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今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特别暖和,还是讲慢慢的催眠曲终于在陆大宇身上发生了作用,不知不觉中,他也变得昏昏然,将睡未睡。其实,他意识到自己即将睡着,可无论如何挣扎,睡眠的力量像一块巨大的黑幕一点点将他笼罩,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这时,坐在后面的梅晓鑫拿笔头戳了下陆大宇的脊骨,那一下好似刺破了包裹在陆大宇四周的睡眠薄膜,睡魔的力量霎时退去,他陡然清醒过来。
讲慢慢朝这边投来犀利的目光,扎得陆大宇立时挺直身板。他顺便也把齐小白也摇醒了,虽然他还是东摇西摆,没几下又趴了回去。
叮的一声响,下课铃声破除了讲慢慢设立的能让时间慢得像流水一样的结界,教室顿时焕发出勃勃生机。
陆大宇将东西收进书包里,打算去学生会。Z大一年一度校运动会,安排在10月下旬。作为学生会宣传部一员,绘制海报和展板是必不可少。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这么困?”问话的是梅晓鑫,不过她的语气里有股耐人寻味的味道。
陆大宇不明所以,他和齐小白又不在一个寝室,怎么知道齐小白做了什么。虽然他确实他昨晚连夜坐车赶回学校。
齐小白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人呢?……这么快就下课了。”
“被你的鼾声吓跑了。”
“小宇,你知道我睡觉从不打鼾。”
听了齐小白这句话,梅晓鑫差点尖叫起来。他!他说什么?!陆大宇知道齐小白睡觉不打鼾!他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个地步的!
陆大宇没发觉梅晓鑫激烈的心理起伏,
“刚才谢谢你,要不然就被讲慢慢抓到现行了。”
“没事,没事。”梅晓鑫客气地摆手。她其实很想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了?
陆大宇站起来,背起书包,他要去学生会了。齐小白跟着站起来,对梅晓鑫挥挥手,然后揉了下陆大宇的头发。
“你干嘛?”
“嘿嘿,我看你头发翘起来,帮你抚平。”
梅晓鑫觉得自己激动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因为临近运动会,陆大宇这几天都在拼命赶制运动会海报和宣传板,常常忘记吃饭时间。一次两次下来,齐小白在吃过晚饭后都会给他带去一份,有时也会顺便给其他社员带饭。
这天,齐小白推开宣传部的门,屋里只剩下陆大宇一个。他的前半身几乎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描绘线条,连齐小白进屋都没发现。
齐小白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一张空椅上坐下来。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陆大宇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齐小白手肘撑着桌面,静默地看着陆大宇认真描绘的侧影。
他的刘海有些长了,快遮到眼睛。眼前一晃,场景突然切换到陆大宇半身裸体从浴室出来的画面。在他身上流淌的水滴在灯光映射下亮晶晶的,缓缓汇聚成一股细流,一路蜿蜒而下……
“你来了?”
“啊?”
陆大宇奇怪地看他,”你不是给我带饭了吗?“
齐小白回过神来,”噢,赶快吃吧,都快凉了。“
陆大宇坐下来,打开饭盒,开始吃他的晚餐。但是从刚才起,齐小白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他没由来得汗毛倒竖。
第8章 08 运动会一
运动会前一天,H城还下着瓢泼大雨,不过一个晚上,太阳火辣辣高挂天空,万里无云,天气晴得都有些过了。
按照规定,学院要求每个班级必须要有一定人数参加运动会比赛。可那些刚从高中疯狂学习模式中解脱出来的学生们,并没有残留多少对体育运动的热情,报名人数寥寥无几。
齐小白作为工商1班班干部,自然而然被推上去凑人数。而陆大宇,他那个小身板没给班级拖后腿就是不幸中的大幸,自然不在考虑之中。倒是陈含,虽然作为全班最矮小的男生,但他那一身健壮的肌肉,想让人忽视都不能。
运动会当天,齐小白完成学生会的工作——清点完班级人数后,朝陆大宇走去。
为了躲避毒辣日光,陆大宇今天戴了一顶白色棒球帽,在人头攒动的操场上,一眼可辨。
“小宇”齐小白走过来,打声招呼,顺便把手搭在陆大宇肩上,“下午可是有我的比赛,记得来给我加油。”
陆大宇将他的手挡开,奇怪的是,这次齐小白没有像以前那样,无视他的意志强硬地把手臂搁在他的肩膀上。
“别光记得罗川的比赛,一定要过来看看我的。”
说到罗川,他一直是个有着一头热血的笨蛋,竟然在别人唯恐避之不及时,踊跃报名了5000米长跑项目。据他所言,高中时,他每年都参加运动会,跑个5000米根本不在话下。然而,距离运动会开幕不到3天时,陆大宇除了偶尔见到他站在阳台上傻乎乎地摆弄自己的肱二头肌,其他时间都在对着电脑打游戏。陆大宇暗自摇头,罗川这次的比赛九死一生,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打击他。
“你参加的是什么项目?”
