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毕竟是个直男,没什么心眼,分分钟就答应了。
白沐霖计划通。楚云真眼神里直冒坏水,不过这么个Omega他还不放在眼里,关键是楚云真和程夜拥有同一个朋友圈子,保不齐那些傻逼要撺掇起哄。白沐霖觉得他如果能融入程夜的朋友圈,以后不愁他的动向,也不会没有共同话题,还多了一批眼线。他算盘打得啪啪响,程夜还心情大好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白沐霖沉浸在自己的神机妙算中,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发梢,哼了一声道:“因为老子是小天使。”
说完就被程夜踹出门去了。
“哪儿学来的骚话。”程夜翻了个白眼,“Gay里Gay气。”
白沐霖在外头拍了一会儿门,问了好几遍“这位预备役上校,请问你真的不需要劳军么”,这才怏怏地回去了。
月底,程夜正式邀请了同一编队的好友去自家祖宅休假。他一句话的事,白沐霖足足准备了半个月。然而他再怎么精心准备,也抵不过那么一帮兵痞子进门流窜。进门鞋不脱就算了,连鞋套都不肯套上。白沐霖看着光洁锃亮的大理石地板被踩得乱七八糟,抓着程夜的胳膊就要闹别扭告状。
程夜丢下一句:“这有什么,大不了过后再拖。”他显然就是那个带头不想脱鞋的混账。真男人从不脱鞋!
白沐霖:“你又不拖地!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夜:“你别那么小家子气,人家哪有这样讲究。既然是请他们过来玩,总不能扫客人的兴。”说罢就上楼与楚云真打台球去了。
白沐霖那个气啊。为了显得不那么炫富,程夜让所有下人都不用来伺候了,结果事事都要白沐霖亲力亲为。蛋糕还在烤箱里,菜根本做不过来,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去草坪上阻止那群用BBQ熏坏兰花的兵痞子,还是上楼拦截拿着球杆露着腰线勾引他男人的Omega。结果这时候螃蟹从锅里爬出来了,白沐霖赶忙趴在地上四处逮螃蟹,还要记着躲开不长眼的腿脚,和投掷飞镖不小心打碎的吊灯碎片。
一天下来别说融入程夜的朋友圈了,他连人都没认全,只记得“那个要吃年糕”、“那个要吃黑松露肥鹅肝”、“水果餐盘要赶紧端到楼上”。程夜进厨房的时候,白沐霖差点只剩下一口气了。
程夜看也没看他,进门就翻箱倒柜。
白沐霖问他找什么,程夜随口一荡:“红枣。”
白沐霖:“你找红枣干什么?”
程夜轻描淡写道:“上次出任务,云真受了伤,他本来就贫血,我听说这个东西比较补气养血,对Omega身体也比较好——他刚才又肚子疼。”
白沐霖说我也贫血啊,今天忙得累都累死了,刚才锅里水都开了螃蟹还跑出来呐,我找了半天想去抓它但是被它钳了手指头,好痛啊,不过我贴了片可漂亮的创口贴,看!
程夜一概没有听,继续找他的瓶瓶罐罐,最后终于找到了红枣,擎起来问他:“这个是直接吃还是要煮的?”
白沐霖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眼中佯装的开心就这样慢慢熄灭了。
他拍了拍袋子说,阿夜哥哥你让他直接吃吧,然后就回头切菜了。
程夜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又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是哪里,拿着红枣边走边吃上了楼。他心里惦记着别的事。过了一会儿送蛋糕的来了,他下楼签收,觉得这次休假终于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晚餐时分,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端出了蛋糕,给楚云真过了生日。楚云真很惊喜,在烛光中温柔地说,他并不知道程夜选这个日子不是巧合。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程夜心里轻飘飘的,却又觉得这话有些露骨,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找白沐霖,却没有找到。白沐霖还在厨房里,穿着他的围裙也不知道对着流理台忙什么。程夜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听到。
晚上大家在群里说要去酒吧嗨,程夜担心白沐霖那里请不出假,借口学校有宵禁,今天必须回。说完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有没有宵禁白沐霖清楚得很,于是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另一个借口:考试周比较特殊。
但是白沐霖也没说什么。
他只开了门,说:“行,你走吧。”昏黄的灯下也看不清神色。
程夜那天晚上心神不定,反复回忆着他走后大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他想起白沐霖这次没有缠着他说:“这位预备役上校,请问你真的不需要劳军么?”不知不觉便喝得有点多了。
程夜第二天回到学校,就又去忙学习的事,总想着下次再可以和白沐霖谈。但是随着白沐霖像往常一样给他打电话,他又觉得没有什么谈的必要,反正他也不是很生气。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借着朋友生日聚了一聚,踩脏了地板而已。如果他生气,那他未免太小心眼了。
可是两人虽然照常打着电话,却让迟钝如程夜都感到白沐霖变了。
白沐霖好像忙了起来,每天问他就是吃了没、睡好没、干了什么,简直就像是在日常刷任务。第一天白沐霖这样问的时候,他还习惯性说了句烦,对面直接说“行那我不烦你了晚安”,就挂了。
挂了……
程夜一脸懵逼。
然后他就长了个心眼,不敢说烦了,他问什么答什么。然而对面依旧是平平地嗯一声,仿佛已阅,“那我不烦你了晚安”,还是挂了。
第三天程夜主动给白沐霖挂了电话。他再一次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但却第一次觉得惶恐。白沐霖在几十个光年以外,他不说,他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没话找话真他妈难。
程夜终于意识到,在他们两人之间,如果白沐霖不说话,那就是一场灾难。
但是白沐霖真就不聒噪了。
程夜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偷摸调笑他:“你要不要来劳军?”
