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麒这才知晓姜晏维明天的目的地。这就要说秦城的地理环境,因为周边是丰富的石油天然气产区,所以蕴藏着大量的地热资源,秦城周边县市的温泉是十分出名的,大大小小的温泉馆不下数百个。一到了冬天的假期,秦城早上出城都要堵车,全是去泡温泉的。
他现在充分怀疑姜晏维的动机,一边往边上变道,一边问他,“怎么想起来泡温泉了?你们小男孩还喜欢这个?”
姜晏维就用他那双眼睛特无奈地瞥了一眼霍麒,恨铁不成钢地说,“哎我说霍叔叔,你别天天小男孩小男孩的行不行,你是多老啊。”他要是想不好理由,怎么可能带霍麒去玩,“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温泉多舒坦啊,能泡池子能按摩,能唱歌能搓麻还能做spa,你跟个工作狂似的,不得歇歇啊。”
霍麒算是被他直接塞了一口狗粮,这小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暖人心简直信手拈来。他挺感动的说了句,“谢谢啊。”
只是这小子不能夸,一夸就上天。
姜晏维丝毫不客气地说,“谢我就帮我送我一条泳裤吧,我上学没带卡,现金八成不够。”他骗人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一个大富翁,手里握着大笔的现金,每年理财的收益都够他花上好几年,怎么可能让周晓文和张芳芳请客?还不都是他来,卡肯定是随身携带的,这不是,想要霍麒一件礼物吗?
霍麒又不小气,一件泳裤而已,自然点了头,然后他就后悔了。
两人直接上了顶层专门卖泳装的专柜,姜晏维在前面逛,霍麒在后面跟着。可姜晏维只看不伸手,营业员就挺热情,还过来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听见姜晏维说,“哦,我叔叔要送我一条泳裤。”他还提要求,“要那种又帅又酷的,他喜欢那样的。”
营业员忍不住就笑了。
霍麒那张脸,上千人的公司大会上没红过,这会儿彻底红了。他皱眉头说,“你老实点,”然后又瞧了瞧姜晏维看了半天第一条拿起的泳裤,竟然是三角的,颜色还是特风骚的亮光绿,霍麒只觉得脑袋疼,“这件不合适,换一件。”
姜晏维左看右看,“挺好的啊,多性感,这颜色我喜欢。”
霍麒直接拍他脑袋一下,顺手把那件放回去了,然后拿起旁边一件纯黑色的四角泳裤,让营业员开票。姜晏维显然不满意,霍麒就一句话,“我付钱就这样的。”他都不能相信,让姜晏维穿着那件泳裤在他跟前蹦跶是什么样。
掏钱是大爷,姜晏维想要人家礼物就不得舍弃点爱好,他只能忍了。
只是回了车上,一路上拿着那条泳裤是左右看不顺眼,这跟他身上的大裤衩子有什么区别?霍麒偷偷瞥了他一路,后来看他实在是不喜欢,只能安慰他说,“男人选泳裤不是看颜色和样式的。”
“那是看什么?”姜晏维立刻问。
可霍麒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调戏吗?好在到家了,他把车开进了车库,来了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姜晏维那叫一个郁闷。
今天保姆回来了,不用外卖,回来就有热饭吃。两个人吃了饭就开始各忙各的,霍麒在楼上书房处理公务,姜晏维就在自己的小客房做卷子,等着门一关,他就给周晓文打了个电话,问他,“你说,男人选泳裤,样式和颜色不重要,还有什么重要?”
周晓文是老司机,一句话回答道,“当然是本钱啊。”
“什么本钱?”姜晏维一边翻卷子一边问,今天这卷子可难度大,听说是湖北那边来的,简直疯了。
就听见周晓文一副你是白痴的口气说,“就是你老二。”
姜晏维顿时惊呆了,抓着电话就在想,他霍叔叔这是在调戏他?然后就乐了,把卷子一扔,他直接在床上打了个滚,乐坏了。
周晓文说完就起了疑心,接着问,“哎,你问这个干什么?”然后就听见电话里姜晏维乐的嗷嗷嗷的叫了两声,然后就挂断了,急的他呦。
当天晚上姜晏维上楼给霍麒检查卷子的时候就兴奋得要死,结果正碰上霍麒打电话,他眉头紧皱,他依稀听见一句,“来就来,我没有义务接待。”好像又是跟他妈的事儿。
姜晏维等了一会儿,眼见没有挂电话的趋势,都十一点了,只能挺遗憾地下楼去了。他就不知道了,霍麒他妈怎么想的,他就遇上了两次电话,没一次痛快的。他想着霍麒那副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既替他生气,又替自己生气——这些家长脑袋里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亲儿子,就不能心疼一点吗?
