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粤抿唇不语,经过客厅时,芹婶恭敬地问了昝三邻炖了鸡汤要不要现在喝,邱粤亲了亲昝三邻的额头,还是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叫芹婶端来鸡汤,他则上了楼,大概又去冲冷水澡了。
昝三邻摸了摸腹部,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争赢了胜利,在他的腰侧挥了一下小拳头,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也期盼着小家伙早些临世。
拖了两周的期末终于结束了,新年也翩然而至。
1月30号,除夕夜,窗户上贴了许多花纹别致的窗花,红红火火的,特别有气氛,室内还贴了好几张年画娃娃,年画娃娃或抱着大鱼在莲花间欢笑,或踩着祥云驾着凤凰,寓意喜庆,昝三邻竟然有那么一点的喜欢。室外则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装素裹,院子外有不畏严寒的小孩相互嬉戏游戏,喧闹声不绝以耳,这栋公寓坐落在东三环,属于禁放烟花的区域,喜庆之中总少了一点热闹。
昝三邻看了一下书,坐腻了,也不敢到外面走动,生恐一个不小心滑到,于是只能只能坐在电视前看春节联欢晚会。
他下来客厅,电视上正在播放春晚前对演员的采访,他素来对影视节目没多大的兴趣,转到了记录台看了一会儿,便转播春晚的节目了。由于春晚是直播,还没有出字幕,他看得有点犯困,等到邱湘冒雪过来时,他才打起精神,与大家一起吃起年夜饺子。
昝三邻咬到第一枚硬币的时候,屋里的三个女性十分高兴,个个都说他是有福的人,邱湘还迫不及待地发了一封大利是给他。等到他咬到第二枚硬币时,不止邱湘,连芹婶、萍姐和陈汪洋都给他发了封大利是,可惜昝三邻吃了两碗饺子,再也吃不动了,所以第三枚硬币被萍姐咬到了,于是她从邱湘的手里接到了一封大利是。
屋里除了芹婶,五人都不爱看春晚,陈汪洋不知跟谁发微信,叮叮咚咚的提示音没完没了,脸上还露出傻傻的笑容,被邱湘赶去房间,不准出来,剩下的四人凑成了一桌麻将,风风火火地拼杀起来。
邱湘打起牌来很有魄力,“啪”地一声,把麻将牌搁在桌面上,吆喝一声:“三条!”
“别动,别动,我要碰!”邱粤吃了她的牌,丢了一个九万给昝三邻,昝三邻摸上了一个白板,放了出去,邱湘用指腹搓了一下牌,狠狠地把它甩出:“怎么还是三条!”
萍姐吃了她的三条,丢出一个牌,轮了一圈,邱湘又搓着牌,竖着柳眉道:“白板!”
“胡了!”邱粤眼里带着笑,一推牌,混色单吊白板。
邱湘点了点牌,查到了昝三邻上一轮打出过一个白板,顿时怒了:“你怎么不胡你老婆的牌!”
昝三邻脸色大窘,虽然他与邱粤的关系确实如邱湘所说的那样,可他毕竟还是男子,总不乐意人家这么打趣他,就是床笫上,被邱粤逼急了,才会不得已……可那也算是情侣里的情趣,邱湘平时还是挺淑女的,可台上输了钱,俨然跟欧家宝一个性情。
“老婆是用来疼的啊……”邱粤笑笑,赢起邱湘的钱丝毫不手软,“给钱啊!”
“不玩了!”邱湘吃瘪地站起来,丢下了一叠钱,顺手将眼前的牌推散。
“那不送了,”邱粤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一边整理赢到的钱塞到昝三邻的口袋里,一边拉起昝三邻的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去!”其实十点才过一刻,守岁迟迟未到。
“诶?”昝三邻还没尽兴,如果换成看春晚与睡觉,他宁愿选择打牌……
邱湘眯起杏眼,缓缓地重新坐了下来,把牌推到自动麻将的洗牌入口,嘴边噙起一丝笑意,道:“你去睡吧,换芹婶过来接替。”
芹婶果然应召而来,被邱粤挥手叫去继续看春晚,春晚正在放流行歌曲,她不喜欢听,索性去厨房把熬好的鸡汤温热,端给昝三邻喝。
凌晨的钟声敲响时,昝三邻的手机记录了好几条信息与未接来电,有旧时舍友,如陈启亮,安康,吴凰,还有赵嘉鹏,也有孙冠雄的,陈邦的……昝三邻一一转发了喜庆的信息当回复,又思虑了一阵,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昝一清。
邱湘在这里逗留了三天,年初四一早就离开了,据说要去天朝最南的岛屿签一份合约,临走前,再三叮嘱邱粤务必要照顾好昝三邻,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尔后让陈汪洋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昝三邻的情况,若有什么行差踏错,非剥他的皮不可!
