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她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了她,澄净如湖,是非纷扰尽去,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明知不该,但景澜仍是怦然心动,她上前为洛元秋绾好头发,郑重地答道:“是,我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风裹着水汽将窗户猛然推开,将满桌纸张吹的飞起,飘落了一地。屋外暴雨如瀑,惊雷炸响,天际一道银龙闪过,照出凄迷朦胧的山影。洛元秋双眼骤然一亮,有种景澜无法理解的热切与渴望,飞快说道:“那我们走吧。”
景澜愣住,随即拉住她的手,垂眸说道:“你不问要去哪里?”
“只要与你在一起,”洛元秋道,“去哪里都可以。”
像是孤注一掷般,她将手放在景澜手中说:“我不想一个人,别忘了我。”
沈誉惊愕万分,几乎难以立住,低声道:“不,怎么会是这样”
“……她对我说,我不想一个人,别忘了我。”
景澜冷冷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当年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辞世之日将近。而她所求的,不过是在死前有一人相伴,莫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她曾指着云崖深处对我道:师伯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他已无牵挂。但他告诉我,这世上总会有人让我牵挂,忘却生死与烦恼,所以我在等。沈誉,你们本有机会能做到,最后却走得干干净净。那么这次,我必然不会让她再等。”
.
洛元秋利落地接过茶盏,凑近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二叔?”
顾凊黑着脸,并不想和她说话。
洛元秋低头喝了口茶,又道:“难道直接叫你名字?这样不好罢,感觉不礼貌,那若是叫喂,岂不是满街的人都会回头?”
顾凊被她磨得半点火气也没有了,觉得自己离超脱只剩一步。洛元秋似乎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她从来只说她想说的,做她想做的。短短半日不到,顾凊已经深刻体会到这点,知道不能和她计较,否则气死的一定是自己,只得憋屈道:“那就叫二叔。”
“哦,二叔,你那把剑能不能给我看看?”
“……拿去拿去。”
涂山越险些笑喷,颤巍巍把茶壶放到桌上。这时洛元秋握着剑还分心关切道:“太史令大人,你怎么了?”
她这声大人远比二叔要诚心诚意许多,顾凊不满道:“你叫他大人的时候怎么这般顺口?”
洛元秋两指缓缓抚过剑身,感受着其上隐藏的咒令,如获珍宝般玩赏着,闻言随口道:“因为他是我上官,你又不是。”
涂山越:“……”
顾凊:“那把剑还给我!”
洛元秋置若罔闻,待看完后才收入鞘中还给他:“还你,二叔。”
涂山越看够了热闹,这才道:“之前我在法阵中看到你用一把青剑,看样式似乎不是符剑,那到底是什么?”
洛元秋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有顾凊在一旁做对比。她抬手召出一道青光,顷刻就在掌中凝为一柄长剑,剑身青如碧玉,清楚地映出三人的模样。
顾凊饮尽杯中残茶,神情复杂道:“千变万化应如是,这道飞光神符,洛鸿渐果然将它给你了。”
见涂山越似有不明,他解释道:“此剑原是弑杀之物,出鞘必要见血。后被人以神符锻入,成为一道剑符。只是要想驾驭它,须得以心力驱之,长久而用极损寿数”
他话音一变,转头对洛元秋怒道:“洛鸿渐怎么死的你不知道?还拿着这符做什么,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洛元秋被他吓了一跳,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十分不理解。手中的长剑砰然化为几只碧色蝴蝶,在三人眼前翩然飞舞。接着又归于一处,再次变化为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还特地停在顾凊头顶又蹦又跳。
在顾凊再度发怒前洛元秋马上把鸟雀们召回,重新在手中化为一柄长剑。
顾凊发觉这传闻中的暴虐不祥之物在她手里竟是温顺无比,任凭她心意而变化,与记忆中洛鸿渐所执掌时全然不同,仿佛不似一物。青色剑身将她双手衬得宛如白瓷,洛元秋甚至还将它化为琉璃色的长带,在手中翻起了花绳玩。顾凊眉心猛然一跳,听她答道:“寻常人用这剑是会格外耗费心力,但我却不会。”
顾凊反问:“你怎么知道就不会?”
洛元秋莫名其妙道:“我在用我怎么会不知道,难道像你这样张嘴随便说几句就能知道了吗?”