“哼哼”齐小白得意一笑,“跳高。”
“跳高?”陆大宇确实没想到齐小白竟然会跳高。他认识的人当中,几乎都是选择跑步跳远之类的普通项目。齐小白的身形属于纤细瘦长类,平时见他肢体也挺灵活的,可能真的挺擅长跳高。
“场地就在操场中央,14点35分开始。到时候,见不到你的身影,我就拒绝比赛。“
对于齐小白的胡说八道,陆大宇已经不想理会。不过14点35,他记得罗川的比赛是14点30,他们的比赛相差不过5分钟。
14点28分,5000米长跑比赛即将开始。
罗川他们已经在跑道上各就各位。
“罗川——加油!”比赛还没开始,金融一班的各位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在跑道旁聚集一团,齐声为罗川加油呐喊。
罗川听见了,开心地笑着向他们大力挥手。
陆大宇也混在吵闹的人群堆里,和大家一样,视线专注地落在罗川身上,面上却挂着一丝担忧和激动。
“小宇,给你。”
“你怎么在这里?!比赛呢?”
“我马上就过去了。这个给你。”
陆大宇手心里被塞进一个硬块,一根巧克力棒。每个运动员都会获得一块巧克力。
“我走了。我比赛次序排在听后面的,你可以等罗川结束再来看我。”说完倒退着边挥手往操场中心跑去。
陆大宇握着手里还残留着余温的那块巧克力棒,远远望着齐小白的身影一点一点融入人海里。
咯——刺耳的话筒声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喂喂,大家好!接下来将是运动会播报时间。若有优秀稿子请尽快投到操场讲台上来。”
每年的运动会,投稿文章是必不可少的。大部分文章都是以运动会内容为主题,由优秀的播报员负责播报。陆大宇记得,林泽雨因为嗓音富有磁性被学生会邀请过去当今年的播报员。
“在这火一般的温度下,场上的运动员各个激情四射……”
这确实是林泽雨的声音,但这语调是怎么回事?陆大宇站的地方是逆着光,看不清讲台上的情况。
可是,本该是掷地有声、声情并茂的念稿,此刻却有气无力,一字一顿,像是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点地,这让在赛场上迸发激情的运动员们,一下失去了一半的动力。
陆大宇想,林泽雨对这稿子内容是有多么大的怨念。
“嘣——”枪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
陆大宇回过神来,慌忙望向跑道起点,只见各个长跑运动员在枪声响彻操场的一刹那,像一群野马在砖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飞速奔腾起来。除了一开始抢占开跑先机,他们的速度总体保持匀速,距离并没有拉开多少。
罗川跨着双大长腿,不紧不慢保持在队伍中间位置。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和一身健壮结实的腱子肉,就算在专业运动员面前也丝毫不逊色。陆大宇站在跑道旁,看见罗川从眼前跑过,头一次对他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
勒新和另外一人负责给罗川陪跑。比赛开始前,他顶着一头亮色头发,闲闲站在跑道一角。周围聚着一圈女生,他没作理会,就算偶有人上前搭话,也是不耐烦地挥挥手,把视线一直放在罗川身上。
说来奇怪,勒新和罗川明明性格差异巨大,但意外相处得很融洽。勒新爱玩,女友换一个又一个,但会尊重对罗川的意见。比如:刚开学时,勒新常常夜不归宿,但罗川提意见后,虽然偶尔还是留宿在外,但周一到周五一定会留在寝室里。不过当他待在寝室时,多半时间会以耍弄罗川为乐。
罗川前几圈状态不错,步伐匀速稳重,见到陆大宇还能笑呵呵挥挥手。但一半路程下来,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沉重,脸色也开始涨红,他的步子慢下来,落在了队伍后面。罗川见又一个对手超过自己,心里焦急,咬牙想赶上去,却被身后陪跑的勒新大声叱呵,
“别浪费体力!保持匀速!”勒新每见罗川意志低落,就给他打气。罗川在他的陪伴下,又跑了两圈,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的脑袋瓜低垂下来,无力地挂在脖子上。从人群里冒出的加油声偶尔能刺激他昂起头来向前,体力似乎也恢复一点。但到底只是错觉,没多久他又再次疲惫下来,像个机器人,机械地摆动这四肢。这时候,加油声也传不进他耳朵里。他连喝水的力气都没了,直接抓过勒新递上去的矿泉水瓶子往脑袋上灌,水咕噜噜淌下来,像是浇到烧红的铁板,嘶嘶冒出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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