:“如果我死了,别告诉我妈。也不要弄什么坟墓了,一把骨灰撒了吧。”他说。
“如果我死了,什么都不要替我留下。”
“如果我死了,秦文,你就当从没有遇见过我吧。”
“我不想死了,还一身的……负……负……担……”
紧握的手,怔怔松开。
秦文就埋在顾惜的胸前,静静感受着他心跳的流逝。
啊……
窗外有金色的晨曦点点倾洒,溜进屋里,打在顾惜苍白脸庞。
“小惜,你看,雨过天晴了呢……”
雨过天晴了,可你呢?
为什么你的世界还没有恢复光彩?
第48章 绝爱
在床上坐了一夜的赫煜希,触不及防的被手里的烟头烫得一痛。
一屋子满是香烟的味道。
他揉了揉太阳穴,疲倦了一夜的身子终究有些劳累了。
微微撇过头,昨晚嚷嚷的人似乎已经不见了。
赫煜希低头,还是问了句。
“文海,秦文呢?”
算了,那人也不欠他什么,就当是可怜可怜那人吧。赫煜希想。
“爷,人已经走了。”
赫煜希一愣:“什么时候走的?”
“天色将明就走了。”
赫煜希哼笑一声,果然都是没有毅力的家伙。
既然人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再帮什么忙。
赫煜希走进洗漱室,开始打理自己。一晚上而已,他的胡茬竟长了好几毫米。
只是今天他的心口慌得厉害。
赫煜希出来时,文海还在屋里。
他挑眉:“还有什么事?”
文海猛然垂头,双拳紧握:“爷,求你救救顾爷!”
砰咚一声脆响。
赫煜希冷冷看着眼前跟了他几近一辈子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向强硬,此刻竟直直跪在他面前。
“为什么?”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绝不会原谅。
文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里一群佣人已经涌了进来,齐齐跪下。
砰咚砰咚的声音扰乱了赫煜希的心绪。
“说!”带着十足戾气的一声剧喝,震得一群人不由得打了俩个寒颤。但没有人起身,半个都没有。
文海抬眸,眼神坚定:“爷,我知道身为下人不应该多过问主人的事。但你真的觉得,一个连三千八都在乎的人,真的会有一万块去请人欺负简小姐?”
赫煜希冷冷一笑,不曾说话。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层关系,在他眼里,一万块不过是个小数目而已,小到随时都可以施舍出去。
见赫煜希不反驳,文海继续道:“我的身世和顾爷相差无几,我疼惜他。这是我请求你的原因之一。其二便是我刚刚说的,顾爷根本不可能有一万块钱。至于真相如何,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其三,爷,你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最后一句,文海带了几分迁怒。
赫煜希疑惑:“什么叫知恩不报?”他从没欠过顾惜什么。
“你生日那晚喝得酩酊大醉,被人下药。我们赶来时……你已经……已经……”
“已经有个男人送上门,我知道。”他一直在想,是谁安排的那个男人,竟一直没来找他要报酬。
文海猛然抬头:“你知道?”
赫煜希冷哼一声,随手又点了一支烟。
烟圈散在空中好不迷蒙。
“不是让你查是送的人么?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文海,你办事的效率是越来越低了。”鹰眼微眯,赫煜希的声音很危险。
文海紧了紧拳头:“爷,你难道就没看过和你睡了一晚上的人的模样吗?”
“不过是个出来卖的,有什么好看的?”他醒来穿了衣服就走了,只知道是个男人。仅此而已。
张妈等人对文海和赫煜希的谈话有些迷茫,他们还等着文海求情救顾惜,怎么越扯越远了?
张妈偷偷扯了扯文海的衣袖,可愤怒中的文海竟没有察觉。
他在赫煜希面前一向尽忠职守,可这一次他愤怒了。
文海起身,直直面对着眼前这个危险意味十足的男人:“爷,你是不是以为,这天底下所有陪你睡过的人,都是出来卖的?你是不是认为,所有穷人都是出来卖的?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自己别人都低人一等?”
连着三个问句,逼得赫煜希无从回答。
文海爷不等赫煜希的回答,径直往门口走去。
虽然他知道可能下一秒,就会有一颗子弹或是一把匕首结束他的生命。
他也是穷人出生,也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所以他知道顾惜的痛苦。
走到门口时,赫煜希依旧没有动作。
文海驻足:“爷,那晚救你的人,不是别人派来的。只是倒霉顾惜。”他说。
“他不该救你。”他说。
“如果他不救你,你现在应该死了。”他说。
“你被救走后,就有仇家在找你,找到了你倒在路边的地方后,便没了你的踪影。我想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你会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救走,救到一个贫民小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