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小跑过来,与他肩并着肩走,让他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就这样随波逐流下去吧。他可能还是向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为要成为向程夜一样的无聊男人而深觉倒霉,但是林深对他笑嘻嘻的时候,他由衷地感觉到“人拗不过命”。
也拗不过心。
林深推开程夜的卧室时,程夜正在看报纸。他从镜片后头看着林深,以及林深后头跟进来的龙骧:“我可没让你把他醒着带进来。”
正在这时,龙骧的侍卫官把捆成一团、失去意识的章明丢在地上:“长官,他没有醒。”
程夜立刻意识到他的朋友叛变了,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枪指着林深。龙骧吓得掏枪指着程夜,林深左右瞧瞧,后知后觉地举起双手:“大选帝侯殿下都告诉我了,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Omega,我没装芯片。”
程夜依旧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他,不悦地朝龙骧喊话:“你什么都告诉他了?!”
“不然呢?”龙骧小心地挡在了林深面前,“你都要把他剖了做活体实验!”
“活体实验分很多等级,我只是要测试芯片对他的控制力!”
“谁知道你他妈要干什么!谁知道芯片知道你要研究它又会干出什么!它万一把林深搞成个弱智呢?”
林深面对着两个大吼大叫的Alpha,再一次强调:“我真的没有注入芯片。”
“没有芯片不能洗刷你的嫌疑,朗基也许在你的基因里就植入了破坏的种子——龙骧,不要背对着Omega。”
龙骧虽然瘆的慌,可依旧岿然不动:“你把枪放下。”
程夜没有遵从。
林深举着双手从龙骧后头转悠出来,与他分析道:“如果我是被设置好的,那么难道说大选帝侯殿下喜欢的是小偷小摸、还做过牢的Omega?”
程夜和龙骧对视着。
房间里一片沉默。
后来还是龙骧率先开口。他把着枪,随意摊了摊手:“你们看我也没用,我喜欢的类型很驳杂,我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他喜欢勾引人妻,也喜欢婊子从良,越反转越喜欢。”程夜毫不犹豫地对林深供认不讳,“以这个规律来看,坐过牢的偷渡穷小偷变成帝国第一贵妇,他光是听听就要高潮了。”
林深、龙骧:“……”
林深:“那也就是说……你喜欢买包包和作来作去的帝国第一贵公子咯?”
程夜当即打开了保险栓:“你说什么?”
“你不要乱来!”龙骧抬高了枪口指着他的脑袋。
“系统可以塑造出完美的情人,但你爱的人不完美。”林深帮他回忆白沐霖,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感情是很难用分析数据、建立模型来达到目的的。白沐霖是活生生的人——我也是。”
两个Alpha僵持了一阵,同时放下了枪。
程夜下床,龙骧护着林深倒退了一步。
程夜叹了口气:“得带他去做个DNA检测,看看他有没有人工编码的痕迹。”
他妥协了,后退一步,龙骧却还很生气,要不是林深拦着,要打他了。
程夜很是受不了。与其说他受不了龙骧忤逆他,不如说他不太习惯龙骧身边有人,自己却孤零零一个的情形。
当晚,程夜对林深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即使按照最苛刻的标准,他也算不上是人造人。
“看到了没?蛀牙!蛀牙!”龙骧抓着他的X光片跟程夜理论,“智齿还是横着长着,不做手术的话要把一整排牙都拱翻了!肠道里还有贡莱茵寄生虫——我就告诉你不要吃大排档,不要吃大排档,偏不听——肌肉含量15%,没有瞬间增强的可能,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夜朝林深鞠了一躬:“抱歉。我原本没有恶意,只是想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做这套身体检测。”
林深捂着脸颊朝他点点头:“谢谢你家的牙医。”
“别说话!”龙骧拿冰袋给他敷着。
明明牙医将他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也不疼,林深才不管龙骧瞎操心:“小白的情况严重么?”
程夜挤出一个绝望的微笑:“我打算调任Omega保护协会委员长的职务,以避开所有Omega。”
众所周知,那里全是Alpha和Beta,隔着十条街都能闻到Alpha身上那蛮横不讲理的信息素。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搜集证据证明或者推翻我的推断,直到确定真正的幕后黑手,然后摧毁他。”
林深道:“我也可以帮上忙。我都不敢相信小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真像你所说的这样,我希望他能变回来。”
龙骧头一个不同意:“不行,他太危险了,他疯起来连程夜都杀。”
程夜虽然听着很不高兴,但又没有办法为白沐霖开口辩解,站在那厢顾自生闷气。
“他又不会杀我,我是个Omega。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觉得我们俩有可能在一起,他说不定还会往我身上装个芯片。”
龙骧一脸意外,然后嘴边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俩有可能在一起?”
