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喊住了他,搜肠刮肚了半晌才说,“明天要不要我来接你?”
谢宗南说,“你想来吗?”
梁铮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谢宗南摆弄着手里的签,紧紧攥住了,“我想问你件事。”
“你说。”梁铮感觉到眉心跳了跳。
“昨天.......”谢宗南咬咬牙,“有个男的接了你的电话,他说他是你男朋友,是吗?”
梁铮想了想笑道,“你说陆以铭吗?不是男朋友,前男友而已。”
“前男友?”谢宗南声音拔高了一点,觉得这个答案比想象的更糟糕。
“怎么了?”梁铮说,“你在不爽什么?”
谢宗南没说话,手心挤出了一层汗。
梁铮比他更快一步开口说话,“快睡吧,明天我来接你,几点的车?”
谢宗南沉声道,“买不到下午的票了,我回来大概要十点多了,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回来。”
梁铮嗯了一声,“我看着办。”
39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谢宗南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带了些许不确定。
“怎么?”
“还想问你一个问题........”谢宗南的热气扑在听筒上,“我挺想你的,你呢。”
梁铮有点低估谢宗南了,原以为他闷着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没想到一来就飙个大的,还不容自己糊弄的那种。
挺厉害啊谢宗南,简直一天不见如隔三秋。
梁铮啧了一声,在听筒里听见谢宗南沉沉的呼吸声。
“嗯。”他笑着摇了摇头。
谢宗南听见自己的心跳挺激烈的咚咚咚跳着,然后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平静下来,他咧开嘴,往床上扑通一下躺倒。
“我会当真的。”谢宗南说,“你这么说我会当真。”
“傻`逼......睡觉了。”
“...........哦。”
挂了电话后,谢宗南睁眼盯着天花板,手里那根签戳红了他的掌心,他拧着来回看了看,那一行黑字被他摩挲的有些模糊,“我们看不清别人心里爱的程度是什么,只能确认我们自己。”
梁铮擅自闯入他的世界,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搅得一团乱,让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跑了,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况且,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而已,他不可以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季炀说了,厚脸皮是成功的第一步。
他要比梁铮更厚脸皮,虽然做到这点还是挺困难的。
次日,陆以铭约梁铮去喝酒,明面上是去喝酒,实际上就是去狩猎的。
陆以铭被屡屡搭讪,他兴致高昂的过去跟他们喝酒,最后焉了吧唧的回来。
梁铮一个人坐在吧台边,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就知道是这个结局。”他看着陆以铭的表情,没好气的笑起来。
“怪我吗?”陆以铭直哼哼,“领带是歪的,跳舞的步子也不对,逼死强迫症了。”
梁铮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孤独终老吧您。”
陆以铭重新带好发箍,将头发绑得紧了点,跟吧台小哥要了杯酒,仰头灌了一口。
“诶,你跟你那小弟弟有进展吗?”
梁铮说,“托您的福,他生了两晚上的闷气。”
陆以铭笑得挺贼,“看他吃着莫无须有的干醋,是不是想想就觉得心里欢腾啊。”
“倒也不是。”梁铮说,“也就一点,想象他的表情还挺逗的。”
“啧啧啧。”陆以铭跟他碰了碰杯,“你太坏了,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小弟弟好惨啊,我要帮你弟弟去了,让他早日肛了你。”
“你他妈欠收拾呢?”梁铮瞪了瞪眼,“你没见过他,长得跟小白兔似的,谁肛谁还不一定。”
“漂亮么?”陆以铭往前趴了趴,“有我漂亮么?”
梁铮不假思索的点头笑道,“多得多。”
“去你妈的。”陆以铭怒了,“不陪你玩儿了,我要告诉你弟弟真相去。”
“诶。”梁铮喊住他,“合作案还在我手里呢,我一句话,你今年的业绩就哗的一下跌入谷底了。”
“好一副阴险的资本主义丑恶嘴脸。”陆以铭转脸,忽然皱了皱眉,“梁铮,那边是不是有人在闹事?”
