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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纪 (看长亭晚)


  他呼了口气,喃喃道:“京中乱象已现,前日宫中传来陛下晕厥的消息,次日便辍朝。六殿下更是咄咄逼人,携几位老臣与国公共赴议政殿,要为其生父昭王争个名分……司天台案上还压着他私纳术士、广结教门的案卷,他究竟意欲何为?”
  沈誉轻描淡写道:“做皇子如何能与做皇帝相比,他意图就在此,先在礼法上恢复昭王正统的身份,再归宗入嗣,离那个位置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还想谋反?”王宣嗤笑一声,显是不屑一顾。
  野猪吭哧吭哧地咬起地上的雪来,时不时偷瞄二人一眼。沈誉拽了拽它的獠牙,不让它继续啃雪。野猪磨磨蹭蹭站起来,如一堵肉墙横挡在他们面前,它哼唧着迈入温泉里,登时水漫四溢,水汽蒸腾。
  王宣起身避了避,却见那些水溢下后仿佛被什么阻隔,绕着池边沉浮,并未肆意横流。他仔细看了看,露出惊讶的神情:“你居然在这池边设了阵法?”
  沈誉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淡然道:“怎么,不行吗?”
  水雾散去些许,水面浮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王宣瞅了瞅那猪,一时分心,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摆摆手道:“说吧,六皇子到底怎么了,莫非他当真私藏了千军万马不成?”
  沈誉道:“千军万马未必敢称,不过要说死士,恐怕这位殿下是应有尽有。”
  见王宣目光移来,沈誉沉声道:“依司天台里所呈报的卷宗来看,行尸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故有傀之说。若能以此法令活人化为傀,凭号令所驱,以一当十恐怕不在话下,毕竟活人血肉之躯,怎能敌过不死之躯。”
  王宣沉默少时,忽道:“不对,如果真是不死之躯,那白息又怎么会……你方才说有人出手了结此事,此人到底是谁?”
  沈誉沉吟片刻:“你听过刺金师吗?”
  “自然听过,”王宣大感意外,讶然道:“但他不是在追猎,怎么会到长安来?此事是他做的?”
  见沈誉不答,他催促道:“莫非你已经见过他了?”
  沈誉神情复杂,手指在半空划了划道:“其实我们都已经见过她了。”
  王宣微怔,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誉轻咳一声:“就是师姐。”
  王宣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好像生吞了十头野猪,缓慢道:“你说的是……哪位师姐?”
  沈誉反问:“你说还能是哪位?”
  .
  和谐和谐和谐……
  吴钺第一次听到李清平这个人的名字,是在她祖母的寿宴上。因男女有别,宴分两席,中间隔着水榭,她母亲在上席招待贵客与亲友,她在下席作为主家迎来贺州各世族的大家小姐们。
  其实这么多年贺来贺去,众人已是熟识得不能再熟了,应对这等场面不过是轻车熟路。但难得长辈都聚在上席,无人看管少了约束,在场的小姐们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任凭屏风后的仆人如何咳嗽,也不曾安静下来。
  吴钺坐在主位,屹然不动,看着她们交谈也不说话。倒是她两位姐姐嫌上席太沉闷,偷溜到此中来,与一众小辈嘻嘻笑笑,插科打趣。
  天气闷热,这屋中虽是四面放了竹席,但也热的不像样子。吴钺便命人将屏风撤下,水面凉风吹来些许,暑热暂消,众人纷纷叫好,话说得反倒更起劲了。
  吴钺被吵的耳朵痛,强自按耐住退席念头,使人上了凉茶来。等茶的时候,她听见一人道:“……很不识相。”
  “你说的可是那姓李的?”
  “正是她,新入官学来的,听说未进谦益院便考来了。”
  “倒有些本事。”
  “有本事有什么用?人又不识趣,遭人教训也是活该!”
  这名字一提,便引了一圈人过来,都是抱怨此人脾性不佳,又冷冷淡淡,十分遭人厌恶。
  唯有一人道:“我听说此人功课不错,多得先生夸赞。莫非是你们找她帮忙,她不肯,你们才这般诋毁人家?”
  当即有人反驳:“你混说些什么?我们怎会找她代写功课!”
  这是不打自招了,周遭人哄笑不已。连那人也跟着一起摇头:“我何时说你们找她代写功课?我只说了帮忙而已。”
  吴钺见那人越众而出,便叫住她:“吴盈,你去哪里?”
