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丁不好问什么,和她打过招呼,就去摸摸大白。
“这狗还是寄养在这儿。”陈小姐刚迈进来,就把狗绳递给了白小丁。
白小丁表示明白,转身拿来收据夹,“请问寄养多久?”
“先一个月吧。你们这儿可以代卖宠物吗?”
“可以。”白小丁忍不住问,“你要把大白卖了?它挺可爱的。”
“卖。”陈小姐好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兀自说道,“这是前男友送的礼物,现在他人都跟别人跑了,还要这狗干嘛?再说我又不喜欢狗,不如卖了换钱算啦。”
白小丁傻傻地问:“你不喜欢狗,可以让他送你别的礼物呀?”
“他比较喜欢宠物狗,我也是为了讨他的喜欢。”陈小姐百无聊赖地说,“结果还是没能留住他,有钱人呀,喜新厌旧是早晚的事,好在我们交往时我还弄了不少礼物。本来这狗我想还给他,不过一想还给他也是白送给了别人,我犯什么贱啊,不如卖钱花实在。我和他好了几个月,这一次被甩了,怎么也得有点精神损失费,你说对吧?”
白小丁木然听完了陈小姐的一大把牢骚,茫茫然点头,“你想卖多少钱?”
“当时买时是八万块,我就便宜点啦,六万块。”陈小姐想了想又说,“要是有人诚心买,我就再便宜点,钱到手了才踏实。”
再一次目送陈小姐离去,白小丁低头看看手里的狗,觉得它没精打采,真心可怜。他把大白拥抱在怀里,就像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安慰它,萨摩耶犬呜咽了一声,伸出红色的舌头,在他的脸上缓缓的舔了几下。
白小丁沉浸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安慰打败的时候也是在安慰自己。恍然间他的视线触到一旁的纳贝勒斯,纳贝勒斯正在看着他的方向,碧绿的眼底流动着沉沉的暗光,好像深海一样不见底。他确定纳贝勒斯没有看他,他只是在想着什么。
纳贝勒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刚刚在他看到白小丁拥抱着大白的时候,恍若想起曾有一个人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热切地望着自己,他的目光胆怯却纯净,一如暖阳下瀑布溅起的水珠,包含着无限的美好。
那一天,他看到他躺在草地上,浅沙色的长发散开来铺满了一地,灿烂的阳光点亮了他的发丝,点亮他纯蓝的眼睛,他沐浴在天光下,就这样拥抱着那白色的狮鹫,安静得如同一幅油画。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卡斯提尔吧?
纳贝勒斯抽回神思,还想那些干什么,那已经是七千年前的事了。他的目光与白小丁的不期而遇,后者微笑了一下,垂下眼继续做自己的事。
再也看不到那样一双眼睛了吧,执意追随自己的眼睛。纳贝勒斯的心里竟油然升起一阵怅惘。
宠物用品店里忽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只有时钟上的指针在沙沙地响,白小丁察觉了这种安静,觉得有些不自在,要是花老板在就好了,他那个人存在感很强,只要有他在,从不会有这种空间上的空虚感。
白小丁害怕这种寂静,好像灵魂忽然飘离到了另一个时空,无所皈依,而纳贝勒斯更如同远在千里之外,遥不可及。
“纳贝……昨天那个黑衣人和你很熟吗?”白小丁深吸口气,为了抚平心中突如其来的奇怪感受,他很想和纳贝勒斯说说话。那个叫浩瑞斯的堕天使貌似得到了原本属于纳贝勒斯的一切,而纳贝勒斯态度虽一直冷冰冰的,却并未憎恨他。他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不过他也并不期待纳贝勒斯能够回应,纳贝勒斯很少说话。他确信纳贝勒斯并不是不爱说话,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不屑于跟自己说。
“浩瑞尔?”纳贝勒斯的视线落在白小丁身上。
白小丁喜出望外地点头。
“很久以前他和我一样是军团的指挥官,我们曾一起在学院读书、一起加入军团,只是他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和我争,有时我们争某样东西,有时是为了荣誉,有时可能只是为了随便的一句话……只是多数时候,都是我占先机。”纳贝勒斯站起身,走到玻璃门边,属于李雪峰的性感嘴唇微微翘起,“其实细想起来,或许有了他的追赶,才能有我的成绩。不过……要说他那个人……”
纳贝勒斯眉毛蹙起,笑容隐去,“这次抢了我的封地也就算了,敢收了我的军团,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驾驭的本事!”
