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歇了一会,卯足了力再次飞了起来,慢悠悠地向着高处飞去。洛元秋仰头看它飞着飞着越过高墙消失了,张着嘴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你飞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原来墙是可以爬过去的,方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把灯别在腰后,洛元秋踩着墙砖缝隙爬了上去,发现这墙虽然看着高,其实不然,没多久她便爬到了墙头,跨坐着朝墙后看去,浓雾流淌在宅院间,将园子中的山石花木遮掩了大半。天色方晓,那只银蝶飞在其中,好像随时都会被雾气淹没。
洛元秋想起它那大小不对称的翅膀,总觉得不放心,立即从墙头滑下追上它。一人一蝶在雾中走走停停,洛元秋几乎生出被潮水淹没的错觉,未过多时雾气中显出两道人影,她下意识向后避了避,那两人从雾气中脱身而出,做丫鬟打扮,面上罩着张白纸,纸上另画了五官。
这五官虽然不过粗略几笔勾勒,但笔法却极为传神。那两个丫鬟中一人做哭脸,一人做笑面,掩唇轻笑时无端透出几分阴险狡诈。
那笑面的丫鬟轻声细语道:“都说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今日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公主又能怎样?这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落入侯府,再如何尊贵,可不得侯爷喜爱,还不是一点脸面都不剩?”
洛元秋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只听那哭面的丫鬟道:“话也不能说的这般绝,公主毕竟是公主,侯爷就算再不喜欢,有皇家在那立着,终归是不好做的太过。”
“……依我所见呐,她要不是公主,侯爷说不定早就休了她了!”
“嘘,小声些,可别叫旁人听去了。”
“听去了又如何?如今是卢夫人打理内务,那人难道还能越过夫人来处罚咱们?”
“当心传到那位……大小姐耳朵里,惹得她不快,那就不好了。”
“什么大小姐?还不知道是不是侯爷血脉,别是个……野种罢?”
“你这张嘴真应该管管了,当心别害了自己。”
“怕什么?小丫头罢了,一个人被关在院里那么多日,哭都来不及呢!”
这二人说话阴阳怪气,又遮遮藏藏,不知到底想说什么。洛元秋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听她们说完话,又看着两个丫鬟进了一处小院,身影随之被雾气所掩,那银蝶也摇摇晃晃地飞了进去,洛元秋怕跟丢了它,连忙追上前,但一进门,没几步的功夫,丫鬟不见了,银蝶也不见了。
此时天光淡薄,四周雾气不散反聚,灰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洛元秋在院里站着,一时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望向那座老旧的小楼,不知为何手指蓦然一动,隐约有一线自心头而起,牵引着她朝小楼走去。
推开屋门,屋中昏昏暗暗,尘埃飘浮,似乎许久都无人来打理过,洛元秋踏上楼梯时,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冥冥中生出种感应,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她。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又新奇又忐忑,回想起上个梦里师伯所说的感应,她将手轻按在胸口,觉得这颗心像是被剖成了两半,另一半不知落在哪里,故而才这般迫切地想要把它找回来。
心空悬着的滋味不大好受,洛元秋上到二楼,手方触及门,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滚了几圈之后被压在地上,那人以长剑抵住她的脖颈,冷冷道:“你是谁?”
洛元秋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瞬出神。其实以她的本事,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让人制住才是,可是刚才这人一握上她的手,她便觉得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那些深藏的过往一一浮现在眼前。一会是小景澜拉着她的手去触碰雪,一会是她抱着痴痴傻傻的自己在后山漫步。她的心底仿佛有一片花田,在遇见这人时才绽开了满心喜悦。
洛元秋两指夹着剑,还来不及回答,那人又逼近了几分,眉骨秀致,乌发如缎从肩头落下,淡漠道:“是谁派你来的?快说,不然就杀了你。”
洛元秋索性摊开手脚,放弃挣扎道:“那你杀了我吧。”
抵在她脖颈上的剑微微移开了几寸,那人打量了她一会,松开了手说:“你不是这府中的丫鬟。”
洛元秋躺着不动,闻言闭着眼嗯了一声。不一会便察觉有火光靠近,她睁开眼睛便看见景澜站在身旁,手持烛火,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她的眉眼在光中如丹青妙手精心画就,虽杂夹着几丝戾气,却依然难以掩盖容貌秀美。洛元秋端详了景澜片刻,心跳渐渐平复,有种终于收回心的感觉。
景澜踢了踢她的脚,疑惑道:“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洛元秋打了个哈欠,翘着腿道:“我是你师姐,记牢了,千万不要再忘了。”
景澜嗤道:“胡说八道,我从未拜过师,更别提什么师姐了。”
洛元秋一骨碌坐起,不悦道:“你记不起来就算,怎么能说你没有师姐呢?”又想起那次雪地争吵中景澜似乎已经叛出了师门,她底气不足地添了一句:“就算我不是你的师姐,我还是你的道侣呢!”
