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道:“折过的那一页。”
于是洛元秋捧著书翻到那页,随口读了起来。
一纸载河山,千秋过字间,时间便在这书页翻动间悄然流逝。入春后晴日漫漫,冰消雪融,窗前景色也随之一新,等到洛元秋发觉时已是满眼新绿,后园草木抽枝发芽,鸟雀在日光中竞相追逐,掠过房檐向晴空飞去。
春光正好,洛元秋把窗子撑起,对景澜道:“可惜你看不到。”
时不时有风吹来,景澜把手放在窗边,感受着手中温暖,道:“心一样也能看见,未必要亲眼所见。”
等到草长莺飞的时节,河面上的冰彻底融化,陈文莺与白玢也如期离去,陈文莺走前特地把自己攒下的一箱话本送给了洛元秋,洛元秋带回去读给景澜听,反正她眼疾未愈,整日在家中也无事可做。
景澜时常在听完后点出话本中的错误之处,道:“这里错了,百辜不是鸟,是一种长着翅膀的猛兽。”
洛元秋奇道:“这不都是人编出来的吗,还有对错之分?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澜耐心道:“只要你肯多花点功夫,把门派中的藏书看上几柜,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洛元秋匪夷所思道:“书柜里的书那么多,那能看的完吗,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看些自己想看的。”
景澜道:“那你不如说说看,你到底看了哪些有用的书?”
洛元秋回忆片刻,只能记起几本启蒙时看的书,以及零零散散的一些故事,其余的全部是符。想到这里她理直气壮道:“我看了不少与符有关的书,这你怎么不提?”
“那也能算是书?”景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嗤笑道,“一道符能连着画上好几本,你以为我真没看过?”
洛元秋索性把书往脸上一盖,躺在阳光下道:“累了,不想读了。”
景澜坐在她身旁,自言自语道:“师姐,随便说点什么吧。听不见你的声音,便觉得你离我很远。这里太静了。”
门外春光融融,新叶随风摇曳,池中波光粼粼。洛元秋揭下书看了眼,总觉得这布置和在山上的一样,随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景澜道:“你都听见了?”
“嗯。”洛元秋答道。
前些日子她趁着洛元秋午睡时召来管事,处置产业,遣散府中仆役,安排好离去后的各种事宜。这些事她早就有所准备,是以处理起来极为迅速,不过几个下午便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洛元秋道:“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景澜解开蒙在眼上的绸布道:“马马虎虎,看不太清东西,料想还需过段时日方能看见。”
洛元秋凑近去看她的眼睛,道:“你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深了一些……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景澜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收便将她揽进了怀里,道:“近日以来时常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洛元秋趴在她怀中,伸长手臂去够矮桌上的签筒,到手后甩了几下,一支竹签脱筒飞出,被景澜稳稳接住握在手中。
她摸了摸签头所刻的签文,笑了起来:“好兆头,上上签,正宜出行。”
。
第206章 同去
三月初春寒未尽,冰雪初融,风中犹有丝丝凉意。但随着时日渐去天气回暖,草木勃发,城中显出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来。那碧空之下,河道两岸柳枝细嫩,迎风飘舞;不知名的花草傍水而生,在晴空之下,沿着河畔如同锦缎一般,浩浩荡荡铺展开来。
码头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南北往来的船只都需在此停靠卸货,货船出入有条不紊,人虽多也毫无乱象。
洛元秋这还是第一次坐船,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路目不转睛,要不是景澜牵着她,她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站在她身旁为二人引路的是玉家商行的管事,见状笑道:“这是家主特地命人备下的船,原本是供商行来往所用,这次为了姑娘专门调出……”
洛元秋道:“不是一直叫少爷的吗,什么时候玉映成了家主了?”
管事恭敬道:“就在上月,少爷接管了十二行,以后常驻京中,自然就是家主了。”
景澜淡淡道:“能在数日内摆平此事,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唉,”洛元秋重重一叹,“只是可惜了。”
景澜道:“可惜什么?”
