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乐从发呆中醒来,“嗯…”,把保鲜盒递给他,“我下午做的,你记得圣诞节隔天的那个客户吗?她教我的。”
对方接过去,“喔?”似乎觉得新奇,“甜的吗?”
“你吃看看就知道。”
对方把保鲜盒摆在桌子,打开了从中挑了一个,咬了一口,还研究得看了切面一下,等吃掉了一整个,才说:“比我想像中好吃。”又从中挑了一个,“里面是杏仁?口感蛮好的。”
“嗯阿,我以为你会喜欢甜一点的,这是黑巧克力。”
“还好,苦甜苦甜的,这样刚好。”说话间又吃掉一个,还想往下个进攻。
“唉唉,刚吃完饭耶。”姚乐连忙阻止对方。才像大梦初醒,“噢”的一声,“好吧。”
“放冰箱你当点心吃。”
“好啊。你不留着吃?”他眉眼有点弯弯的,像是得到了什么特别的礼物,姚乐被这不假掩饰得开心刺激得忍不住说实话,“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你喜欢就好。”
他伸手撸了一把姚乐头发:“谢了。”
看他把保鲜盖盖上,又放回冰箱,冰箱的冷气源源不绝得冒着,姚乐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记得你那天也拿了一盒回来,怎么不冰着,也比较不会融化。”
“喔~那个阿。”他关上了门:“医院里的病人有几个小孩,分给他们吃了。”
“是喔?不合胃口?”
他顿了顿:“其实我本来想还她的,可她不收。”
姚乐觉得心里好像放起了烟火,咻得窜上高空,炸出了灿烂的火花,“为、为什么?”他忍耐着兴奋问着。
对方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后来看了看信,觉得,她好像不只字面上的意思。我觉得不好吊着对方,所以,就这样了。你说,女孩的意思怎么那么难懂?”
姚乐撇了撇嘴,“不然呢,难道还要直白的喊关哥哥才叫有意思?关哥哥~”一时兴起还用不同嗓音叫了一遍,震得对方一脸惊吓得看他,“我、我懂了,你别喊了。”
姚乐自觉骄傲的在那些未曾谋面的对手面前覆盖陷阱卡结束这回合,等到以后对方喜欢让他在某个时候重复这个称呼时,他才知道什么叫撩汉一时爽,莫惹闷骚郎。
第25章 25.《小姐》-09
婚礼,从梳头,开面,清眉到搽胭脂,一切的程序都是如此严谨而慎重,吕如意身着大红立领对襟袄挂,下着八幅绣花罗裙,脚穿绣花鞋,从戴上凤冠,盖上头盖开始,她就是个标准的嫁娘。只是她的心中没有喜悦,从她应了下嫁开始也没有了恼怒,厅堂上拜别了父母,她想如果她的婚姻能还债,那也算报答了父母对此身的养育恩情。
在这之前她可能有机会逃开,但每每的迟疑跟犹豫让她成为如今的新娘。红色的盖头下的视野,只有小小的一块地,一方罗裙与大红的花鞋,鞋面上绣着连理枝,青色的云纹绵延缀着红色渐变花瓣粉莲,如此的喜气。
又如此的讽刺。
周围闹哄哄的人群嘻笑声让她的头痛了起来,像是用针一点一点地刺着脑壳里最柔软的部分,从一小块的面积逐渐扩大,摆脱不掉,晕眩难耐。机械地跟着牵引走动,拜完了天地,被送进新房一个人待着,八月的夏天,一股寒凉从身体里窜了出来,甚至想用手臂去环抱自己求取温暖。
头还是有点痛,她把脚从地上缩放到拔步床的台阶上,手肘枕着膝盖,头抵在手臂上,整个人蜷在床的边缘。屋子里是安静的,静得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嘻闹声,她缩着脑袋闭上眼睛,彷佛可以藉由这样来逃避这个地方。蓦然一声推开房门的叽嘎声,吕如意反射得捏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她听着脚步声走到跟前停下,“坐好。”那个男人说。
吕如意没有动。
对方等了一下,又说,“妳想我怎么掀盖头?”声音里没有波澜,反而像是觉得有趣的提高了尾音。
顿了一下,她慢慢坐直。然后看着一只秤杆从底下伸进盖头来,眼前被挑亮了。顺着那一抹红色的轨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略带微笑的男人,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红色暗绣直裾长衫,外搭绣金立领马挂,手持秤杆。
站在离她大约半步的距离,夏蔚岐,他们,今天拜堂成亲了?
