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抓着书包带,想要跑出去,地面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崎岖不平,他感觉到自己一脚踩在一处泥泞的深坑里,身子不由一歪,摔在了一团绵软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
周围刹那间抽掉了所有的光!
“妈妈——”李帆就这摔倒的姿势,扯着书包带子,从喉咙里哽咽出两个字,好黑。
他踩在一团绵软里,四肢无力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忽然有一只从天而降的手,张开五指抓在他的额头上,用力把他往下按,他伸出手臂凭空胡乱挥舞,却只打到一团空气。
一束光刺破黑暗而来,他面前近距离惊现一张笑着嘴角咧到耳根的苍白的大脸,他瞬间收回手臂抱着头转向右边,又一张戏谑的脸,左边,依旧是脸谱一样的小丑脸。
他缩回腿,抱着膝盖,颤抖着把头埋在膝盖上。
那些人开始用腿踢他,伸手抓他的头发,他不知所措,忘记了反抗,只能挪着小步子,抱着膝盖退了又退,周围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那些人的脸上,忽近忽远。
那飘了很久的声音又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他看到那些脸上大大的嘴巴一开一合,可那些声音听起来,明明像走了很远。
“说话啊——”
“小哑巴,你刚才不是说话了吗?”
“叫你妈妈是吧……可是你妈妈呢哈哈哈”
“喂,你怎么还敢来学校啊?”
直到有一个人走到他背后,用力扯他的书包,他终于像一个要失去唯一保护的孩子,奋力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却坚定地跑进了那团白雾中。
看不清,看不清,他只能凭感觉向前面跑去。
跑着跑着,脚下突然变成了阶梯,他的腿不听使唤地一阶一阶往上跑,周围很黑,他却好像看得见一样,直到他推开一扇门,外面的光才从远处一股脑地挤掉黑暗汹涌进来。
他来到一个天台,天台不远处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穿着红色旗袍倒在地上,艰难地向他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
“帆帆,你,咳……你刚才……是叫我吗?”那女人声音虚弱,以至于说不完整一句话。
李帆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湿湿热热的,他一抹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尝试着向前挪步,可是双脚依旧不听使唤。
“对,你……你走过来,帆帆,过来……妈妈这边,咳咳——”那女人粗粗得喘了口气,紧接着剧烈地咳嗽,感觉要把整个肺咳出来。
李帆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拖着像石头重的脚向前半掌的距离,他尽力反抗着意识,探出手臂,想要够及空中那只骨感的手。
越来越近,还有几厘米,他突然一激灵,像极度害怕什么一样,闪电般把手收回来就往旁边跑,直到他狠狠撞上安全围栏,再也没法跑。
他往楼下看去,白雾又出现了,似有万丈高楼,看不到底。
这时,凭空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猛力把他往外一推,他猝不及防,双脚离地腾空,想要抓住那男人的黑西装衣袖,手却穿了过去,他只能伸着手,望着楼顶,失重往楼下掉。
李帆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地往下坠落,他抽搐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惊醒过来,像溺水的人被救上岸,他急促呼了几口气。
他不肯眨眼,一直到眼睛很干涩了,上下眼皮生理性地合在一起,他仿佛才确定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上方白色的天花板,下面是宿舍的床板,被子,枕头,在宿舍,真好。
李帆抽出被子里的手,寻着因为睡姿而往脖子背跑的吊坠,紧紧握着,手指无意识地顺着吊坠上白玉指环的弧度,一圈又一圈地抚摸。
等终于平静下来,他慢慢就着被子坐起身,挑起一侧的嘴角,嘲笑似的,轻轻“啧”了一声。
他弯下腰,摸索出放在床脚的手机,按开屏幕。
半夜四点多。
好静,他转头望了望隔壁床,就着走廊上微微透进来的灯光,他看到华城依旧是入睡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李帆突然间好想恶作剧一下,推醒华城,然后听华城不咸不淡地和他说话,就像“你半夜不睡觉,是要做贼吗”,最好是能够非常生气地骂他一顿,那样,他就可以笑嘻嘻地耍赖皮。
不过,华城那种人又怎么会骂人呢?
