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然而几人还未安顿下来,外头就传来叫门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是灵儿。待他们走到了店铺内开了门,灵儿已经焦急地在外头乱转,她看到林文庭就扑了过来,“林大夫,您回来了,有没有看到小姐?”
“她怎么了?”
灵儿的脸上犹挂着泪痕:“小姐不见了,我才离开房间没多久,再进门她就不见了,找遍了家里没有人看见。”
“有没有可能是回夏家了?”
“怎么可能,小姐与姑爷早就——”灵儿硬生生中断自己的话,她抿着唇退后了一步,“既然小姐不在这里,我就先去其他地方找找,林大夫,小姐状态总不是很好,可能要再麻烦您了。”
“……”林文庭早听到刚才中断的话开始就慢慢收回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对灵儿说:“妳等我收拾一下,我也跟妳去。要是她有甚么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好,那麻烦您了。”
等待的时候,杨璟走上前,“看妳哭得,先别多想,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哥……”他安抚的搂了搂灵儿的肩膀,“我们等会儿也分头去找找,要是能早点找到,就带回来让林大夫诊治。”
“好。”
“我也去吧。”彩莲说。”我跟璟哥一起走,要是找到了如意也方便。”
最后四个人就说定了一个时间碰头,各自往不同的方向找去。
这个城镇主要道路是各商家林立的王街,纵贯了整个城镇的出入口,王街之上如同枝枒的生长般,有不同大小的街道交错蔓延而出,因此他们是以药铺为中心往两端找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先说许彩莲这头,她原是想,在毫无头绪的前提下,想沿着道路找,但杨璟说,他想先去一个地方看看,因此他带着彩莲往距离药铺约百步工夫的巷子内走去。
巷子虽距离药铺近,但从叉路弯进来人迹罕至,“璟哥怎么来这?”
因着没有人,他们又往回走,杨璟搔搔头叹了一声,“还不是曾经在这里遇到过,听起来,是小姐哭得难受。”
“噢……”彩莲心头一紧,维持着稳定的口气问起:“璟哥可记得是甚么时候?”
“唔……莫约是上次见到她来拿药的时候,嗳,这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委屈得紧。”
“嗯,也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璟又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就折腾,妳说这孕妇怎能经得起这样折腾?”
“嗯……”
又走了一阵子,杨璟说:“莲儿啊,哥这么说可能对不住小姐,但哥要跟妳说,要是林大夫以后让妳受了委屈,就来找哥,哥给妳撑腰,千万别像小姐那样折腾身边人甚至折腾孩子。”
“呵呵,璟哥可别这样说,要是到时灵儿吃味了,我吃罪不起。”
“唔?灵儿?”杨璟皱了皱眉,“她就我妹子,妳可别误会了。”
说起来灵儿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杨璟表情不似作假,彩莲想了想,缓声的说:“哥也不用这样讲,就算不是灵儿,以后也是有嫂子在的,我总不能…总是打扰你,你能送我回来,我也已经感激不尽。”
“莲儿,妳这是要跟哥生份了?”杨璟缓了脚步看着她问。
“……”许彩莲心里也有点矛盾,有些话面对近在咫尺的杨璟她说不出口,但即便午夜梦回,她也不能随意地跟自己的心里倾诉,仅仅是察觉她对他不只是怀抱感激,还有对于灵儿跟他关系的在意,都让她感到害怕。
“璟哥别这样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认你当哥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样要是文庭以后欺负我,我也有个去处。”
杨璟咧了嘴笑了起来,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这才对。”
林文庭跟灵儿两人往另一个方向找,一边走,他一边询问吕如意的状况,灵儿照实说了,包括如意浅眠、失眠跟些许反覆的情绪,“我很担心小姐这样下去会受不了。”
“嗯。”林文庭应了声,但不说话了,灵儿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这么慌忙地跑出来找人,她总觉得林大夫也许会猜出甚么,果不其然,在她暗自后悔的时候,对方开了口:“灵儿,妳方才说,妳们小姐跟姑爷怎么回事?”
“……小姐她跟姑爷吵了架。所以才回吕家住。”
“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
“那、那您听到的是?”灵儿怯怯地问。
“夏老夫人日前去贵府探望孙媳妇,但回到夏家时,却因血气攻心请了刘老去医治,如意跟老夫人间发生了甚么事?”
“那天我不在,不知道怎么了……”
“妳不觉得这谎撒得有点明显?”
“……”两人僵持了片刻,灵儿撇开眼:“林大夫,您不该问我。”
“她不会告诉我。”
“您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让我说?!”
