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丹与二班的生活委员江小童从收件室回来,她俩的革命情谊是结在无数个共同取件时间的相遇上,原本悄悄分享各自班上谁又收了第几封情书,谁又写了首酸溜溜的诗词寄给自己这样的秘密,志同道合之下走的更为密切,彼此也将暗恋那点既甜蜜又苦涩且辛酸的心事与之共享,短短几个月便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也不休学,也不来校,跟我家男神一样酷,嘻嘻……”提起邱粤,江小童的少女心被那个高大自信而开朗帅气男神占得满满的,她喜欢邱粤没有隐瞒罗丹丹,但借用生活委员之便暗自写了不少署了真名的情书夹带给邱粤没有得到回应却依旧不灰心丧气这样的糗事却不敢告诉她,毕竟是小女生,谁不爱惜着脸面?
江小童说了什么罗丹丹也没心思听,她浑浑噩噩的,机械性的点着头,袁天哲失去音讯已有两个多月,心也空空荡荡的挂念了他足足两个多月。元旦那天,她还傻傻的发了十几条新年信息给那个以前不敢拨打现在却已经不在服务区内的号码里,等到次日零点的时钟敲响,等到泪痕斑斑睡了过去,进了梦乡,有风花雪月,有鸟兽鱼虫,有魑魅魍魉,偏偏只袁天哲,从未出现。28班中有个女生也是袁天哲的忠实拥趸,她的消息在市一中来说算是灵通的,却也得不到袁天哲丁点消息。
负责教室的门禁时间的她,昨日晚自习前,她早早开了高一(3)班的门,站在袁天哲的座位旁,指尖轻轻滑过洁净的桌面,空置了两月有余的桌面没有一点尘埃,不知有多少个与她一样痴情缱绻的女生在悄无一人的教室里一边摩挲着意中人的桌面一边对着他曾坐过的座位寄托思念,静悄悄的教学楼里,只有洞悉全部秘密的寒风胆敢在她们流泪的时候继续嘲讽这份无果的痴心妄想。
痛彻心扉的绝望并没有想象中遥远。
“哎,你上次跟我分析了我家男神不可能喜欢班花,可是昨晚我亲眼看到他跟班花说话了!”江小童忧心忡忡,“以往晚自习一下课,田心颜也会回寝室,可是昨晚熄灯之前,她才赶回寝室,你说,她会不会跟男神约会上了……”越想越像真有其事,心也就也疼!纵然田心颜是她舍友,关系也算还可以,可在学习上田心颜不如自己,数学课一塌糊涂,连简单的三角函数公式都记不牢,她不愿相信邱粤是个肤浅的只看重外貌并不懂欣赏内在美的人。
“哦?”罗丹丹心事重重,哪有心思给她分析她家男神跟谁好上了。
“没药救了你!”江小童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表示理解地拍拍她的肩膀,“其实你班的男生有几个挺帅的,当然再怎么帅也不及我家男神啦……我的意思是,常常跟我家男神在一起的那个叫昝三邻的,长得就很好看,眉清目秀的,我看我们的班花也没他耐看,而且你不是跟他挺要好的嘛……”
“胡说什么!”罗丹丹捧着书信砸了一下她的头,后者假装吃疼得紧嘤嘤婴假哭着,罗丹丹“噗嗤”一笑,被她逗乐了,笑骂道,“男神要是可以随便换,还封什么男神!不过你要是想换我们班的昝三邻做你男神的话,我是不介意替你搭桥牵线啦……”
“你才胡说!”江小童也用书信砸向奔跑着躲避着的罗丹丹,佯嗔道,“你太坏了!哪个女生会愿意找个比自己还好看的男生在一起!”
打骂追逐间,教室到了,蓦地江小童停止了嬉闹,肘尖捅了捅罗丹丹的肩膀,小声道:“哎!那个找昝三邻讲话的是不是欧家宝啊?”
站在高一(3)班廊道拿着文件正与昝三邻谈论着什么的女生,那双堪似珠穆朗玛高度的双峰兀自抢夺眼球,可不正是时下校园话题榜最为炙热的欧家宝是谁呢!