景澜看了她一会,嘲讽一笑:“你又是我的师姐又是我的道侣?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娘呢?”
洛元秋摇摇头,认真说道:“那可不成,那样不就乱了辈分了吗?”
景澜后退几步,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道:“滚出去,不管你是谁,别让我再看见你。”
洛元秋一边思索着她为何忘了自己,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看这房间陈设简陋,不过一床一桌一凳,几乎能和自己那破屋媲美了,正要说话时,却听见极轻的开门声从楼下传来。
景澜脸色一变,吹灭了手中烛火,看洛元秋还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咬牙抓着她的手腕道:“走,跟我来。”
洛元秋见她提起剑跃上床顶,将头顶木板挪开,露出个狭小的入口,正好能容一人通过。她率先爬了上去,又把手伸出来招呼道:“把手给我,快过来!”
洛元秋抓紧她的手,借力爬进了入口,景澜随即把木板挪回原位,这木板后的隔层十分狭窄,两人不得已紧挨在一起,近到洛元秋能清晰地听见景澜的心跳声。
景澜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情凝重地听着。洛元秋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这不过是个梦,景澜在梦中都记不得自己了,那是不是说无论她做了什么,哪怕等到景澜醒了以后,也未必能记得呢?
想到这里,洛元秋靠近了些,景澜察觉她的动作,不由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她。洛元秋少有这般紧张的时候,最后心一横,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这吻一触即分,两人对视,彼此都有些恍惚。景澜在这梦里看起来年纪不大,仍是少女模样,身形更与上山时相差无几。洛元秋记得初见之时自己还未到她的肩膀,众位同门之中,也当属她最稳重,无论洛元秋如何与二位师弟闹腾,景澜向来不为之所动。
她一贯冷静自持,洛元秋也没想到,不过是个亲个脸罢了,居然能让她这般惊惶失措。若目光能杀人,洛元秋想自己怕是死了个几百回。景澜双目几欲喷火,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以手背用力擦了擦脸,只恨奈何此地多有不便,拳脚难以施展。
洛元秋见多了这人游刃有余的模样,再看她如今一副羞愤欲绝的神情,不仅玩心大起,迅速出手扳过她的脸,在她唇重重一吻。
这下景澜彻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洛元秋忍着笑朝她眨了眨眼,景澜深吸了口气,似乎再难以按耐住心头怒意,正打算动手,偏偏这时有脚步声传来,她如冷水浇头,咬牙切齿地放下了手中剑。
洛元秋也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嘘了一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景澜面上粉意未褪,眼神不善地看了她一眼。洛元秋装作不明其意,伸手指了指木板下,门被人推开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传来:“人呢,人怎么没了?夫人有言在先,要将她看牢了,我平日里更千叮万嘱,万万不可疏忽!明日这宴席就要开了,人却不见了,我看你们怎么去和夫人交代!”
又一人诺诺道:“奴婢们想着她都被禁足快整月了,人一直都在这楼里呆着,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纰漏,这才松懈了些……”
景澜闻言无声无息嘲讽一笑,眼中怒火渐消,一寸寸冷了下来,却听那尖细女声说道:“还不快去找?都在这愣着做什么,要是耽误了明日的宴席,丢了夫人的脸面,我就要把你们这些人的皮给剥了!”
待众人下了楼,脚步声远去,那女人在屋中走了几步,冷哼一声道:“这位的身份也不低,可在这侯府中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瞧瞧这住的地方,连内院那些丫鬟的住处都不如。”
“嘻嘻,别真是如传闻所说,这大小姐当年是在府外所生,不是侯爷血脉,否则他怎会如此厌恶呢?”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罢了,要不是侯爷顾忌脸面,夫人又大度……那云和公主若真是个守礼的,当年何至于被送去守陵?啧啧,定是做了什么荒唐不堪的事……”
景澜脸色如同覆了层寒霜,眉目间的戾气更甚于前,慢慢握紧了长剑。洛元秋见此情形才明白,那些人所说的大小姐指的便是景澜,关于云和公主与顾家二少的传言,连她这种两耳不闻世事的人都听过一二,更别说身居此处的景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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