“没可能。”程夜打断他的浮想联翩,同意林深的说法,“这是可以想见的发展。如果芯片可以控制Omega,那么血统就不重要,安装了芯片的都算白家的势力。”
“我可以去试试他,我们。”林深飞快地瞥了一眼龙骧。
“对对对,假扮情侣!”龙骧着急地补上一句。
程夜狠狠剜了他一眼,眼角带钩似的收回了目光,觉得这个朋友不要也罢,谈起恋爱来跟个傻子似的。一会儿通敌叛国,一会儿临阵倒戈,一会儿假借公务之便,给自己明着暗着争好处。他宁可自戳双目,也不要看龙骧猴急的样,没有半点做人老公的高贵矜持。
第二天一早,白沐霖和柳闻止刚用完早茶,林深便和龙骧一同登门拜访了。龙骧千方百计想让林深挽着自己的胳膊,强行挂了好几次,林深的手都溜走了,他再要坚持,被林深狠狠打了手。龙骧这才作罢,把手藏到了裤袋里,隔着布料都能感到那手上冒出一股浓重的哀怨。林深想笑,差点没憋住,幸亏柳闻止跑来开了门。林深正面撞上他,什么想笑的心思都冻成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正在这时,龙骧拽住了他的手,朝柳闻止风骚一笑,毫不客气地往里走:“沐霖!沐霖!”
白沐霖见到他们很是高兴:“你们怎么来了?”
然后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愣了一下,笑弯了眼角:“我就知道你们迟早的事情,来,尝尝我做的姜糖饼干——闻止!”
柳闻止觉得这种场面自己不参加为妙。他不太清楚林深一大清早拖着大选帝侯来做客是什么意思,反正不论他是什么意思,柳闻止都不打算奉陪。他和白沐霖有婚约,就要与别的Omega划出一条泾渭分明来。按照他清冷的性格,他大概是要直接出门的,但是他此时竟有些后怕,怕林深对白沐霖说些什么,所以故意留在原地,靠着花宝格抽烟。
他自觉没有做错什么,对林深很是理直气壮,对上白沐霖却心虚。白沐霖如果知道他和林深之间曾经互相抱有好感,会不会接受不了?会不会为了维持两人之间的友谊,要和他断?他听着客厅里的欢声笑语,脸色凝重地像是在等一个审判。
过不了多久,白沐霖寻来了,走到他面前抽掉了他的烟,娇娇地把双手搭上他的脖子:“家里来客人了,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柳闻止是斜倚着墙的姿势,两个人差不多高。他不由得站直了,避开白沐霖的脸:“不要靠我太近,吸二手烟对宝宝不好。”
白沐霖偏偏凑上来咬他的嘴唇。
柳闻止立刻按住他的脑后,掌握了主动权,两人闭着眼睛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一起去见见嘛,都是见过面的熟人。”白沐霖顶着他的额头撒娇,说话间有他身上的烟草味。
柳闻止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亲亲他的侧脸:“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说着咬着他的耳朵对他说悄悄话。白沐霖听得忍不住笑起来,红着脸埋怨地瞪他一眼,“一天到晚想些不正经的。”
笑声传到客厅里,林深和龙骧僵直着脊背坐在沙发上。
林深没有想到他们假戏真做,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龙骧的手则慢慢爬到他膝盖上,去抓他的手:“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这样的,我保证比他们还放浪形骸一万倍。”
林深干脆利啦啪地打在他手背上,龙骧的手只好慢慢缩回裤袋里。
不一会儿,白沐霖牵着柳闻止在沙发上坐下。柳闻止和龙骧客客气气打了招呼,谈起了关于晋升的事。白沐霖倒是比他话还多,叽叽喳喳向两人述说着自己的姑父们有多喜欢柳闻止,等授衔以后要将他派到哪里哪里去,那地方凄风苦雨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有多心疼,最后只好决定一起过去了。
林深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敢盯着白沐霖,后来意识到柳闻止根本没在看他,才松了口气,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就这几眼,他就知道自己于柳闻止算不上什么了。他彻底被白沐霖迷住了,视线无法从他脸上挪开,虽然话少,但不论他说什么都给出了相应的回应。稍微走会儿神,也是为了去偷偷抓白沐霖的手,两人十指交缠着,柳闻止似乎无时无刻不想亲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