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近两处跑太麻烦,这车军牌随便扔,方便。”霍学川点了根烟,好像一换车就狂野,“我那戏终于看见曙光了,还有八十来场就杀青。”
方知谨说:“这么累拍完,要是不爆我得气死。”
“少操点儿心吧,”霍学川忍不住笑了,“《北平尽头》都上央视了,我通稿都准备了一车,不也没爆浪费了么。”
他俩说笑着到了公司,其他人也陆续到了,今晚试妆,这两天就把定妆照出了。欧拉拿着苏联味儿的套装说:“我个中美混血老演中苏混血,我爸得打死我。”
“没办法,爱简年代戏最拿手,那个年代我国和苏联老大哥关系比较好。”元远已经换完了,一身小洋装,他挺满意,“看来我演富家少爷。”
边梅雪哼唧一声,怀里还抱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我又演工人,还第二玻璃厂,一个男偶像怎么能和玻璃有任何联系!”
谢经年进来就觉得吵,薅住元远的领子往身前一拽,问:“闹什么,帮我换衣服去。”
“胖子搞玻璃了。”元远示范了一下谣言的生成,然后跟着谢经年去了试衣间,待看清谢经年的衣服后,他羡慕道,“你演军官啊?”
话音刚落,另一间里的人敲了敲隔板,霍学川的声音传来:“弄错了吧?怎么着也得我演军官吧?”抱怨声中还掺着方知谨的轻笑。
元远一边拽谢经年的腰带一边问:“川哥,你演什么啊?”
霍学川哼哼了一声没答,看样子不满意,方知谨接道:“他估计不是好人,又是黑袍又是貂儿,我是衬衫毛料裤,应该是个少爷。”
换好衣服就给造型师看,哪儿不合适再改进,经纪人小漠拿着剧本过来,说:“剧本后期也要再修,你们先看看大概内容和自己的分量。”
爱简的年代戏部部精品,地雷虽是偶像组合,但放入年代戏中会让观众更觉新鲜,再加上一些爆笑的细节,十分适合贺岁档。
故事中方知谨和元远饰演一对来自上海的富家小竹马,二人挥霍无度不干正事儿,为了寻找一件神秘古董来到了北平,然后在北平城里结识了文艺的苏联青年欧拉,还有玻璃厂的工人边梅雪,几个人还阴差阳错地碰瓷了年轻军官谢经年。
闹了半天,这几个人表面上各有各的缺魂儿之处,实际上都身怀绝技,他们联手寻宝,一起智斗大反派,也就是北平城有名的地头蛇。
霍学川一身黑色中式长袍,又阴鸷又风雅:“我根正苗红差点儿参军,现在让我演变态兮兮的地头蛇?还叫什么来着?”
方知谨忍着笑提醒:“叫丧川,可丧可丧了。”
小漠说:“稍安勿躁,你虽然是反派,但戏份多又智商高,而且也没坏死,最后他们五个合起来对付你,小方心软饶了你一命,你从此改过自新加入他们,这不挺好吗?而且造型还帅。”
边梅雪附和道:“就是就是,总比我在玻璃厂好,要是让我演丧雪我准高兴。”
霍学川把剧本掷过去:“你演丧命吧!”
试完就要去练习室加班了,公司安排得相当好,电影开拍,专辑弄着后期,等专辑发行时电影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就连带着一起宣传,而且最聪明的是电影和专辑都叫《最好的时光》,看来卯着劲要让观众记住这经典的第二年。
练完已经深夜,方知谨肚子饿得直叫,他坐在地上不起,跟霍学川说:“你去食堂冷食柜给我拿俩三明治,我歇一下再走。”
霍学川心疼方知谨领舞辛苦,俯身亲了方知谨脑门儿一口:“那我拿了去开车,你缓一下再动。”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元远走半道又要去洗手间,欧拉说:“那我和胖子在电梯那儿等你。”
“行,我跑着去。”元远和谢经年黏糊了几天,今晚要回宿舍,就让谢经年先走了。他跑去洗手间方便,出来经过录音室发现灯亮着,抖哥在里面。
“小元?最近怎么样啊,我现在忙得都没空叫你去玩儿,这不大半夜小谢让我来整理稿子,我就跟小助理差不多。”抖哥走到了门口。
“辛苦了,我准备回宿舍呢。”元远揣着外套兜,是典型的疏离状态,“欧拉他们正等我,我先走了。”
他转身刚迈出两步,抖哥突然叫住他,说:“小元,之前旧安王府见的那个老总还记得么,他经常冲我打听,应该挺喜欢你的,你没联系过他?”