“过来吧,”他把秤杆摆在桌子上,对她说:“喝杯酒暖暖身子。”
迟疑地,她接过对方倒的酒,他像是想起了甚么,握着她拿杯子的手,与他的交缠:“交杯酒。”不带犹豫,一杯见底。
入喉是冷的,随后酒精渐次的灼烧着她的喉咙,一路往下。吕如意也干了那杯酒。
她的配合似乎让对方很是满意。扬声唤来了一双女孩,恭恭敬敬的站在眼前,说是日后服侍。
“灵儿呢?”吕如意问。
“陪嫁啊?”思考了一下:“算了,有需要就留着。”他指着其中一个:“妳去,把灵儿换来。”对方应声去了。
“谢谢。”吕如意说。
“不用。”对方又挥了挥手让另一个女孩下去。
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
夏蔚岐给自己又添了一杯酒,把玩了一下,又一口干了,然后他也给她倒上一杯:“喝吗?”
吕如意摇了摇头。
然后对方又喝了一杯。
“知道吗,妳爹今天跟我借了多少?”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一个数字,讲完又自己笑了笑:“呵呵,加上之前的,我已经开始觉得有点亏本了。吕如意,妳值那些钱?”
“值不值,不是你这娶的人说了算?”
“呵呵,这倒是。”看得出来对方有点醉了。
“你后悔了?”她问。
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他没有回答,举着杯子又干掉一口,“后不后悔也已经娶了。妳明早跟我去拜见……记得,乖一点。”
然后他有点踉跄地站起来,吕如意也跟着站了起来,本能地要去扶他,对方却退开了,手按了按脑袋,“让灵儿来服侍妳把那身衣服换了。我去洗洗。”然后他也不等吕如意回答,自顾自的走了。
半开的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吕如意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这人,是甚么意思?她呆站了一下,唤了方才的丫头来问灵儿,对方说灵儿去烧水了:“那等她好了让她过来。”如意坐回茶几前,脑子里思考着刚才夏蔚岐说的话,他到底是甚么意思?真的后悔娶她,那又何必逼她嫁?
“也许真看上我的脸。”她摸着脸自言自语。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灵儿从门口进来:“小姐,要洗澡吗?”
对方穿着喜气的粉色衣裤,头发绑成了两条辫子,对半折起来用红丝带扎着。看着熟悉的人吕如意眼前一亮,“好啊。”
在灵儿服侍之下,梳洗完也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小姐,我在隔壁的下人房,晚上有甚么需要就唤我。”她准备离开,“灵儿,陪我说说话。还有,今日不比往昔,该怎么叫人怎么叫人,别轻易得罪人。”
“小姐,我醒得。”顿了顿,“小姐,您不难受了?”
吕如意摇摇头,“难受如何,不难受如何,还不是已经嫁了。”
“喔。”
“啊。”她像是想起了甚么,把一直带在身上的荷包递给灵儿:“要是有机会,帮我交给他。”
“他?”
“林大夫。”
灵儿皱了皱眉,“小姐,您这是又做甚么?”
“我把木梳还给他,不信你看。”她把荷包的束口拉开一点给她看,露出了木梳的颜色。犹豫了一下,对方才接过那个荷包,收了起来:“我尽力。”
“灵儿,谢谢你。”
正说话间,夏蔚岐推了门又走进来,灵儿走上前行礼叫人:“老爷。”
“不叫姑爷么?”对方不无嘲讽地说。
“你让她喊我小姐,她就喊你姑爷。”吕如意说。
“哼哼,我听她喊你小姐挺好的。”
“灵儿。”
灵儿会意重新行了一个礼:“姑爷。”
“下去吧。”夏蔚岐挥了挥手。
“妳倒是会教人。”对方走过来倒了杯水,自斟自饮。
“我只是识时务。”她说。
轻笑了一声,随后他又说:“确实,妳和那位林大夫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吕如意,妳可想过,那人可是鳏夫。”
“鳏夫又如何?”
“那妳可知,他发妻是怎么死的?”
“……落崖。”
然后那人的笑意更明显:“是的,落崖,连尸首都没找到。”
“你倒底想说甚么。”对方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他不管不顾的絮絮叨叨:“妳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落崖失踪的妻子重新出现了,他还会选择妳吗?他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失踪的发妻?那个人一出现他还能继续爱妳吗?妳有没有想过,如果妳嫁的是他,这件事要怎么收场,噢,最不济林大夫还能享齐人之福──”
“够了!”
吕如意最终打断了对方的步步紧逼,他是故意的,故意要搅起她最不愿去想的东西,──人的心里一但停驻过一个人,又要怎么证明他现在对妳的誓盟能持续永久?──如意不愿,也不得不承认,她认为纯粹的感情,已经被扬起起池底污浊的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