早上的自习课尚未结束,可高一(3)班的好事者早就把八卦的视线锁在窗外两人的一举一动上,探照灯似的眼神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毕竟时下欧家宝事件热度不减,也不是非要挖掘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只需充当一下单调学习的调料剂足矣。
罗丹丹的回来并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几个早就翘首企盼书信的学生盯着她手中一叠信件,在手机开始入侵校园的年代,书信渐渐被网络信息取代,可还是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执着于书信往来中的距离感,不咸不淡,不急不躁,你在远方安好,我在此地守候,对月唱起你我烙印在生命中的那首歌。
罗丹丹把几封书信放在昝三邻的桌面上,每次她去收件室取件,总有昝三邻的书信,寄托的是她所缺乏的旧同学情谊。一封几封,或厚或薄,远远的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轻轻地拆开信件,有笔迹满满的信笺,有涂满不知何意的抽象图画,有朝气蓬勃的照片,有誊写着暧昧煽情诗句的明信片……
她转身又发了几个人的信件,目光落在那张印有握着火把的自由女神明信片,罗丹丹讶异地睁大眼睛,国内鲜少印发这类明信片,h市也不具备国际文化交流的开拓性,它的出现委实不切合国情。
翻开它的背面,一连串的英文字迹,收件人一栏地址中,她艰难地辨析出了是陈启亮名字的拼音,心里暗念了几遍,确定没错,才转到陈启亮的座位前,推了推趴在桌面闭目养神的陈启亮,目光下意识的掠过寄信人地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usa缩写字母,暗红的邮戳上印的也是英文字样,以她仅有的掌握为数不多的英语词汇中,仅认识一两个简易的……
罗丹丹哆嗦了一下,这张漂洋过海真正历经千山万众的明信片应该是她目前为止拿到过的最遥远的嘱咐了,可惜明信片上除了寄信人与收信人的地址,其他内容竟然一字没写!
真是有够懒的!
罗丹丹暗忖,又戳了戳兀自沉浸在放空思维中的陈启亮,道:“醒醒,有你的明信片,国外来的。”据说时差是12小时的国度,罗丹丹再次把眼光落在寄信人地址上,署名只有一个冷冰冰的“yuan”拼音。
是叫做圆圆的女生罢?真够神秘的!
陈启亮懒洋洋的半睁开眼睛,兴致缺钱的接过罗丹丹递来的明信片,对着拿着火把的自由女神像不屑地“啧”了一声,翻过背面吃力地看了半晌,半眯的眼睛渐渐睁大,继而睁圆,怦怦直跳的心像要撞开胸膛,剧烈而热切,灼灼的目光犹似火炬似的将每一个字母分成千千万万个笔迹,糅合成了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特别是寄信人那个宣示身份的“yuan”中。
“咔哒”一声,陈启亮赫然站了起来,他起身太急,带倒了椅子,直接砸向了毫无防备的后座安康的脚,所幸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安康穿了球鞋,被凳子砸到了并不是很疼,只是这响动还是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目光所在他的身上,那些兀自朝外探索欧家宝的好事者也瞥了一眼陈启亮,骂了一句“神经病”,重新把目光移到窗外。
“你干嘛呢!”安康拉了拉陈启亮的外套,不由“咦”了一声,陈启亮居然没搭理他。
陈启亮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旁嗡嗡的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汹涌而至。
是他!袁天哲!没错,这就是他的笔迹!
陈启亮颤抖的手摸向收信人地址的最后一个单词,他没少抄袁天哲的英语作业,每次抄到“china”时,发现袁天哲习惯连笔,“c”与“h”几欲组成一个另类的“d”,为此陈启亮没少提醒他这样连写会造成错误写法的后果,袁天哲却不置可否,依然故我。说也奇怪,英语老师从来不纠缠他书写的错误,而陈启亮仅仅跟着学了一次,就成了英语老师永久的反面教材,每每有谁自创英语单词,他便不厌其烦地点名示例,狠狠批评,绝不姑息!
“喂,”安康用笔戳了戳他的后背,喊道,“你小子怎么了?凳子砸痛了爷知道不?我决定体育课请假了,脚痛,跑不了步……”体育老师疯狂迷恋着冬日跑步这项运动,动辄千米的数据,不知跑哭了多少女生,跑瘦了多少胖子。
“是……是……袁天哲……”陈启亮抖动着唇,艰难地说出了几个字,却无异于重磅炸弹,一举掀起了新的波澜。
“什么袁天哲?”安康疑惑地看着他,一侧的吴凰看的仔细,他激动地睁大眼睛,低声对安康道:“明信片,那张。”指了指陈启亮桌面那张被陈启亮手心压着的明信片。
“不是吧!袁天哲那小子!”安康大吃一惊,洪亮的声音带着颤音。
这回全班人都听到了,个个都躁动着,纷纷将获得的消息告知那些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的人,有几个甚至悄悄在手机上输入了字发送出去……
“袁……”罗丹丹刚发完信件,听到这个名字时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脚步凝重得几乎迈不开,砰砰剧跳的心像要脱离胸膛,全身的血液好像直冲脸部,辣辣的,热热的,大冬天里,她居然汗流浃背了。
那个“yuan”,原来就是她心心念念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念的袁天哲!
罗丹丹想靠近那张明信片,纵然仅仅摩挲着他曾触碰过的它也好啊……可脚步像上了无形的枷锁一样难以迈到陈启亮身边,耳旁那么多吱吱喳喳的声音在细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