梁铮看了一眼表,“我去接人了,你别掺和,酒吧里闹事的多了去了。”
陆以铭扯了一把他的胳膊,没回头,“好像是你们公司里的人。”
梁铮的脚步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大衣。
谢宗南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了飞机后,他乘坐的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堵了很久,这会儿到达车站已经十一点半多了,雨势凶猛,连的士都见不着一辆。
他拖着行李站在候车厅里,梁铮昨天说的是看着办,估计公司很忙抽不开身,如果自己打电话让他来接,有点说不过去。
谢宗南搓了搓手,准备再等十分钟,还是没车的话就冲回去算了,车站离家并不算太远。
没一会儿接到了梁铮的电话,对方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点焦急,“你到家了吗?”
谢宗南打了个喷嚏,“刚到车站,马上回去。”
梁铮嗯了一声,“我现在还在公司,我让人来接你回去吧,下着雨呢。”
谢宗南笑了笑,“没事,我自己回去好了,你忙吧。”
梁铮哪儿忽然传来了一阵倒抽气声,他咬了咬牙,尽量放松声音说,“那我挂了,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后,谢宗南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只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梁铮工作累了而已。
陆以铭瞅着梁铮还在渗血的胳膊,挺担心的说,“你怎么不跟他说你在医院啊?”
梁铮说,“他从外婆家乘车到这儿要好几个小时了,让他来回折腾没意思。”
陆以铭招呼着护士给他消毒,“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心疼人。”
梁铮轻笑了一下,“你没看出来的多了去了。”
医生包扎的时候在他胳膊里夹出了一个细小的玻璃片,陆以铭看着就痛,梁铮皱了皱眉,没吭声。
他们之前在酒吧里遇见了梁铮公司策划部的一个小男孩,正在被一群大叔骚扰,那群人喝了很多,群情激昂,非得把他灌醉了不可。
于是就传来了一阵争吵,再然后,梁铮去解围。
本不想打架,梁铮也抱着有话好说的态度,结果他们上来就是一个酒瓶子往那男的身上砸,梁铮伸手挡了挡,哐当一声,啤酒瓶碎了一地,梁铮面不改色的挥了一拳,扭了对方的胳膊,那些人不甘心,踹翻了椅子上前攻击,一阵慌乱中,警察来了。
梁铮这才觉得胳膊上火辣辣的疼,一低头血顺着地板流了一地。
陆以铭立刻送他去了医院,伤口不深,但划伤了局部动脉,所以一直流血不止。
谢宗南冒雨冲回了家,刚擦着头发就听见手机响,大半夜的陆桐居然给他发消息,他有点莫名其妙。
陆桐:今晚我值班,我下楼晃荡了一圈,发现梁铮在急诊室里,手上都是血,你不是挺烦他的么,我来给你报个喜讯,他大概被人收拾了。
谢宗南来回读了几遍,感觉浑身血气都被抽离了,一瞬间从天灵盖到脚底都发着凉。
他立刻播了个电话给陆桐,确认了梁铮还在医院里,便什么也没想冲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雨,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凉,谢宗南一路小跑着到了医院,浑身都是湿的,他进去之前给梁铮打了个电话,对方笑嘻嘻的说在公司加班困得要死。
谢宗南险些气得摔了手机。
梁铮包扎完了以后,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对陆以铭说,“送我回公司吧。”
“你有病吧。”陆以铭说,“你不回家休息啊。”
“明天再回。”梁铮站起来艰难的披了一件衣服,“走吧。”
俩人刚走出急诊室,就在外面撞上了跟河里捞出来似的谢宗南。
陆以铭暗暗地操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先跑为妙。
谢宗南喘着粗气,随意捋了一把自己淋得湿哒哒的头发,低头盯着梁铮的胳膊良久,才抬头看了一眼陆以铭。
陆以铭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心说哪儿像小白兔啦,明明就一披着皮的小狼狗。
谢宗南看着梁铮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还有嘴角那抹无所谓的笑容就来气,他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冷哼道,“加班?”
“我......”梁铮向来巧言簧舌,奈何现在被谢宗南一个眼神给堵在了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事,小伤而已。”陆以铭自觉要说点什么,“别担心,都包扎好了。”
谢宗南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火气藏到了背后。
陆以铭佯装看了看表,“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便脚底抹油,扬长而去。
留下两人在一片沉寂中默默无言。
谢宗南发梢滴着水,他满不在意,眼睛一直盯着梁铮看,眉心微拧,他并不是生气,而是憋屈,更是心疼。
“骗我好玩吗?”谢宗南闷声道。
梁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一通就被他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