  吴盈转身施礼,面上淡淡:“去外头走走,看看有没有风,能否将人吹上天,一解这暑气。”
  吴钺扫了一眼忿忿不平的几人,道:“也好,此地有两位阿姐代为招待来客,我便随你一起去。”
  两人避开仆役,走到屋外。晴日之下,湖水粼粼生辉,两岸微风拂柳,垂枝揽翠。绿荫下鸟雀啼鸣,两人走在岸边,吴盈道:“你是有什么话与我说吗?”
  吴钺沉默一会,道:“下回人多时说话当心些,我怕她们事后寻绊,回头又找你麻烦。”
  吴盈漫不经心道:“随意,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两人本无话可说,吴钺不喜劝人,点到即止,也就收了话头,道:“那李清平是什么人,你为何帮她说话?”
  “一位朋友,文做的好。”吴盈道:“尚未入谦益院,就考去贺州官学了。
  说着竟笑了笑:“只是脾气很不好,说话不怎么好听,专挑人痛处踩。”
  吴钺稍稍思索,便道:“是你在书院里的旧交?我知晓了,等回了官学,我留心帮你多照看些。”
  吴盈这次倒不曾拒绝,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谢了。”
  吴钺道:“小事。”
  待回到官学后,吴钺功课繁重,竟忘了此事,也不曾留意这李清平到底是何人。一日她从先生处考问归来,自官学竹林中穿行而过,凉风飒飒,绿竹幽幽,见一二学子并肩而行,或执书默背,便加快步子,另抄小道,想尽快离去。
  她走到半路,隐约看见水亭后站了几个人,鬼鬼祟祟,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吴钺不欲多管闲事,正要离开,却听一人道:“李清平,不过是让你做篇文,怎么动动手就这般难?”
  一人淡淡道:“我有心想帮你,只是你要明白,这文若我来写,明日一交上去,学官就得罚你去堂中跪圣人像了。”
  “怎么,你就如此笃定会被学官看出来?”
  “因为这样的文,你再投胎八百回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还是认命了罢,莫要再耽误我温书的时间了。”
  这人说话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吴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听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道:“李清平,你这是找死!你们听见没有,给我好好教训她!”
  那姓李的眼看要挨一顿拳头了,仍是冷冷道:“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你交不上学官要做的文,她要你死是一定的。”
  吴钺真是开了眼界,回忆起寿宴中不知谁说的那句不识相,心道此言不假。
  她听见有人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接着便是乱糟糟几声“要她好看”,“教她好好做人”,吴钺自觉时间到了,便走近了些,喊道:“学官大人过来了!”
  那群人立马慌了神,为首一人蹦出来怒道:“胡说什么呢,学官何时会从此地经过?!你小心我……钺姐,怎么是你?”
  居然是熟人,也是那日宴上看李清平不顺眼的之一。吴钺想这人真是树敌无数,不知不觉已经把贺州世家的小姐们得罪了一半,也称得上是一种本领了。她与那人道:“学官就要来了,你们再不快些走,我怕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那人见是她说,当即深信不疑,冲地上啐了一口,愤愤道:“李清平,今天算你走运,下回你小心点!”
  地下那人呻吟一声,道:“就算是下回,我也绝不会帮你做文的。”
  吴钺适时提醒道:“真要来了,我方才见她正与一人说话,想必就快到了。”
  那人只得领着人匆匆逃走了。吴钺走过去,那人正扶着一棵竹子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衣衫被扯的乱七八糟,沾染了许多泥土,脸上头上也是如此。但她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拍了拍,居然脱了外袍。原来她里头还穿着一身干净的学服,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要被打,免得弄脏衣衫,回头挨学官的训。
  两人目光对上,吴钺一怔,这人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若春融雪彩,云开月来。竹影落在她脸上,像素瓷骤然点了色,使人不免多看几眼。只是这样清雅的颜色,竟也压不住她的容貌,连带这翠绿都染上了几分艳。
  真是奇怪,这样一个清清冷冷的人,看人时总带着几分讥诮,却有一种艳极的美。随着眼波流转,仿佛一杯醇酒,无意透出芬芳诱人来品。酒自然是无害的,大多饮酒的人往往都会醉倒在这杯中物下,便有人说酒不好,应明令禁止不可多饮。但烈酒入喉,穿肠而过,谁又能抗拒这醉生梦死的快乐?
  李清平随手抹去脸上的脏污,污迹在雪白的脸上留了一块灰扑扑的斑点。吴钺确认她是不自知自己的美,但凡生的好看的人,总归是对自己的容貌有那么一二得意,并善于利用。显然李清平毫不在意这点,她挽衣离去,动作利落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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