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道:“我说过,有些人宁愿死在上面,也不会离开半步的。”
洛元秋注视着黑球道:“黑气果然剩下不多,不知道以他所剩的法力,能再驱使血剑几次。”
“需得速战速决。”景澜说道:“那些鹤影在为他修补黑气,等到他力量恢复就更不好办了。”
洛元秋转了转手中断剑,低声道:“不如赌一把,我去引开那些鹤。”
景澜瞥她一眼,随口道:“然后再等着我去救你?”
洛元秋心中一跳,就猜到她又要提起此事:“就那么一次,你记得这么牢做什么?
“不记得牢不行,”景澜道:“你我之间总要有个人将这些事都记住,因为你向来不长记性。”
洛元秋听了这话只觉得匪夷所思,疑惑道:“记住又能如何,难道你还想教训我?”
景澜一眼就看透她心中所想,淡淡道:“你做惯了大师姐,一向不把我说的话放心上。不过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记住。”
洛元秋心思全留在前半句上,反而不曾留意后半句,忍不住道:“果然如此,你不过就是不想做我的师妹。”
她心存疑惑,很想就此问个明白。景澜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两下,认真道:“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洛元秋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会懂。”景澜说道:“这不是学符画咒,没人能教你,你要自己去学。”
洛元秋想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一样?来不及与景澜斗嘴,她余光瞥见那黑气似乎涨大了一轮,当即道:“动手!我先去引开那些鹤影,等解决了它们,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对付中间那个。”
她不等景澜反应,便翻转手腕,青光迅如光影飞出。眼看飞至半空就要碰到黑气时,洛元秋双手合十,低念一声,随即喝道:“破!”
青光瞬间在空中显出断剑的形态,剑身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对着黑气悍然一斩!
黑气散作漫天鹤影,在殿中飞来撞去,洛元秋两指一划,默念几声,继而道:“应我所召,暂借此间灵风!”
在她面前现出一轮金色,旋转数息之后,仿佛绸带般缠绕在手腕上。洛元秋甩了甩手,捏住那金带的两头掰弯了些,充作一张短弓,倒也勉强能用上一用。
她把短弓握在手中,却发现无箭可用,稍一思量,试着用青光搓成箭的长短,挽弓对着殿中鹤影一射,但闻几声凄厉的鸣叫,鹤影一碰到青光便如烈阳融雪般消散于空。
一动念青光便会重新回来,洛元秋没想到符剑还能当箭用,一时新奇万分。她从倒塌的殿柱上跃过,一路连射,瞬发不落,所到之处鹤影散作黑羽洒落。
待空中鹤影只剩寥寥数只,她才隐约觉得不对,转身向大殿中央看去,发现景澜与那高座上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
一刻之前。
黑气被洛元秋一剑斩下的刹那便令大殿震动,惊动了高处沉睡的人。景澜走到大殿中央,抬起头与他对视。
男人睁开眼,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一根漆黑的羽毛自他掌心飞出,四周顿时被暗夜所覆,入坠虚空。那根黑羽飘然落在景澜脚边,漾开淡淡水纹。
“你终于来了,”他道:“等你许久了。”
他化为一道黑影从高处降下,出现在漆黑的水面上,朝景澜伸出手道:“到我身边来,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景澜目光落在脚边那根黑羽上,嘲道:“我想要的不必等别人给,我自然会去取。”
男人五指微张,水面忽地转动起来,在两人脚下形成了一个漩涡。他眼中黑光流转,喃喃道:“你心中所想,我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你愿意臣服于我,我便能让它们成真……”
景澜俯身捡起黑羽:“你的力量果真被削弱了,所以先不动手,改成说教了吗?”
她将黑羽轻轻一握,再松开手时,羽毛已经化为齑粉散去。水面为之一震,漩涡如被一股力量扭转了方向,化作水流朝四方流散而去。
男人仿佛大受震动,疑惑地看着她:“这不对,不该是这样……你为何突然变了?”
“因为这是我的梦,”景澜答道:“容你在梦里放肆这么久,莫非忘了,你不过是执念所生出的心魔罢了,真把自己当作是这梦境的主人了吗?”
