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神来,就意识到抱他的人是程夜,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你做什么……放开!”他用力拍打着他的手。
程夜不单不肯放,还埋首在他颈间用力地啃咬:“多跟我说几句话。”
“你再不放我叫人了!”
“叫吧,最好让所有人都听到。”程夜笑了一声,把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白沐霖气得涨红了脸:“你究竟要干什么?!”
程夜安静了几秒钟,突然拽过他一把推在树上:“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究竟想怎样?”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着,白沐霖不争气地扭过了头:“我有怎么你么?我能怎么你?”
好一会儿,他听见面前的男人闷闷道:“你对我不好。”
白沐霖一愣,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程夜凑过来,抵着他的肩膀,又哑声说了一遍:“你对我不好了。”
天下起雨来,白沐霖任由程夜抵在他的肩膀上,一时间有些怔忪。他从没有见过程夜这样,即使在他父母过世的时候也没有。程夜总是对自己可以把握的事显得镇定自若,对其他则漠不关心。而现在他似乎可以称得上……脆弱?
“你不和我说话,也不对我笑,我对你做什么你都没有反应,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你怎么能这样。”程夜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腔。
“那我能怎么办。”白沐霖觉得可笑,“我还可以同你说话,朝你笑,帮你打理一切,晚上睡在你身边么?你有了其他的人,这些事都应该由他来做。我跟你什么都不是了。”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颈后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尖叫一声把程夜推开,摸了把颈后,竟然满手都是血。程夜抹掉了嘴边的血迹,流露出狼一样的眼神。
“你是我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沐霖,“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可以把你送进监狱的你知不知道!”
“你送啊!”程夜冲他吼道,“就算我不在了,我的标记也会跟你一辈子!”
白沐霖彻底崩溃了,他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看着他:“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不要我……你也不准其他人要我……”他慢慢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胳膊,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孤单害怕过。
程夜跪在他面前,将他搂进怀里:“我要的。我们回去就结婚。”
白沐霖在他怀里顾自哭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疯一下把他推开:“我不要!我不要跟你结婚!”
见程夜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白沐霖捡起手边的一切朝他丢去:“你现在说结婚,早你干什么去了?跟着柳闻止跑的是你,跑回来标记我的还是你!你光知道你难受,你管过我难受没有?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却可以二话不说就为了一个随便什么人就丢下我不管!我不理睬你你就受不了了么,那我难过的时候,我连你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程夜抬起胳膊挡着:“我和柳闻止什么也没有!我们都是假的,假的!”
白沐霖愣住了,然后讽笑了一声:“故意逢场作戏给我看的?”
“是。”程夜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哪儿有什么其他人。”
白沐霖脱力地坐倒在地,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可要不是林深,我早就自杀了。林深一个陌生人都尚且对我有恻隐之心,你呢?你高兴了就让我对你好,你不高兴了跟别人真恩爱假恩爱让我不要再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是你先欺负我了,你差点把我打死,我才想走的。”程夜觉察道白沐霖脸色有变,连忙爬过去拉他的手,“可是现在你打死我我也不走了。”
“我欺负你你就可以这样欺负我么!”白沐霖哭叫道。
他眼神空茫地望着这张他最爱的脸:“但凡你教我伤心过一次,我就会记着。我要是跟你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不会踏实。所以程夜,我不要再对你好了。”他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再对你好了。”
第16章 事已至此唯有一死
程夜和白沐霖仿佛一潭死水。
那天晚上,白沐霖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决心和骨气,纵使有情也要斩断缘分。程夜告诉自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这不就是你一直在追求的么?
他解脱了,安全了,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被一个疯掉了的妻子谋死,但是他发现活着没意思。
他心中有无限悔意。
他不应该临阵脱逃的,该死的Omega反家暴协会。他不是被家暴的Omega,他是个大老A们,应该尽可能搞清楚白沐霖的身体状况,而不是抛弃他还瞒着不说,还自以为这是在维护他的名声。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白沐霖怎么可能家暴他呢?连带当天晚上的记忆都模糊起来。
那么……为什么狼狈不堪地逃跑了呢?