他又坐了会儿,才蹑手蹑脚地下床,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耳机。
回来的时候,他把枕头立在墙上,靠了上去,拉着被子盖住腿。
插上耳机,解锁手机屏幕,李帆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一个夜半的冷门音乐电台,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想,明天的英语课,可不要打瞌睡才好。
他想,没有地方比高中学校更好了,那么多朋友,不像……初中。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李帆很早就出宿舍门了,比华城还早,他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又去球场打了一场球,之后才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教室,带着满头大汗,坐在教室里头。
华城见李帆把篮球扔在桌子下面,用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放在李帆的桌子上。
“啊?谢谢。”李帆拿着纸巾撕开,抬头对华城说。
哪里都很奇怪,可是华城对别人的事也不感兴趣,就没有过问。
“小李子,隔壁班说他们要去秋游,你说我们班有不?”周达正每次和李帆说话都是“千里传音”,他就坐在教室角落里,懒得挪动脚步,朝李帆扯着嗓子就喊。
班里的人即刻捕捉到“秋游”这个关键字,听到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像一下子开了几十个扩音器一样。
李帆坐在座位上,觉得特地走过去回周达正一句话挺傻逼的,可是这样喊对方未必能听到,他就往周达正那边砸了个纸团,完美的抛物线,正中额头。
周达正低低“操”了一句,打开纸团,上面是李氏“草书”:“有的吧,这不是我们学校的特色吗?‘最后的晚餐’什么的!”
班里的人还在炸锅。
“你说我们班是去什么地方啊?”
“一般都是附近大巴几小时就能到的。”
“其实就是那几个地方啊,方便的。”
“有得去都好了,给我多放两天假就可以了,管他去哪呢!”
……
小胡子孔临作为班会的主持,姗姗来迟。
“大家安静一下,”孔临今天穿着白色短袖polo衫,衣服下摆塞进黑色西装裤子里,险险地圈住了腰间游泳圈般的赘肉,他站在讲台上,用戒尺不轻不重地拍着讲台桌面,说:“我知道你们刚考完月考,现在都有点激动,你们听到的,关于秋游的消息呢,也是真的,安静下来,你们听我说,不安静我不说……”
在孔临的竭力维持和班委的维持下,躁动的班级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孔临抬手捋着他的小胡子:“我们班的秋游时间呢,我已经和班委们商量好了,就在这个星期的星期四五,两天一夜,秋游回来,你们还可以继续周末假期,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孔临满意地点了点头:“班委们照顾到大家的经费问题,尽量找了一些性价比高的地方,淘汰了几个,现在还剩下两个,决定还是由同学们投票选出。”
孔临拿起放在讲台上的A4纸,说“A选项是异域风情镇子一日游,然后第二天的项目是别墅里的烧烤游戏,B选项是坐船游江,在船上品尝当地特色渔家晚餐,第二天是攀登百步梯,现在就可以开始写,不禁止自由讨论,写好把票交到班长处统计,写了票的默认报名。”
孔临说完“自由讨论”这四个字的时候,班里已经重新炸开了锅,直接把“班长课后收回来统计,写了票的默认报名”这句话淹没了。
“你知道吗,这是高中三年最后的福利啊,之后别说什么秋游了,下学期过后,连周末都只剩下半天,简直不是人过的!”
“对对对,得好好玩,往疯里玩!”
“你说小胡子会跟我们去吗?”
“会吧,反正不是大魔头,一切好说!”
“怎么可能,他们都要评月考试卷吧!”
……
七嘴八舌,李帆手指花式转着笔,依旧拿不定主意,他问华城:“你说烧烤游戏好还是渔家晚餐好?”
华城正为班里现在的高分贝烦心着,一听却忍不住笑了:“你就关注这个?”
“也不是,我在想,”李帆重重放下笔,一下一下地摸着下巴,一副很难抉择的样子:“你说那个异域风情的小镇上,会不会也有一些异域风情的小吃店呢?”
华城嘴角顿时抽了一下,实在捉摸不透某人“也不是”三字的深刻内涵:“咳,据我了解,异域风情的小镇上,就是一些欧式建筑和欧式的林园设计,我猜你不太喜欢。”
“啧,”李帆伸出向华城挑了挑眉,利落地打了个响指:“懂我!不过,你怎么知道啊,是不是去过?”
“也没有,”华城说:“以前看的一本旅游杂志里有介绍,打着的名号很好,但其实东施效颦,也不会很好玩。”
“牛逼,这种杂志你也看!那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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