景澜向前走了几步,水面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不断有涟漪荡起,如同下起了看不见的雨。无数水纹回荡在水面,水纹扩散开时,她看见那些藏匿已久、不可为人所知的心思,以及种种不甘与怨怼,疯狂而残忍的念头……岁月如一条大河,在往昔与现在之间平静流淌,一念牵动起千千万万浪花,她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在光阴的那一端隔空望来。
她低声道:“别回头。”
话音散落在水面,幻象丛生。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却好像已经将前半生度尽。回忆如泥沼般牵绊住她的脚步,过往的一幕幕在兴灭的水纹间好似浮光掠影闪瞬即过,景澜心有所感,低头凝视着其中一圈细小的涟漪,抬手接住了一点雨滴。
深夏草木葳蕤,落日余晖遍洒大地,与云霞辉光相映,形成一股奇异绚烂的光色,将群山笼罩在其中。景澜坐在石阶上,乌发如缎,雪白的面容上一抹淡红晕染。她浅色的眼眸映着天光云影,犹如两枚浸润过溪水的琥珀。
发辫解了一半散在肩头,她垂首折了一根草叶,无意间发现绿叶中藏着朵细小的紫花。
手指夹着花,她沉默地看了良久,忽闻脚步声传来,头也不回道:“娘,你来了。”
女人在她身旁坐下,随意道:“在看什么?”
景澜把花扔了:“没什么。”
“想回寒山去了?”女人说道:“还未问过你,与那些同门之间相处的如何?”
景澜眼中带着少许茫然:“他们……我记不清了,应当还不错罢。”
女人温柔道:“不喜欢就不用再去了,就留在娘身边,好不好?就我们母女二人,在这山上相依为命,像往常一样。”
景澜眼睫一动,看着自己掌心纹路道:“你不是说,要我跟着司徒道长学咒术吗?”
女人握着她的手说:“娘不该逼着你的,是我强求了。”
景澜不说话,女人等了一会,又开口道:“你不愿留在娘身边?还是想回寒山学咒术?”
景澜嗯了声道:“有人在等着我回去,我与她曾有过约定。”
女人静了一静,笑道:“怎么,在你心里,她比娘还重要?”
景澜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在我心中,你们都是一样的。”
女人耐心道:“要你留下来是为了你好,人人都有私心,就连寒山也未必像你所想的那般,还记得你在侯府见到的那些人吗?”
景澜道:“我记得。”
“这就对了,你要分得清谁是真心,谁另有心思。”女人说道:“谨言慎行,他们之中说不定就有人奉命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要时刻留心,千万不要轻信于人。”
景澜俯身折了一片青草,夹在指间把玩,点点头道:“是这样,你说的对。”
女人道:“将真心交托于一人,是件极危险的事,不要去尝试,因为你必然会后悔……”
景澜动作一顿,青草从指间滑落。她望着掌心,隐约想起有人曾问过自己:“所以你是……你是打算反悔了吗?”
好像是在寒风中接过那人的一滴眼泪,手指猛然蜷缩起来,她怔愣了许久,耳畔传来一句清晰的回答:“不,我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女人柔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娘的话,留下吧。”
她的手轻覆在景澜手上,景澜极为认真地端详了她一番,微微一笑,目光中有几分感伤,轻声说道:“其实她从未叫我留下,她对我说过最多的话,不过是依你所想的去做,不要留有遗憾。但人这一生中,就算事事依心愿所为,又怎么会没有一两件憾事呢?”
女人眼瞳紧缩,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景澜笑意渐淡,轻轻放开手,只见女人喉头插着一柄短刃,源源不绝的黑气从伤口溢出!
女人捂着脖子缓缓倒下,幻象破灭,她的面容不断扭曲,最后变成一张男人的脸。四周景象迅速褪去,他们依然没有离开那漆黑的水面,那男人倒在水中,试图将插在喉上的短剑拔出,双手却好像碰不到剑。他只得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景澜,断断续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能……”
景澜将短剑用力一按,轻声道:“你以为我的剑留在之前的地方,就再也拿你没办法了吗?”
男人身上的道袍逐渐消失,随着他不断挣扎,原本画中仙君的模样渐渐衰老,恢复成景澜最初所见那龙袍老者的样子。他眼中黑光散去,只剩一片灰白,一身力量似乎都被喉上短剑汲取而去。
老者喉中发出几声咯响,怨憎地盯着景澜:“你……迟早也会……”
景澜唇色苍白,握着短剑的手微微颤抖,五指指缝间溢出暗红细线:“这柄心血凝成的咒剑,是我早就为你所准备的,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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