林文庭顿了顿,叹了口气,“果真。是我的孩子。”
灵儿瞪大了眼,“您、您这是诈我?”
“我也只是猜测。”对方说了这些话之后就不再说话了,灵儿咬着下唇觉得有些生气,反而又主动说:“所以您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您不可能对孩子负责,也不可能让彩莲姊知道这件事,这样跟不知道又有甚么差异。”
“……灵儿,是我对不起她。”
“您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是小姐。”她抹去自己的眼泪,脆生生地对林文庭说。
林文庭再没有多做解释了,只是他放缓了脚步,站在一个转角,灵儿也注意到了,这是要通往夏府的一个转角,“小姐不会回去的。”
“她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遇到她。我们方才经过了夏家的店铺,要是她曾经过那里,也许就会被人看见,掌柜少不得得认识自家夫人。”
“……”灵儿还没有阻止,林文庭就提着药箱往夏府的方向走。等他们靠近了,才验证原来林文庭的猜测不无道理,一位大夫正从黄包车下来,被管爷引着要往内走,灵儿赶紧上前喊了管爷一声,对方看到她似乎还松了口气:“妳怎么放夫人一个人在外头,出事了怎么办?”
林文庭拦住了那位大夫,上前作揖:“刘爷,既然病的是夏夫人,她最近的身子总是我在调理,还是让我来岂不方便,劳烦您走这趟了。”
对方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既然是你的病人,就交给你罢。”
送走了那位大夫,两人跟着管爷往内走。进了二门后又走了半盏茶,才走到正房的院子,对方通报了一声却是夏蔚岐直接走出来,对着管爷焦躁地说:“怎么那么慢?!”
然后才抬眼看到他们两人,愣了一下,林文庭作揖道:“听说夏夫人病了,还是先看看病人情况。”
夏蔚岐哼了一声,还是让开了,领着他们往内走,吕如意已失去意识地躺在床上,脸上虚浮着汗水,灵儿替她擦了擦,站在床边想喊但又不敢出声,“她这是方才晕的?”林文庭放下药箱问着。
“从我在路上遇到,到现在莫约也有半个时辰。”
林文庭观察了一下,上手把脉,他低垂眼帘,面无表情,沉稳地看不出有任何心绪波动,随后又将如意的手塞进被子里,站了起来对夏蔚岐说道:“借一步说话。”
夏蔚岐顿了顿,将对方请到门外,他们站在门廊下,“你说。”
“孩子很危险,已有滑胎的现象。”林文庭顿了顿,再说:“我只想问,夏少爷可想保这孩子?”
夏蔚岐一听愣了,再听到他往后的问话一把怒气涌上心头,他上手扯住林文庭的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林文庭面无表情:“我知道,孩子是我的。”
夏蔚岐打了他几拳,一边打一遍骂,“你还有没有良心!!如意为了你跟我闹,你现在告诉我你知道,呸,你算甚么男人!?”
此时林文庭的衣领被扯乱,人也因为被打而站得不稳,他摇晃的站直身体,揩了揩嘴角,“我想夏少也是了解如意的,您也不是对她没感情,倘若想要她回到您身边,这孩子最终还是会成为两位之间的障碍,您可以告诉她孩子没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跟孩子,这坏人让我来当……只要,您能善待如意。”
夏蔚岐原本因为愤怒喘着粗气,听着林文庭解释下来,他又是气又是憋闷,“呸,给我医,小孩你不要,我来养。”
林文庭最终向他行了一礼:“谢谢。”
夏蔚岐简直被这不愠不火弄得没脾气了,“还不快去。”
等他走进了屋子,在吕如意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那个人明显闭得过紧的双眼,和颤抖的唇角,林文庭忍不住用手盖住她的双眼,“妳忍耐一下,我施针。”
“我要孩子。”吕如意呜咽地说。
可林文庭只是沉默地施针,又沉默地开了药方。他甚至对于吕如意的眼角所流淌着泪水没有再多看一眼。
第54章 54.《小姐》-20
吕如意其实并未在大夫来时就醒着,她不知自己怎么了,跑出了吕府被冷风一吹才有些清醒过来,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停在了林文庭的药铺附近,远远的可以看到大门深锁,她慢慢往前走缓和因跑动而急促的呼吸,然而她不敢多作停留,只能继续往下走,她暂时不想回去,可走着走着却有些不舒服起来。又有些害怕了起来,抚着下腹部仓皇地张望,她想干脆叫一台黄包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