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台历 (s立方)

林峰一走，贾志鹏重重的出了口气，忽然很想抽烟。一段时间以来光想着和峰子的离别了，这一刻才想起来，原来这一声别离不只是离开林峰，是离开沈阳，离开沈阳这里的一帮朋友，更准确的说是这里的同志圈子。贾志鹏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后就到了沈阳工作，一晃四年了，这边是既没有家人也没有熟人，放心大胆的混迹在同志圈子里，去GAY吧，结交同志的朋友，参加同志的聚会……否则也认识不了林峰。贾志鹏想想，以后回去了连个可以说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回到老家，那是贾志鹏的一座城，一座困住他的城，城墙很高，城门很厚，除了深陷柜中别无他法。
林峰把切成块的鱼干简单洗了一下，放到清水里泡上，转身再回到屋，正看到很少抽烟的贾志鹏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烟，仰头吐出一口烟，保持了那个姿势看着天花板，脸上化不开的愁云。一直看着贾志鹏应对如常，以为他不在乎，或者至少没有自己那么在乎这个离别，现在看也是强颜欢笑。
林峰退回到厨房，装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大声说：“我是替你谢过了，那你不再过去告个别了？”林峰知道贾志鹏和雷子两个吃货很能谈得来，以为他还会去告个别的。
“不去了吧！”贾志鹏回过神，掐了手里的烟摇了摇头，又去收拾起东西。那天又吃又喝又夜店的，该说的都说过了，也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了，留点时间给自己和眼前这个人。
林峰再出现时，两手各拿了一个洗好的苹果，贾志鹏那已经装好了一个箱子，林峰打了个口哨，贾志鹏一抬头，林峰扔来一个苹果，贾志鹏接住。
“等会儿再收拾吧。”林峰坐到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贾志鹏坐过去，两个人咔咔啃起了甜脆的苹果。
一个苹果吃完贾志鹏没有动坐沙发上盯着另一个箱子发呆，林峰打开衣柜。
“你这些衣服裤子什么的，咋办？都给你装箱运回去？”林峰指着贾志鹏的衣服给他自己看，“你还是挑一挑吧，不能穿的扔了，要是都拿回去也太多了。”是太多了，贾志鹏原本也算的上一个型男，身材不差又喜欢打扮，就是跟林峰好上这几年让林峰惯的好吃懒做，长出了二十斤肉，现在可是一百五十斤了。本来就爱打扮，以前买的衣服又都有型有款没舍得扔，也就越来越多了。
“不拿了。”贾志鹏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衣服，一段过去时光的记忆，他不敢带走。
“都不要了？”林峰惊讶的问，他不知道贾志鹏什么时候这么败家了。
“不是不要了，先放你这吧！”贾志鹏低了头把一些必须带走的东西整理了，准备装包。
林峰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个意思？操！你是要给我留个念想吗？”
“峰子，你别——”听着林峰这语气，又要发疯，贾志鹏无奈的抬起头看向他。
林峰看到贾志鹏红了的眼底，心里闷的实在难受，长长吐了口气：“那干嘛不带走？”
贾志鹏张了张嘴，〖每件衣服都有和你的回忆，你让我怎么拿回去？〗心里这样想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么多拿回去，不好交代？”只能这样轻描淡写的带过。
“操，对他们你需要有个交代，你对我呢？”林峰一听这话火腾就上来了，一嗓子吼出来又后悔，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看到，贾志鹏也难受啊！“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摆了摆手。
虽然在心底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谁也没想到事情走到这一步会这么快！太快了，一切就硬生生摆在了面前，谁都难受，谁也都不想让对方难受。整个空间中的气压都低的要命，几乎不能呼吸，谁都不说话。
贾志鹏放下手里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峰子，”伸出手拉住林峰，“我说真的，我肯定会回来，你相信我。”
林峰转过头盯着贾志鹏，“回来？咱先不说你啥时候能回来，你就算回来了能干啥？”林峰摇了摇头，“咱俩能在一起多久？你他妈一个出不了柜的，你当初勾搭我干什么？”林峰一转头眼泪落了下来。
“我……”贾志鹏语塞。他知道林峰就是疯一会儿，过一会儿就好了。可是他也知道那心里的难受却又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好。
“……”林峰不想让贾志鹏看到自己的眼泪，咬牙忍着不出声，少有的沉默，从衣柜里拿出两件衣服一条裤子，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这才开口，“这些，带上。”说话的声音竟然又冷又硬。
贾志鹏接过来，全是林峰给他买的，心里顿时一翻个儿，嘴上什么都没说，手上接过叠好放到行李中。
沉默了一会儿，林峰又问：“还有啥要带的，想想。”
贾志鹏蹲在行李箱旁边想了一下，“没什么了，应该是都装了。”似乎也真是再没有什么了。“就这些吧。”站起身在客厅中央贾志鹏不舍的环顾四周，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算一算，快三年了。很多事还历历在目，第一次进到这个房子里，第一次和峰子吵架，第一次和峰子上床，后来带着行李住进来，第一次和峰子一起做一顿饭，第一次早起给峰子做早餐……然后多少次早起和峰子抢厕所，多少次小别后林峰在家等着一看到他就笑眯了眼，多少个早晨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峰子的睡颜，多少次一起做在桌边吃简单的家常饭菜，又有多少次拌了嘴再和好……那么多的曾经，那么多过去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还好像是昨天的事，却马上要面临分别，长时间的别离，这是一次归日无期的别离，一次让人伤心的别离，很难再见了。没去看林峰，最舍不得的是眼前这个人，可是却不能带走……
“就这些了？” 林峰看着两个并不大的行李箱，突然抬头，“把我带上吧！”
林峰眼中的神色认真的让贾志鹏心中抽痛。“峰子！”贾志鹏只有力气叫出这个名字，伸手把林峰抱住，紧紧的，用了最大的力气，力气大的都听的到林峰骨头发出的声音，可是林峰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就一任贾志鹏抱着，也不反抗。
贾志鹏把头埋进了林峰的颈肩窝，深深的呼吸。林峰默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贾志鹏的力道与心跳。
“峰子——”贾志鹏温厚的手抚在林峰的脸上，心头有千言却说不出一句，眼前是我最爱的人。我要对父母有交代，要对妻子有交代，却独独不能给你一个有期限的承诺。我不想负人，却唯独要负你。贾志鹏揽住林峰的头，埋在胸前，低头嗅林峰头发的味道，他想记住这个味道……
已经是2015年11月2日，贾志鹏的行期还有2天。