元远兜里的双手已经握紧,他扭头笑说:“最近忙,过了这阵儿咱们一起玩儿。”
他说完就走了,和欧拉还有边梅雪一起进了电梯。抖哥也回了录音室继续干活儿,一整层都安静下来。
五秒后,隔壁练舞室的门开了,方知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十一月初,相关准备一切就绪,地雷大电影《最好的时光》正式开拍,开机发布会的新闻没费什么劲儿就上了头条,可见地雷两年来在圈儿里已经相当能打。
秋末冬初每天都在降温,工作人员和六位主演在城郊的旧仓库群挨了一天冻,导演说:“年底这边仓库整天都来人清货,所以趁还不忙先拍了。”
要拍的就是高`潮部分的打戏,五虎生擒地头蛇。几个武指正教着动作,他们边记边练,霍学川这方面有天赋,一遍搞定,于是披着羽绒服去角落休息抽烟了。
方知谨嫌穿厚了不方便,就只穿着单衣跟那儿练,他十指冻得发红,用力握拳又发白,总之特别努力。武指说:“你的绝技是拳法和轻功,所以得灵,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出手收脚都得打出灵气儿来,得漂亮。”
他退后两步,联想跳舞时的状态,动作统一,要比别人好就得有个人风格,能放就要能收,一招出去半米,那这半米之中必须急缓相成。
无论哪行,照本宣科是庸才。
来回几遍,方知谨已经打得非常好看,他环视一圈见货箱后面有烟飘出来,便跑过去找霍学川切磋。
霍学川刚把烟摁灭,抬眼就见一掌劈来,方知谨带着骄矜的笑向他出招,他闪身躲过移开两步,说:“我肚子疼。”
方知谨赶紧停下,凑近关心道:“着凉了?还是盒饭吃坏了?”
“逗你的,”霍学川抓住方知谨冰凉的手,然后直接从自己衣摆下伸进去。方知谨被热乎的肌肉暖着,也安生了,说:“我想接动作片了,武指说我打得又灵又好看。”
霍学川点头:“一会儿可要手下留情,别没轻没重地把我鼻梁拍折了。”
等全部就绪,他们正式开拍,镜头中那五个人站成一排,然后依次扫过,军官谢经年的耳廓微动,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声响,上好的听力和一流的腿法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元远与方知谨都穿着洋装和牛津皮鞋,一个善用暗器,一个是拳法高超还会轻功。欧拉扮的混血青年肌肉发达,如同不会痛的人肉沙包,玻璃厂的边梅雪貌似在嚼口香糖,嘴一张舌一翻却露出一片极薄的玻璃片。
大门打开,霍学川披着黑色暗纹的中式长袍,仿佛还活在旧社会,特写一放,眉目张狂嘴唇轻抿,阴鸷又迷人,而且他不能开口,只要开口就是纯正演员范儿了,毕竟台词课第一。
真正的打戏和观众看到的不同,尤其是多对一,镜头没你你就别上,他们在老旧的仓库中你来我往地出招破招,三台摄影机记录着,导演紧盯屏幕,四周已无半分杂音。
拍到最后,其他人已受伤倒地,霍学川只微微摇晃着站在中央,镜头靠近方知谨,好看的脸不吝多给点儿特写,他狼狈地爬起来逃跑,谁知跑到货箱前忽然纵身一跃。
威亚吊着已没了感觉,方知谨脑子里只记得不能拍折霍学川的鼻梁。
“丧川虽然受伤,但其他人伤势更重,恶人易狂,他放松了警惕,谁知方家少爷佯装逃跑,轻身一纵反手一招……丧川吐出血来,二人纠缠打斗,要紧时元家少爷又使了暗器,丧川再无力招架对方,徐徐跪倒,大势已去。方家少爷却动了恻隐之心,落下的一掌故意偏斜,丧川因此才没丧命在方家少爷的手下。目光相触,竟还生出一丝相惜的情意来。”
霍学川想着糟心的剧本和方知谨交手,远时能看清方知谨正义的俏模样,近了能手臂交错呼吸相闻。等到设计的动作将要打完,他受了两处暗器。
徐徐跪倒,大势已去。真他妈不帅气。
方知谨衣衫有些凌乱,镜头下却散发着一股凌厉的美,他记着武指说的,招死人活,出手要灵。霍学川仰头,半睁着眼看向对方,缓出急进猛收,方知谨修长的手指蜷曲成拳,翻转间复又成掌。
怎么干什么事儿都漂亮,我已然生出一丝情意。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直到那一掌落在霍学川的肩上。导演大喊一声“停”,他们仍定在原地,周围却响起了掌声。
圆满成功。
方知谨额头鼻尖带着晶亮的汗水,他拉霍学川起身,对方却还跪着。“腿麻了?起来去车上休息,我再拽你一下。”他说完使劲后退,猛地把霍学川拽了起来。
霍学川直接撞他跟前,并在他耳边说:“喊停前那片刻时光,我真想丧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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