“他成了家主,总得在人前给他留点面子,以后就不能随便动手揍他了。”洛元秋答道,“我还记得他曾说过……”
“我说过什么?”
小船驶近岸边,喧哗声中一人站在船头,白衣金冠,腰间挂着一枚青玉,一派富家公子打扮,必然是玉映不做他想。
他面无表情道:“你又要提那几件旧事了吗?”
不过一个月不见,洛元秋发现他竟然高了不少,忍不住低头去看他的脚下。待船靠岸,玉映一步踏上岸,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你在鞋子里垫了东西?”洛元秋问,“不然你怎么会比突然比我高了?”
玉映不悦道:“何须如此,我本来就比你高!以后我还会再长的!”
洛元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
玉映手握折扇:“原本是不准备来,不过昨日收到了师父的信,所以今日便来了。”
洛元秋问:“出了什么事,天衢又怎么了?”
玉映道:“照理来说,他此时应在返乡的路上,可他眼下和玄清子师叔仍然在冲州,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耽误至今。我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你南下顺路经过,不如去看看他们二人的情况。”
洛元秋点点头:“好,他们现在在哪里?”
玉映从随侍的小厮手中取过一封信交给她:“等上了船再看罢。”这时他看见洛元秋身后站着一个带帷帽的高挑女子,腰佩咒剑,不由一惊:“这莫非是景大人?她……她的眼睛怎么了?”
洛元秋不欲多言,一脸高深莫测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追问。景澜像个沉默的影子紧跟在洛元秋身侧,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关心,玉映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发现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
他原本有一肚子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木然道:“哦,那我这就走了,你们一路顺风,到了冲州记得回信给我。”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十分突然,船夫撑杆一划,小船便如一片落叶,在往来的货船间轻巧离开了。
洛元秋望着她的背影道:“啊?这就走了?”
她把信收好,景澜问:“船在哪里?”
那管事一头冷汗,显然是认出了景澜身份,忙道:“回大人的话,就停在前头,再走几步路就到了,不如先上船,我这就催促他们赶快去发船……”
洛元秋道:“能不能再等一会,我还在等人。”
管事忙道是是是,往船只停靠处快步走去。景澜道:“沈誉他们不会来了。”
一说到这个洛元秋便有些不高兴,道:“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是不是准备不把我们要走的事告诉他们?”
景澜淡淡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我看他们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他们看我也是如此。别说什么同门之谊,我怕一听见沈誉的声音,就会忍不住想把他踹进水里。”
洛元秋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也要知道一件事,我是师姐,一切我说了算。只要有我在,规矩就还在。就算你们相看相厌,也必须要听我的。我说不能动手就是不能动手。”
她说的自然是每个人入山被师姐训话时所听到的头一条,凡事都需听师姐的。景澜嘴角微翘:“你别忘了,我已经叛出师门了,你的那些规矩可约束不了我。”
洛元秋等的就是这句话,怕她反悔一般飞快道:“那好,等见到了师父以后,你记得也把这话当着他面再说一遍。”
景澜:“……”
看她彻底说不出话,洛元秋顿时扬眉吐气,在一旁教训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妹来:“叛出师门这四个字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这又不是吃饭,早上叛一次,中午叛一次,晚上再叛一次。啊,你说,成日挂在嘴边有什么意思?”
景澜道:“是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你我是道侣,你是不是应该……”
洛元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迁就迁就你?但做道侣之前我就是你师姐了,莫非做了道侣我就成了师妹?你觉得可能吗?”
两人说话间隙,一人鬼鬼祟祟窜了出来,在洛元秋身边道:“师姐!”
同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扑拉拉落向她怀里,洛元秋下意识去接,那影子却落在了另一人身上。
景澜听声辨物,道:“柳缘歌来了?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洛元秋道:“嗯,是一只鸡。”
景澜道:“是王宣养的鸡?”
柳缘歌今日竟穿了一身灰衣,她将头发梳成长辫,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她怀中抱着一只毛色斑斓的大公鸡,肩头衣角还补了几块布,看着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姑娘,只是那鸡体格雄伟,不似凡鸡,令路人时不时看上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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