整个寒假,昝三邻吃吃睡睡,然后便是看书做题,偶尔到外头走动,也是全副武装齐全,帽子,围巾,打扮中性,被邱粤扶着走在郊外平坦的堤坝上,享受着太阳底下难得的惬意与幸福。
燕园开学比其他学校还早几天,昝三邻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鼓得圆圆的,下个月就要临盆了,除了久坐之后略感腰酸之外,倒没什么不舒坦的。
邱粤最喜欢把耳朵贴在他肚子上倾听小家伙的闹腾,开了学,他给昝三邻请了三个月的假期,不过课程一点也没有耽误,听完课回来之后会给昝三邻说一遍,他的笔记素来清晰明了,重点部分抓得很准,昝三邻一点也不担心会落下课程。
这天,阴沉沉的天正簌簌下起一场雪屑,薄薄的覆在院子,不等太阳出来,那层白色很快就会消退。
邱粤今天出门稍晚,踏出了院子时也快八点半了,他拢了拢昝三邻给他系上的围巾,心里被暖意填满,他很少这么迟,今早昝三邻及不舒服,最近他总如此,睡得多,睡眠却很浅,邱粤原本想旷课带他去医院检查的,可先前已经有过几次类似的情况,去了医院也白忙乎,昝三邻便不愿上医院,如此折腾了一下,耽搁了些许的时间,眼看第一节已经上课了,如果不跑着去燕园的话,他很可能错过这一课。
邱粤刚跑了七八分钟,南门远远分出现在眼前,他加快了脚步,衣袋里的手机却急促地响起,他心里“咯噔”一下,抓起手机,果然是昝三邻打来的。
“邱粤,”昝三邻闷疼的声音传来,“我……我可能……”
第162章
当邱粤赶回小新居时,昝三邻已经被人扶上了车,他额上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喘着粗重的呼吸,胯下的那条白色棉裤已经浸了羊水,正紧紧地贴在大腿内侧。
“羊水破了,得立即上医院。”陈汪洋见到邱粤,提着的心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粤少爷,现在是上班高峰期,汽车上路的话,肯定会堵车……”乍暖还寒的三月份寒冷天气丝毫也阻碍不了人们创造未来的脚步,尤其是八九点的早上,帝都上班高峰期从来不分季节。
邱粤眉头一皱,顾不得擦干自己额上的汗水,钻入了车后座,将疼痛的昝三邻搂在怀中,嘴唇贴在他苍白的脸上,柔声问道:“感觉怎样,能不能忍半个小时?”
神经末销的痛感全部集中到了小腹,昝三邻除了呼出乱浊的气息,颤抖的唇一个字也不想吐出,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只用信任的眼神坚毅地看着邱粤。
邱粤又亲亲他灰白的脸颊,钻出了车,问道:“那个女人的飞机呢?”
芹婶赶忙道:“湘小姐正在向飞行管制部门提出飞行计划申请,应该很快就有回复了。”
邱粤焦躁地踹了一脚车轮子,无辜受牵连的轿车发出一声抗议的“吱吖”声,车内的昝三邻虽然没有呻吟一句,可邱粤知道,他最深爱的人正承受着人世里最为疼痛难耐的痛楚,他怎么会不心疼,不焦灼呢?
如果今天一早自己坚持要送他去医院,就错开上班高峰期了!邱粤再次钻入车内,满心悔意地将正承受着剧痛煎熬的昝三邻拥入怀里,口中安慰道:“很快就去到医院了,忍忍。”
听到他们动用了直升飞机,昝三邻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他抿着颤抖的唇,双手环住邱粤的胳膊,额头抵上了他宽厚的肩膀,有这人如此的爱护着,他还有什么痛是不能忍受的呢?
昝三邻每期去医院做产检的时候,都有优秀的医生过来跟他详尽地讲解相关知识的孕课,他也看了不少的书籍,知道胎儿不可能一时半会的时间就能分娩的,他想让邱粤无须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折腾,即便现在到达了医院,也不见得这份罪就少受一点,可他也清楚,自己再怎么劝,也不可能说服眼前这个霸道又温柔的枕边人改变决定,况且,远在最南岛屿的邱湘也不见得会同意他们擅自做决定。
邱湘很快就来电话了,她的声音虽然一贯的雷厉风行,但多少也带着焦急与喜悦:“我那边已经派去了飞机,大概十分钟就能到达,你一定要记住,不能让他剖腹产……”她的话还没说完,邱粤就掐断了通话。
昝三邻当然也听到了邱湘的话,他十指收拢,指甲陷入邱粤的毛呢外套上,他摇着头,低声道:“我不要……”后面连个字细弱无闻,倒不是他吃痛说不出话,而是难以启齿,“顺产”于他而言还是很有性别错乱感。
他听的孕课里,医生提倡的都是能顺产就尽量顺产,对胎儿对孕夫都是好事,可他不愿这样的身体展示在医生的眼皮底下,他们披着白衣大挂,自己正巧躺在手术台上,可不就是解剖实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