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你。
来看你说的那个,让我期待的,可以解决问题的其他办法,到底是什么。
来看你,是不是能够满足我的期待。
时楠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放在了心底,又看了一眼还是恍惚着没说话的傅昭,轻轻叹了口气,舀了一口鸡蛋羹凑到傅昭唇边,“等会吃完饭喷点药,不要让自己干难受着。”
鲜香温热的鸡蛋羹凑了上来,傅昭猛地回过神来,就又迎上了时楠那双蕴着亮光的眸子,她慌里慌张地想要接过时楠手里的勺子,却又马上被时楠闪了开来。
她愣了一下,抿着唇,“我自己来就好。”
时楠抬了一下眉心,“就喂第一口,剩下的你自己吃。”
“为什么一定要喂第一口?”傅昭实在是不懂时楠的想法,她茫然地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偏头看向她的时楠脸上。
暖黄色灯光照在时楠脸上,微卷的发尾弧度自然地搭在肩上,衬托得脸型越发流畅自然,几缕发丝别在耳后,露出了小巧白皙的耳朵。
一举一动,都自动在她眼前放慢,像是电影里慢放过的镜头。
时楠很漂亮。
傅昭这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事实。
“因为……”时楠把盛着鸡蛋羹的勺子又往傅昭嘴上戳了戳,表情淡然,可眸子里的光还是忍不住闪了几下,滑过些“期待但是却偏偏不说出来”的神色,“我做的菜,当然是我喂第一口,才算是流程比较完整。”
傅昭没怎么弄懂时楠的逻辑,可勺子已经几乎戳到了她嘴里,时楠亮晶晶看着她的眼神也几乎飘到了她本来就混乱得不像话的脑子里。
她愣着看着眼前嫩嫩滑滑还在晃动着的鸡蛋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抿住了那口“时楠喂给她”的鸡蛋羹。
果然吃起来也是嫩嫩滑滑的。
还香。
稍微抿一下,入口即化,从口腔里就自动滑下了喉咙,吞入腹中,只剩下鲜香味留在嘴里,让人意犹未尽。
“……是好吃的。”
傅昭没等时楠问出来,就答了出来,因为时楠不用开口,那双透着亮的眸子里已经把“好吃吗”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于是,时楠扬起了眉梢,那句“当然好吃”又从自信满满里的表情里跑了出来。
傅昭有点想笑,大概是因为偶尔幼稚起来的时楠,特别可爱。
可爱?
她意识到了自己开始用这个词语形容时楠,连忙接过了时楠又舀了一口茄子的勺子,把刚刚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词,顺着这口软嫩可口的茄子吞了下去。
怎么会是可爱呢?
只能算是佩服,佩服时楠会做这么多菜,尽管她只吃到了两个,但出乎意料的,两个菜的味道都不错,不输她们家家政机器人做的菜。
“没想到你还这么会做饭。”傅昭适当地提了这句,转移了自己逐渐开始显露出来的心思,“都挺好吃的,而且……还比较符合我们这边的口味。”
“主要还是为了符合你的口味。”
时楠轻轻勾起唇角,撑着脸看着傅昭,傅昭吃饭不快不慢,说不上优雅,但总归还是喜欢细嚼慢咽,一口一口咬着煮软了的豆角,却还是会把嘴里塞得有点满,腮帮子略微鼓起来,像只可可爱爱的小仓鼠。
“我特意找家里的李阿姨问了一下,你喜欢吃什么菜,吃什么口味,然后又搜了一下舌头烫到之后不适合吃什么,最后选了这几样。”
“你喜欢就好。”
时楠心不在焉地说着,然后看着“小仓鼠”顿了顿,鼓起腮帮子,亮晶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嚼吧嚼吧着把嘴里的食物吞下,涨红着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你吃饭好香~”
时楠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双手撑着脸,笑盈盈地看着傅昭,刻意“小声”嘟囔了一句,“看得我都有点想吃了。”
于是,傅昭嘴里含着那口还没吞下去的鸡蛋羹,瞪大了眼睛,像只偷吃东西被抓个正着的小仓鼠。
时楠乘胜追击,指了指傅昭碗里还剩下的一小口鸡蛋羹,“我能吃一口吗?”
傅昭吞下那口鸡蛋羹,才反应过来时楠说得是什么,她抿了抿唇,颇为留恋地看了一眼饭盒里的鸡蛋羹,不是说舍不得给时楠吃,而是好像只有一副餐具。
但毕竟是时楠做的菜,不让时楠吃也不合适。
她把饭盒往前一推,勺子却还是紧紧握在手里,极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吃。”
“我怎么吃?”时楠眨了眨眼睛,“我用手抓吗?”
