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 完结+番外 (打灯的戳戳)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打灯的戳戳
- 入库:04.10
办公室里吹着暖气,布置得圣诞气息浓厚,几个下属和领导本人一起聊着天,喝着热茶。
肖扬一走进去,当下只觉得温暖和舒适。
只是没想到十分钟后,他的美梦就破碎了。
他现在对那晚的具体回忆已经很淡了,只隐约记得自己一会儿被按在圣诞树粗糙的枝丫上,一会儿被压在驯鹿模型凸起的鹿角上,一会儿又是冰冷的茶几,滚烫的热茶浇过大腿根……
被不同的男人不断粗暴进入,眼前所有圣诞景致都和暴行一起深深印刻在了他脑海里。
所以苏蕙芸好意的装扮对他来说只是可怕的折磨。
要在这样一间房间里待到下班,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去。更何况现在才23号,等圣诞过去还要3天……
郎钟铭出电梯时,就看到杵在门口的肖扬。
“干嘛不进去?看呆了?苏蕙芸布置的,我就觉得小家子气了点,圣诞树可以再买大号一点,你觉得呢?”
难得的节庆气氛让郎钟铭一早就心情甚好,不自觉多说了几句。
肖扬回过神来,张开干涩的嘴巴说了句“挺好”。
郎钟铭这才从肖扬的神色中感觉出那一丝莫名的恐惧。
“怎么了?”
肖扬勉强扯出一个表情,摇摇头,进了办公室。
郎钟铭跟着进去,将一张券放在肖扬桌上:“商场的代金券,你需要什么直接去买吧。”
其实他本来是想买点礼物送肖扬的,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肖扬喜欢什么,就直接买了张最大面额的代金券。
肖扬正在抵御着环境带给他的压迫感,一时间忘了克制,冰冷厌恶的话语脱口而出:“干嘛不直接送钱?装什么样子……”
说到一半,肖扬蓦地闭了嘴,大约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郎钟铭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竟克制不住笑了出来。
那一刻,郞总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忽然觉得肖扬嫌弃他的样子有点可爱……当然,这种危险的想法很快就被压下了。
“晚上早点收拾东西,下班时间一到就去楼下等我,我们去商场办年货,爷爷和钟锦也一起。”
郎钟铭丢下最后一句交代,转身走人。
肖扬捏着手里的券,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
不知道这个圣诞节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慢慢熬吧。
晚上,郞家三人带着肖扬一起去了C市最大的商场。
郞德文要给很多老朋友送礼,长长的礼单里除开需要特别定制的那些,其余都要在这里买好。
郎钟锦跟着爷爷,在一旁帮忙那东西。
肖扬被郎钟铭带着逛去了电器区。
“给你的券带了吧?你办公室里什么都缺,想买什么现在挑一挑吧。”
肖扬默默逛了一圈,最后在烤箱区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袁老教授家里那个被丢在一旁的坏烤箱……袁媛的日子不好过,教授要是泉下有知,不晓得要怎么担心了……
“麻烦给我看下里面那个……”
肖扬认真挑选起来,一旁的郎钟铭看在眼里,赶紧暗戳戳去挑了一堆烘焙器具和常用材料。
两人挑完,准备去找郎钟锦和老爷子,不想广播里却出现了他俩的名字:“现在广播找人,请郎钟铭和肖扬先生立即赶往一楼客服中心。重复一遍……”
等到他们气喘吁吁跑到楼下,只见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老爷子盖着毯子被担架抬着送上了车。
郎钟锦就在一旁,红着眼睛呆愣愣看着。
“钟锦?怎么回事?”郎钟铭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郎钟锦抬起头来看着大哥:“哥……爷爷……爷爷忽然倒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逛得好好的,忽然就……就很痛苦的样子……我……”
吓坏了的郎钟锦语无伦次地说着,直到郎钟铭一把将弟弟揽入怀里,才停了嘴里的话,惊天动地地痛哭起来。
外面下起了小雪,圣诞的装扮满大街铺设,郞德文的担架消失在救护车后备箱中,带着已经昏迷的老爷子和其余三人一起赶往最近的大医院。
医院早做好了接人的准备,车一到楼下救护人员就上前把人抬下来,一路小跑推进了手术室。
郎钟铭去办理病例资料转接和手术及住院手续,郎钟锦坐在椅子上,给龚管家打电话。
肖扬此时什么也做不了,透过医院的窗户看外头,街上依然是欢声笑语一片。
郎钟铭回到手术室门口时,龚管家和小风也刚到。
几人沉默着待在门口,小风压抑地啜泣着,郎钟锦这会儿倒是不哭了,反过来去安慰小风。
郎钟铭想拉肖扬到板凳上坐会儿,一牵他的手,顿时两人都一愣。
肖扬手上,是厚厚的一大块疤。
“这……怎么来的?”
