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出现得太突然了,叶宏看到这一幕情景,头上好像被人打了一棒槌似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闷响,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的。他的意识很快就变得有些模糊了,竟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无缥缈的幻景,像放电影似的在他眼前晃动着。这顿饭还没吃到一半,但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也不感觉饿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他浑身上下都被熊熊的怒火燃烧着,控制不住地想要找人打架,但同时又有点慌乱和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怒气该向谁去发泄。他感到他的脑子在不断地膨胀,每一根神经都拉得很紧很紧,几乎要断裂了。他担心他马上就要疯掉了,他害怕自己干出什么不得体的、甚至危险的事情来,便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另外,他对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还不太明白,需要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他像个梦游的人一样走出食堂,对身边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感到身体很沉重,但脚下却虚飘飘的。这原本是个天气晴和的日子,然而此刻他的眼前却是一片昏天黑地,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暗然。他有点晕头转向的,不知道往哪儿走。从宿舍楼通往食堂的那条路上,来吃饭的和吃完饭回去的人熙来攘往,非常嘈杂,令他更加昏眩。他经常散步的那条马路这阵子也有不少人在游荡,不过总的说来还算清静,他下意识地便沿着马路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图书馆对面便是篮球场,篮球场旁边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像往常一样,草坪上坐着成堆成堆的人,还有不少人躺在上面睡觉。
叶宏走到草坪上,在边缘处一块还没有被人占据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感到他的心在抽搐,像是被一只铁手紧紧捏住似的挣扎着跳动。他的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刚才在食堂看到的那一幕情景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旋着。他把一只手握成拳头使劲地顶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抓住地面,狠狠地狠狠地用力往泥土里抓。直到把指甲抠破了,指头上渗出了血,火辣辣的生疼,他才作罢。指尖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他内心的痛苦,他感觉稍稍好受了些。
接着他又在心里问自己,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也许周丹跟高兵兵只是……。他当即就否定了他的这种想法,不,他知道他的判断并没有错。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他认为自己欺骗自己不仅无济于事,而且很愚蠢。一想到周丹跟高兵兵在一起,他心里就犹如刀割一般,可他又无法不去想他们。他带着一种酸溜溜的心情回想起周丹在写给他的那张纸条上说的那些话,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叶宏琢磨,那个“男朋友”十之八九就是高兵兵了。自从那天在宿舍听到程力说高兵兵在泡妞以后,他就有点怀疑高兵兵在追周丹,他也时常看到他们在一起玩,但是每次都还有其他人跟他们在一块儿,他并没有看到他俩单独呆在一起过。有两点让叶宏感到困惑,如果高兵兵真的就是周丹说的“男朋友”的话,那么她说他们“彼此十分相爱”应该如何解释呢?难道说他们早就开始了,只是他没有看出来吗?他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就算他不知道,不可能同学们全都不知道吧,可他从来没有听谁说过周丹和高兵兵在谈恋爱。再有,为什么周丹以前从不单独跟高兵兵呆在一起,而他一向她表白,她就跟他好上了?她会不会是在故意刺激他,让他吃醋呢?他认为这也不大可能,他相信周丹不是那种虚荣而浅薄的女孩。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思来想去,就是不得其解。
当叶宏还沉浸在这种苦涩而懊丧的思索中时,两座宿舍楼的电子打铃器同时鸣响起来。还差十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坐在草坪上的人陆续站起身朝教学大楼走去。叶宏感到头昏脑胀的,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他毫无心思去上课。他想请半天假,好好“休整”一下。然而,一想到他为此又要费心地去编造一套谎言,又要在班主任将信将疑的目光注视下把他的谎言反复地解说又解说,他又改变了主意。他同时还想到,如果他下午不去上课,周丹很容易就会猜出其中的原由的,他认为他应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让她看出他受到了打击。