对面安静了很久,说,“也行。”
也行。没什么很大的意愿。不是很想跳起来亲他。
不过程夜也无所谓,他也不是非要做那档子事,他就是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想抱抱他,亲亲他,听他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都好。
白沐霖来的那天刚巧是圣诞节,白蔷薇军校有圣诞舞会的传统。程夜虽然没有想参加的意愿,但还是穿上了自己的预备役制服——万一白沐霖要拉他跳舞。
他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等人,恰巧遇上同一编队的战友。楚云真也穿着制服,这几天程夜心不在焉,他也颇有些憔悴了。他低声询问程夜今天有没有舞伴,程夜说“还没有”。有人说“那你现在不就有了么”,使劲朝楚云真使着眼色。楚云真不堪这种调笑,却像被钉在原地一般不肯离开,嘴唇抿得很紧,连耳朵尖都羞红。他不肯放下自尊的乞怜极大地满足了程夜的自尊心,对眼前的人也起了丝怜爱之情,微笑着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如果你邀请我,我可以陪你跳一支。”
大家都围在他们身边起哄。楚云真也松了口气,对程夜流露出因为有底气而分外温柔的微笑。白蔷薇军校圣诞舞会的十二点会熄灯,舞伴会在黑暗中亲吻,然后留下彼此的军装第二粒纽扣。听说那枚扣子,是一生一世。
然后程夜就看到了人群背后的白沐霖。
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是看上去还是快要哭了。
程夜吓了一跳,拨开人群追了上去。白沐霖却转身走了。
程夜追上白沐霖很是容易。他拽过他的胳膊,让他停下来,白沐霖终于不再试图逃跑,偏着头望着礼堂外的雪夜静静地淌着眼泪。
程夜在那一瞬间觉得心里闷得发酸,他有很多话想说,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只是场误会。但是他还没有说上一句,白沐霖就堵死了他所有的去路。白沐霖说:“阿夜哥哥,我觉得爸爸妈妈给我们定的婚约不太合适。我年纪也小,还不太懂爱情是怎么回事,不想跟阿夜哥哥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分开吧。”
一切来的太快,程夜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虽然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就是摆脱白沐霖、恢复单身,但梦想成真之后,他甚至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只有失重般的惶恐和不安。
他听到自己支支吾吾问道:“为、为什么?”
白沐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攥紧了拳头,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摔碎在地板上。程夜又不是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还假惺惺地问什么呢?他还要他怎么说?说那天晚上他一边擦地一边嚎啕大哭,还是这半个月他暴瘦了十斤?他已经不吵不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连分手的理由都往自己身上揽,难道就不能互相留点体面么?
程夜见他咬着嘴唇不说话,越发焦急了,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用手指将他的嘴唇抚平,凑过去颤抖着亲了亲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白沐霖依旧不愿意对上他的脸,闭上眼睛摆摆手,哑着嗓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快去跳舞吧,别让人家等。”说着将他轻轻推了一把。
程夜感受到他的拒绝,在一阵风雨欲来的安静后,突然暴起,不知轻重地把他往墙上推搡,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按着他的肩膀便俯身吻了下去。他吻得又凶又急,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撕咬,像是野兽归家,要迫不及待地确认自己的所有物然后拆吃入腹。白沐霖几乎当即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程夜偏过脸去。可是下一秒,程夜抓住他的手腕按在了脸侧,就着偏头的动作埋在他颈间又亲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