顾凊哑口无言,抚额深感无奈。
涂山越抚掌叹息:“真是有趣。顾师,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屁股痛不知道怎么了
。
第106章 不死
洛元秋只手掩嘴打了个哈欠,昨夜她也不曾睡好,一夜尽是光怪陆离的梦,数不清的人脸从她眼前闪过,他们张口像在说些什么,但那声音传到她耳畔,皆化为纷杂喧嚣的乱音。
过了一会顾凊才道:“玉玦的事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从怀中取出那两块玉玦放在桌上,洛元秋低头看去,这两块玉玦约莫是取自同材,色泽玉纹都极为相近,若不细看确实难以分辨。
上一辈的事未免太过遥远,唯有亲历之人方能感同身受。洛元秋对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并不关心,只觉得有些无趣,因为事已成定局,再去追责已晚,还不如想想当下之事要如何解决。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打了一个哈欠,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顾凊看着那两块玉玦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你适才说中了咒,什么咒需要施以禁术才能救得回来?”
洛元秋因他这话生生将一个哈欠憋了回去,轻描淡写道:“我也只是听师伯说起过,他也不甚清楚,大概是个什么邪咒之类。”
涂山越顿时有些紧张:“现在怎么样,那咒可曾解了?”
洛元秋坐得端正,垂眼答道:“过了这么多年都无事,我想应该已经解了。”
她抬头看着屏风,目光沿着花枝向上望去,凝视良久,最后停在角落里孤零零花朵最少的那枝。
记忆深处似乎有人长叹:“……他用这禁魔之法将这咒封在你体内,使得你由死转生,但也因这两者抗衡较力,极为损耗心血,平折寿数,说到底也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或许冥冥之中,你本难逃此劫,必有一死。”
梦境中那些模糊的人脸从她眼前掠过,尖利刺耳的哀嚎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响起,怪异的低语如同咒声,一声快过一声。
洛元秋低头啜了口已近冰凉的茶水,指尖漫不经心顺着杯壁上的花纹勾勒,把目光从屏风角落收回。
涂山越道:“能难倒先师的咒一定不简单,你不能习咒,莫非也和中咒一事有关?”
“她不能习咒术不是因为这咒,而是那道禁术。”顾凊转身看着洛元秋,神色略显复杂,“你知道那道禁术是什么吗?”
洛元秋对上他的目光,微一点头:“我知道。”
顾凊道:“愈高愈险,愈绝愈上。无论是符也好咒也罢,世间万千道法都难逃于此,盖因唯有高险绝上之处,方能一窥天机。但越向上走,便会发现能行的路越来越少。所以玄妙法门多以奇绝称道,并非是有意为难后人,实是未至此中境界难以修行。想必这一点,你远比我更为清楚。”
洛元秋支着下颌听他说完,想了想答道:“是这样没错。”
涂山越不禁问:“所以这禁术究竟有何用处?”
洛元秋朝他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修行咒术之人要想走的更高更远,修行更偏更绝的咒法,就须得有一道禁咒加持,否则容易被”
她做了一个推倒的手势,同时看向顾凊,见他点头,才把话继续说下去:“容易被咒术反噬,有伤心神。但若有这样一种法术,能护住你的心脉灵机,令你能无所畏惧地修习更高深的咒法且无反噬之忧……你觉得这种法术怎么样?”
涂山越惊讶道:“还有这等神奇的法术,我怎么从未耳闻?等等,难道那时候师父为你续命的秘术就是这个?”
洛元秋示意他去看顾凊,想来顾凊更为清楚。
“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前,某位先祖修行时无意之中发现了这奇诡之法。”
顾凊淡淡道:“这本是天师府的不传之秘,只有下任天师承位时才会知道。但吾父对兄长向来寄予厚望,早早就告诉了他,却未曾料到,正是因这禁术的缘故,他竟不愿去做下一任天师了,乃至离家出走以明心意。”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人。之前二人也有过几面之缘,因洛元秋样貌酷肖其母,他始终不曾认出这就是长兄之女。但此时再看,他又觉得她的眉眼格外像兄长,深思时的神态举止尤为肖似,一时间往事漫上心头,思绪翻涌,仰头将杯中残茶饮尽。
涂山越不知此事还有这等隐情,涉及他族阴私,顿时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洛元秋看出他心中所想,弯唇一笑:“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凊仿佛极为疲惫,神情微黯道:“都坐吧,事到如今,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天师府早已不存,这些事知或不知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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