叶宏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而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显然,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看到周丹和高兵兵在一起了,下午大家便在教室里公开拿他俩说笑,平时跟他俩玩得好的那些人还问他们什么时候给大家买喜糖。在这种情况下,叶宏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只能是自欺欺人了。那个下午是他有生以来感到最可怕、最受折磨的一段时光,同学们对周丹和高兵兵说的那些玩笑话像尖刀一样锥刺着他的心,那一阵阵的哄笑声又像风暴一样袭击着他,弄得他差不多要爆炸了,他真有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那种感觉。他感到他遭受了奇耻大辱,然而他却不知道是谁侮辱了他,在哪一点上把他给侮辱了。他情绪异常激动,浑身不停地颤栗,两只手在拿书本的时候也不听使唤地哆嗦着。他的心情实在糟糕透了,烦乱到了极点,他几次打算去向班主任请假,但都由于前面已经说过的那些顾虑,他最终还是坚持到了放学。
下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又看到周丹跟高兵兵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不是在中午坐的那个地方,而是换了个位置。这次周丹不是单独跟高兵兵在一起的,旁边还有罗恋恋和张玉妍陪着。叶宏没有像中午看到他俩在一起时那样震惊,不过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到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尽的失落。他只朝他们看了一眼,然后便埋着头默默地吃饭。他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内心里却翻江倒海的。他几个月以来构筑的那个空中楼阁坍塌了,他感到恐慌、凄惘、不知所措。他中午只吃了几口饭,下午的那几个小时他感觉肚子饿得慌,这会儿他心里想吃东西,可就是咽不下去。他勉强地把碗里的饭吃了一小半,那蒸得烂熟的米饭和水煮的豆芽实在提不起他的胃口。他懊恼地把饭菜呼啦一下倒进了泔水桶,把碗筷扔到桌子上,然后便从食堂走了出去。
他肚子里仍旧空空荡荡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他感到浑身发热冒汗,眼前一忽儿亮一忽儿黑的,有许许多多的小火星在飞。他不想回宿舍,更没有心思去上晚自习。他径直朝足球场边的那道小门走去。他的头脑里十分混乱,意识有些模糊,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去哪儿好。他不想去想周丹,可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要是在以前,他任由自己每时每刻都想到她,并常常沉湎其中乐此不疲,想念她会使他感到快乐和满足。但是现在,一想起她,他心里就特别难受。
他走进一家商店,买了一瓶二锅头和两瓶啤酒。他怕到外面被认识的人看见,所以叫店老板把酒给他装进了一个黑色的方便袋。他提着方便袋,走到小区前面的那条公路上。沿着公路向西走了大约半公里路,他感到应该“安全”了,不会有人看到他了,于是便走到离公路二三十米远的一个小荒丘后面,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平日很少喝酒,也讨厌喝酒,但是今天他有个强烈的欲望,巴不得把那几瓶酒一股脑儿全都灌到肚子里去。结果他的确也这么做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就像喝水一样把那几瓶酒喝得一滴不剩了。
酒力很快就发作了,他的头脑渐渐变得昏沉起来,视线也模糊了。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感到大地在微微地颤抖、在旋转,四周的树木和小山在摇晃,不多一会儿,他感到他自己也开始不停地晃动起来。他已经无法让自己在石头上坐稳了,他本想稍稍挪动一下身子,结果却滚到了地上去。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他已经不大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出于本能,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浑身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挣扎起来,他干脆就让自己躺在那里,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远远近近的几个村庄,零零落落的灯火陆续亮了起来,凄迷而微弱的灯光映照着漫无边际的黑夜。荒丘前面的公路上,时不时地有车辆驶过,嘟嘟的声响由远而近,接着又渐渐消隐而去……
夜里两点过钟的时候,叶宏在地上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音。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睡在宿舍的床上,等到更加清醒一些以后,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附近的几株树,不由得惊骇了。他赶忙用手摸了摸身下,摸到了湿漉漉的泥土和枯草,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他身上的衣服被夜气浸润了,冷得他直打颤,浑身到处又都在疼痛,头就像铅铸的一般沉重,里面像有一把铁锤在敲打一样。他很快就回想起了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回学校。可是四周黑咕隆咚的,他根本找不到路。他开始害怕起来,他既怕那无边无际的、死一般沉寂的黑夜,也怕事情被学校知道后受到处分,按照学校的校规,喝醉酒是要被警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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