第23章 蜂蜜水

晚饭就两个人吃而言，做的是很丰盛了，蒸干鲅鱼，糖醋排骨，小鸡炖蘑菇，干煸四季豆，还有一小盆解油腻的生菜，做米饭的时候林峰觉得今天菜挺多，饭就少做了一些，林峰做四季豆的时候贾志鹏下了趟楼，带回来了一盒红塔山一瓶二锅头和两瓶啤酒。还告诉林峰楼下贴了通知，说是晚上要停水。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洗完澡再吃，可是贾志鹏洗的时候林峰非要一起洗，结果擦枪走火，在卫生间里做了点恋人们喜欢做的事，而且做还做了两次，所以等到菜都凉了，两个人才手软脚软的坐到桌旁，只能把所有的菜都热过再重新端到桌子上。
林峰这才看到桌上放的酒，问：“今天喝酒？”
“嗯，今天咱俩喝点吧，明天晚上你给我包顿滚蛋饺子吃，咱就不喝了。”在沈阳工作这几年，再加上和林峰也学了不少东北话，尤其和林峰在一起时，经常冒出几个很有东北特色的词。不记得从哪听来的了，有一句叫“送客的饺子留客的面”，贾志鹏以为是不想挽留客人就给客人吃饺子，想挽留就给客人吃面条，还傻了吧唧的问，“那要是想留客人多住几天，天天给人吃面条，那还不把人吃跑了？再说给人吃饺子，人家觉得招待的不错，还就不走了呢！”还记得那时候这话一出口钢三拍着桌子大笑，说他“太有才了”！林峰给他解释，这其实可以解释为：迎接客人时吃面条，送客人走时吃饺子。钢三还接了一句：“对，还有另一个说法是‘滚蛋饺子’。”想起往事贾志鹏还想起一句说烂了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半个东北人了！
“也对，”林峰点点头，“本来你就有点晕机，别到飞机上遭罪，今天喝吧！明天吃饺子。”看贾志鹏似乎在笑，“你想什么呢？笑啥还偷摸的？”
“没什么，想起当初说滚蛋饺子的事了。”贾志鹏摇了下头，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傻冒，现在你是没有什么听不懂的了吧，不只听明白还会说了，动不动就一套一套的。”林峰想起一些往事，也笑。当初，雷子说“你是不是彪？”贾志鹏不知道“彪”是什么意思，拿出手来百度，度出来的结果竟然是老虎和狮子杂交生的品种！！走路听人说“铁子”，误以为沈阳这边说的铁子就是同性恋……大大小小闹了不少笑话。
“对啊，我现在还能喝二锅头了！”贾志鹏给自己和林峰都倒上了白酒，炫耀的举杯给林峰看，“来吧，咱们今天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