肖扬当下什么也说不出来,郎钟铭立即明白过来,知道多半是他自己划的。
“你——”
见大哥要发火,郎钟锦赶紧过来调停:“哥,肖扬哥肯定是不小心划到哪儿了,你别生气……爷爷还在里面急救呢……”
郎钟铭一时语塞。
郎钟锦又转向肖扬:“肖扬哥你一会儿回去记得涂我给你那药,不然又要留疤了。对了,你脸上有用我的药吗?怎么老不见消啊……”
肖扬低下头,轻轻说了声“在用”。
郎钟铭想到被丢在抽屉里的那袋子药,心里不舒服起来。
仔细想想,肖扬好像从来都没用过他送的东西,包括他后来买的那些衣服。
此刻肖扬脸上和手心的伤疤就像把所有主人受到的伤害都扩大化了一般,看在郎钟铭眼里格外刺眼。
肖扬……我到底该怎么对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手术室外冰冷的墙面映出影影绰绰的人形,在这里等待的每个人都被不安紧紧包裹着。
里面躺着的是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但现在他只是个被病痛折磨的老人了。
郎钟铭想起自己的父亲,和爷爷相比起来,郞泉甚至没有得到抢救的机会,很快就断了气。
好像在这世上拼命构筑和维系的一切功名在面临死亡时都变得无关紧要,人死灯灭,什么都不再有意义。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众医护人员陆续出来。
此时已是凌晨2点多,其他人都靠着椅背睡着了。
郎钟铭站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双腿,上前轻声询问情况。
医生将他带到自己办公室:“病人年纪大了,又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虽然这次是抢救过来了,但情况还是不乐观,建议住院治疗,家里人也要做好准备。”
门口传来哽咽声。
郎钟铭一回头,睡得满脸褶子印痕的弟弟站在墙角,显然已经听到了医生刚才那番话。
“爷爷还那么年轻……他……他哪里就年纪大了……”
郎钟锦声音发着抖,眼泪随着呼吸和吞咽的动作幅度掉落下来。
郎钟铭上前抱住弟弟,这个时候,一家人能做的就是相互安慰了。
希望他向来不够温暖的怀抱可以帮郞家熬过这阵子吧,毕竟在C市,他们是除了爷爷外彼此仅剩的家人了。
兄弟俩跟着医护人员把郞德文转移到了监控病房里。
老爷子现在浑身插着管子、连着器械,就算他之前再不喜欢被医院束缚住,也不得不老老实实住院了。
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才是最渴望活着的。这种时候,什么自由什么享乐都比不上活下去来得重要。
肖扬和小风也醒过来,剩下龚管家依然靠坐在椅子上。
他年纪不比老爷子轻多少,这会儿累得睡熟了,没人愿意去打扰他。
四个年轻人在病房里站了会儿,老爷子昏迷着,他们就算有满肚子话,也只能这么干等着。
肖扬站在最边上,视线越过身前的郎钟锦,看着郞德文苍老的脸。
好像记忆中老人一直是这样子,十多年前就是一副老态,于是他们都忽略了衰老是死亡的前一步这个事实。
大部分时候,郞德文对他其实很好,甚至比对郎钟铭这个大孙子更和善。
虽然郞德文做一切都是奔着郞家的利益去的,但在肖扬最难捱的那段时间里,他恨过很多人,却无法恨这个老人。
不知为何,他看郞德文总觉得可怜。
一个有着巨大经商天赋和创造精神的人被庞大的家系硬生生打造成了为家族服务的机器,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
这个人为郞家当了一辈子支柱,中年丧偶,老来儿媳和独子也走了,大孙子给家里惹出一堆破事,小孙子又不成器……
现如今,他躺在病床上艰难地靠器械维持呼吸时,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不甘心过,也没人知晓了。
人的身体本身和他们建起的文明一样脆弱,不论外表多宏伟壮观,内部也日复一日被微末小虫或是肉眼不可见的潮气侵蚀着。
等到要倾覆的那一日,倒塌几乎就是瞬间的事。
十月怀胎,多少个昼夜苦心养育,时间却总会把所有人都带向年迈,最终拖进坟墓里。
像郞德文这样的,在病床上还能残喘一阵子,但脊梁被岁月压弯时开始,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郞德文这辈子一直站在最顶端,俯瞰庸庸碌碌的人群,却也因此成了最寂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