程夜想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害怕婚姻,害怕走上父母的老路。可他真的害怕死亡么?也不尽然。他更加害怕的是白沐霖对他是假的,一如母亲对待父亲。
他惴惴不安。
不安到一丁点预兆都让他想放弃,又忍不住要白沐霖证明他的真心。
作为一次试探,他赢了,白沐霖爱他。
可是白沐霖说,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程夜是不相信这种事的。
“怎么可能呢?”他想,“我既已标记了他,他再也不能和别人欢好,他还会生下我的孩子。难道他要用孤独一生来惩罚我么?他的心肠未免也太狠了。他显然不是这种人。”
所以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教白沐霖回心转意。
程夜按捺住了自己急躁的心情,不再步步紧逼。他依旧一日三餐嘘寒问暖,只是自觉地退到安全距离以外,终于表现出一个处于他这种地位的Alpha该有的绅士。
白沐霖本以为自己这一路凶多吉少,在反抗了程夜以后,必定是要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而他又打定主意不妥协。古话说得好,过刚易折,程夜是个有点死心眼的人,把他逼急了,还不知道自己会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这个时候,程夜的适时让步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索性现在这样还能维持一点体面,两个人还不至于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不单不是要鱼死网破,而且程夜还殷勤了起来,纵然痴傻如白沐霖也能感觉到程夜不是真正放弃了。自己的坚决态度让程夜不敢造次,因此收敛了一贯霸道不讲理的做派,以柔克刚。于是,两人的关系颠倒,白沐霖变成了在被取悦的那一个,程夜变成了小心翼翼追求的那一个。
虽说白沐霖打定主意不要理睬他,心中却十分舒爽。他只与程夜一个人谈过恋爱,曾经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摇尾巴,上赶子求操,而程夜总是拿出一副大少爷的架势,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他性冷淡,让白沐霖感受不到被在乎、被需要。而现在,白沐霖身为年轻貌美Omega的虚荣心被满足了!对程夜的示好不理不睬,让他感觉自己从一个温柔贤淑、以A为天、卑躬屈膝的家庭妇男,变成了一个小骚货,滋滋往外冒出坏处水儿来,心中充满着打倒权威的禁忌快感。
欺负前夫的感觉就是这样好!
“哼,你还不是不能没有我。”白沐霖见程夜大气不敢出地把小饼干摆在自己身边,快活地想。
两个人在下一秒对上了视线。
程夜面瘫的脸上眼睛一亮,用眼神表现出狂喜来。白沐霖对他放置、对他冷暴力,已经有好几天了,他窝火可又没有办法,强制也只能带来身体上的快感,只会把两人的关系弄得更僵,所以只有忍。忍到现在,白沐霖看他一眼他都能高兴老半天,若是白沐霖笑一下,他简直要上天了。
白沐霖赶紧收回了目光,对自己说:“可我又不是不能没有你。”
他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胜了一筹。
不过他和程夜终究还是不一样,他最恨程夜分手之后还纠缠不休。就像赌博,程夜说着走了走了还赖在那里要赌一局,甚至搬出借口说“是你要把我打死了”,呵!白沐霖说走了,那是真不想赌了。因为他现在业已下场,所以赢再多筹码也没有多大的意思,只是一时爽。爽爽而已,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他可不相信程夜能转个性子,殷勤也是暂时的吧。只要自己的态度足够坚决,程夜不久之后也会知难而退。
说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会长久地吸引程夜。睡都睡了七八年了,是吧。程夜就是一时之间习惯不了。两人的生活交织在一起,一方退出之后,必定有诸多不便,程夜是受不了这个,外加Alpha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
这样一想,白沐霖刚刚兴起的一点骄傲又烟消云散了,重又忧郁起来。
程夜不是因为失去了他白沐霖而难过呢。他是不方便了。
慢慢的,他会找一个越发年轻貌美的Omega来满足欲望,用那人眼中的崇拜与爱意满足身为Alpha虚荣心,与那人一起生活,好坐在沙发上继续喝着茶看报纸,与跟他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两样。
白沐霖恨恨:看报纸,看报纸,程夜真正爱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