“他还说你抢了他的情人?”白小丁不着痕迹地小声问,与其纳贝勒斯那么重视他的军团,他更想知道有关他感情上的八卦。
“情人?”纳贝勒斯微微愣怔,眼睛虚着,思绪飘得很远,只是如同梦呓般缓缓地说,“亚维希尔……”
他摇了摇头。
白小丁很想知道为什么说到亚维希尔纳贝勒斯会是这样的神情,可既然纳贝勒斯没说话,他没有再问。但纳贝勒斯却站起身在店里烦躁地来回走动着,终于他站在一幅宠物的挂画前,挂画外装裱着精致的玻璃外框,李雪峰的脸映在那层玻璃上,他却在那里面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亚维希尔……
他记得,他是在第五重天的北境遇见他的。
天界只有第五重天的北境会下雪,且是终年不化的。对于习惯了天界温暖气候的天使们来说,那里算不上什么好地方。然而他喜欢。每当他看见那银装素裹的世界时,他都相信雪是有灵性的。
雪是有灵性的,雪不仅带来了清寂与平和,还带来了生命里第一个拨动了他心弦的人。
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那时还叫做纳贝列尔的他遇到了他。
那一天,雪片如银砂般随风轻舞,洒落在这银色的世界。他从加百列的府邸中出来,完成任务后心情轻松,银色的世界里,他牵着他的骑兽漫漫而行。
雪掩盖了一切炽热的冲动,使一颗心如此地平静,平静地让他在单调的生活之外,想要细细地品味眼前的一切了。
他看见他牵着飞马,在漫天雪幕里缓缓地行着,只留下一个看不真切的背影。
雪白的披风包裹着他的身体,他棕色的发丝一缕缕融化在飘扬的雪中。一切犹如水中月、雾中花,但飞马的四蹄在平滑的雪地上留下的一溜深深浅浅的印记,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瞬间,他竟觉得这一溜印记已经刻印在他的心上,擦也擦不掉了。
原来,此时此刻,这世界中并不止他一人。
他的生活里从不缺少炽热如沸腾熔岩般的热烈情景,却缺少这样幽冷清净得仿佛幻觉般的雪景。
这一刻,他沉迷于此。
他让随行的天使们先回耶路撒冷的府邸,自己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这道印记向前走去。
一条覆盖积雪的道路笔直通向天际,仿佛这世界没有尽头。大道两侧的高大乔木上挂满了冰晶,似乎一阵风吹过,就能让它们如乐器般吹奏出绝美的曲子。行走在冰晶折射的莹莹散光之间,他的心情如雪灵般轻盈。
突然他停了下来。
因为那个被他跟随的人已经在大路中间停住脚步,回过头。
纳贝列尔觉得自己尾随他这么久,实在有点尴尬,决定要上前打个招呼。
“哦……我叫纳贝列尔。我跟你走了一段,看来我们同路。”纳贝列尔径直走到他跟前,诚挚地解释,并看到他白色军装的胸口处佩戴着蔷薇的徽章,略扫了一眼,已辨识出他是米迦勒手下死亡天使团蔷薇军团的副官。
“看来是,纳贝列尔大人。”那个天使说。雪花在他的头顶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并没有行军团中的礼仪,只是微微行礼。
纳贝列尔不喜欢他的敬称,不过自己穿着军服,军衔高些,这样的称呼总是避免不了的。
“我刚才在加百列大人的府邸里没看见你。”
“我见过加百列大人后,在他的府邸里逗留了一会儿,那里有几个朋友。”
纳贝勒斯回头看着他来的方向,莹白的雪地上只有两道长长的足迹,看来愿意在这里走路的只有他们两个,大多数天使都选择飞行。
他们在雪地里边走边聊,当他们就要分别的时候,纳贝勒斯觉得怅然若失,这段路太短了一些。
亚维希尔说他们曾经在乌列的官邸见过面,但纳贝列尔努力回想上个天使节,那天官邸里的人很多,他的确对他没有印象。只好尴尬地摇头。
他们在道路的尽头分别,谁也没有留给谁联系的方式。
很长时间纳贝列尔都想去找他,因为知道他的军团所在,想找到他也非常容易。但他一直没那么做,他在等着这想法自然被时间消磨掉或者等到那个契机。
十几年后的一天,他在五重天北境外的一个小城的酒馆遇到了他。这个小城依然下雪,所以他每次从加百列的官邸出来后都会换下军装,在这里逗留一阵,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这就是他的契机。
他看到亚维希尔掀开门口的帘子,抖落满身的雪花,微笑的脸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怔了一下。复又微笑。
他们牵手走进白皑皑的雪中,在飘落的雪花中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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