想起了他爸,又没能继续被他家霍叔叔调戏,姜晏维心情肯定不好。不过一进屋听见铃声响,他就乐了,他妈来的电话——他妈的铃声是专门设的,用的是原先他妈唠叨他时,姜晏维不耐烦录下的一段话,那时候特烦,现在特亲,没事儿他就听听。
他直接就扑床上了,接了电话就问,“哎呦,于静女士,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他妈最近出国考察项目去了,两个人得有半个月没通话了。于静是那种特爽快的人,“我不打你是不是不告诉我,搬出来住了?”
姜晏维一听就知道,他妈肯定给周晓文他妈打电话了,两人是闺蜜,常年互通有无,他和周晓文没少为这事儿挨揍。
他嘿嘿地笑着说,“嗯,觉得没意思,不跟我爸玩了,他自己闹腾去吧。我要好好学习了。”
于静才不听他瞎扯,“为什么啊?不是说什么都不肯走吗?非要让他不舒坦吗?受欺负了?”
姜晏维一听就知道,周晓文他妈真够义气,没说他挨打的事儿啊。姜晏维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已经快好了,其实也没多厉害,他爸吓坏了,包的比较厉害而已,要不他也不能去泡温泉。
“没事,”姜晏维随口扯了个理由,“这不是姜宴超出生了吗?那家伙特能哭,又病多,再说,郭聘婷她妈他姐姐又老过来,看着烦。”
于静又不是傻子,他儿子什么样还不知道,“受委屈了吧。不受委屈肯定不会搬出来的,不说妈也知道。”
就一句话,姜晏维的眼圈就红了。他妈跟他爸就是不一样,他不说他妈都知道他委屈,他都把反讽的话说成那样了,他爸也不过给他来了个电话,被拦了就没音了,彻底让他在霍麒家住下了——吃饭的时候霍麒告诉他的。
可也不能让他妈担心啊,一个女人要不是为了争口气,明明有不少钱,干吗还跑国外做基建?本来就够操心的,“没事,我都十八了,谁能欺负我。我今天还当街骂了郭聘婷她姐一顿呢,把她气得脸跟猴屁股似的,穿着高跟鞋就跑了。特爽!”
于静一针见血,“她都找到学校里去了?她想干什么?我过几天就回国了,看我回去不收拾她们!”
“别!”姜晏维也不想让她担心,“我都不搭理她们了,你搭理她们就是给她们脸。妈,不用管,我爸那儿有的乱呢。”他就不相信,郭玉婷没心思,没心思跑他这儿卖什么好啊。
于静是有主意的人,见他不愿意说,就不说这个话题了,又问他。“怎么跑到霍麒家里去了,为什么不去你姥姥家住?我打电话给你姥姥,她说你小一个月没去了,都不知道你搬出来这事儿。是不是你舅妈又说什么了?”
肯定是说了啊。二十多天前吧,就是郭聘婷还没砸房子的时候,他找了个周末去看他姥姥——他姥姥生了一儿一女,开始是自己住的,后来年岁大了,就搬过去跟他舅舅住了。
他姥姥和姥爷开始就没看上他爸,嫌弃他爸没文化。他舅舅也跟着这么想,娶了个老婆更绝——表面上看不起他家经商没文化,暗地里又想要占便宜。他妈什么人啊,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是不说而已,两家这么处着还行。可后来离婚了就不一样了,他妈分了多少钱,可是没跟他舅舅和舅妈交底,而且离婚后就去北京了,他们就以为净身出户了,被赶走了。
姜晏维去那儿,难免就要听到些许难听话,譬如他舅妈那天就教育她闺女,“还是要好好学习,别想什么嫁大款的事儿,没文化就是没文化,哪天出轨了落不下一点好,一把年纪了还得吃自己,想再嫁啊,六十岁的都不好找。”
姜晏维就把桌子掀了,现在想起来还挺解气,他舅妈头顶着半盘西红柿炒鸡蛋,掐着腰在那儿骂他,“姜晏维,你疯了!我是你舅妈!”
姜晏维回答他,“我妈还是你债主呢!对啊,她没钱,赶出去了,你当亲嫂子的为什么不还钱,拿来啊!”他舅舅买房子,买的是他爸公司的房,打了个七折还借了一百万,没还呢!
他妈原本的话说,养着你姥姥姥爷呢,要是对他们好,就不要了。可现在凭什么给了钱还受编排?他就不受这个气。这不是就僵了吗?
所以他出来的时候,考虑周晓文家都没考虑他舅舅家。
不过这事儿,他也不想让他妈难受,就随便说着,“我舅妈做饭,恨不得数着米粒下锅,油水太少,我哪里吃得惯啊。这不正好霍麒一个人住别墅,我不就跟过来了吗?你知道你儿子的,受不了苦,都是你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