“没有其他餐具了。”傅昭回了这么一句,也跟着眨眨眼睛。
“那你喂我。”时楠歪头看傅昭,笑了笑,“一人一次,有来有往,不是吗?”
“而且……我自己做的诶,我都没吃过一口,全给你吃了。”时楠轻咬着下唇,眸子里的光轻轻晃动,带着点特意被释放出来的小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呢?”
傅昭愣住,虽然知道时楠是恶趣味上身在装可怜,但如时楠所说,她的确不能这么狠心,一口都不给时楠吃。
而且这没什么。
女生和女生之间,喝同一杯奶茶,用同一个勺子,不管是在abo世界,还是在她的原世界,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可傅昭在舀起最后一口鸡蛋羹的时候,迎着时楠看过来的含着笑意的眸子,手还是不自觉地开始发着颤,像是要把那口所剩无几的鸡蛋羹晃下来。
直到时楠轻轻张唇,含住了那口摇摇晃晃的鸡蛋羹。
傅昭的视线,忍不住落在时楠的唇上,圆润娇小的唇珠,自然上翘的嘴角,饱满的唇瓣涂着半哑光偏滋润的口红,像是玫瑰荔枝味的爆汁软糖沾在了上面,元气又诱人。
一下一下抿着,然后闭紧了,小口小口嚼着鸡蛋羹。
看上去很软,很甜,也很香。
吃上去也是如此。
她说的是今天吃了无数口的鸡蛋羹,不是时楠的唇。
尽管傅昭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人工呼吸。
当时很慌乱,也很着急,没什么情绪,没什么感情,只机械地重复着她学习过的急救知识,没来得及感觉出来什么。
但她现在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触碰,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她没办法压下去的想法:
比起鸡蛋羹来,时楠的唇,会更软更甜更香吗?
“嗯,挺软的,蛮甜的,也很香。”
傅昭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散去,耳边就猝不及防地响起了轻轻懒懒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手里的勺子就被扯了开来,然后水瓶被塞到了掌心里,水还带着点温意。
她恍惚了一下,看着时楠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餐具的动作,这才意识到,原来时楠说的是鸡蛋羹。
她那个问题,应该是得不到答案的。
傅昭默默也跟着时楠收拾起东西来,餐具乒乒乓乓的响声,可以把她脑子里不停冒出来的那些,和时楠有关的想法,暂时压下去。
可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时楠明明会做饭,为什么还要每天来她家吃饭呢?
她没敢问出来。
也许是因为,时楠比较懒,不想做饭。
可又冒出了新的问题。
既然时楠这么懒,为什么又愿意给她做饭呢?
-
她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因为收拾完之后,时楠说陪她一起再练习。
尽管她说不需要,但时楠还是坐到了那条她们两个平时共用的鼓凳上,挺直着背看着她,清亮的眸光带着笑,一副她不走她也不走的架势。
傅昭吃人嘴短,在键盘的位置坐了下来,把手放了上去,弹响了第一个音符。
时楠笑了笑,拿起了鼓棒,准确无误地进到了节奏里。
她们没用录音带。
只用键盘和架子鼓,完整地合起了傅昭那首本来算得上是“聒躁”的曲子。傅昭本来就会弹琴,这会看着架子上的曲谱,倒也是能顺着弹下来。
颇为高调的曲风,这时候只剩下键盘和架子鼓两样乐器,再加上傅昭算是慢沉的嗓音,演奏出了别样沉懒的味道。
这是她们排练以来,第一次几乎以面对面的角度练习。
时楠坐在鼓凳上,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傅昭弹琴时看着曲谱的认真眼神;也可以看见傅昭白皙停止的侧颈,颈部有一颗棕色的小痣,点缀着净白皮肤里的禁欲感;还可以看清楚傅昭唱副歌时轻轻颤动着的纤细睫毛。
最重要的是,可以准确无比地抓住傅昭忍不住飘过来的眼神,然后再看傅昭不好意思地牵牵嘴角,再把视线投在曲谱上。
不看她的傅昭,认认真真,身上有一种动人心弦的魅力,自动发着光,吸引着她的全部视线。
但看着她的傅昭,又总是会不自主地把身上那股劲倏地缩起来,变得可可爱爱,生机勃勃·起来。
如果要问时楠要选看着她的傅昭,还是不看她的傅昭的话,她应该是选不出来的。
一曲作罢。
时楠想起身换位置,但傅昭却没站起来,面不改色地翻了一页曲谱,弹下了另一首曲子的开头,然后朝她点了点头,额侧的发丝顺着点头的动作轻轻飘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