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帝王玉,定然价值不菲,不过对于明越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
没过多久,出租车便停在了A大的校门口。
陆思古踏入校园时,寒风正紧,落了一地的梧桐,明明是无比凄凉萧索的景象,却因梧桐树下三三两两依偎着的情侣而平添了几分浪漫之意。
他匆匆从那些闪瞎狗眼的情侣身旁走过,径直朝文学院的方向走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裴楚的办公室应该是在文学院综合楼五楼。
这是一栋非常古老的建筑,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墙虎,在萧瑟的寒风中摇摇欲坠,整个A大从头到脚翻新了好几次,唯有文学院依旧保持上世纪的风格。
陆思古记得自己当初上学那会儿,新上任了一位校领导,觉得文学院的楼太老太旧影响校容,主张拆迁建新楼,当时已经将楼里所有的人转移,推墙机都开到文学院的大门口了,学院的那个人称镇院之宝的老院士就是呆在楼里死活不愿意出来。
那院士与古楼差不多的年龄,对古楼的感情用桃花潭水深千尺来比喻也不过分,坚决反对拆楼。
校长动员了许多院士的旧友前去劝解,又讲了许多大道理,依旧无法说动他,他就像一座镇山之石,悍然屹立在那里,任周遭唾沫纷飞、威逼利诱,他自岿然不动,后来,文学院的学生也加入了反对阵营中,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古楼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最后竟成了A大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此时此刻,天色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布满天空,黑沉沉的,颇有一种黑云压顶的感觉,昨天听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可能会下雪,眼下空气寒冷干燥,风又嘶吼个不停,陆思古想,离下雪大约不远了。
502在走廊的尽头,陆思古站在古香古色的门前,敲了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
他站在门前稍等了片刻,再次敲了几声,这才听见一个慌张的声音说道:“请进。”
带着疑惑推门而入,陆思古一眼看见一个年轻的男生,埋在堆积如山的书海中,却不是裴楚。
“同学,请问裴楚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擦汗,终于要慢慢步入正轨了╮(╯_╰)╭
☆、第十四章
“裴楚,您是说裴教授吗?”
埋在书堆里的男生迅速抬起头,带着一丝慌张,尽管暮色不知不觉弥散了整个室内,但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足以让陆思古看清男生那张清秀异常的脸。
“裴教授?”
听到这个称呼的陆思古略感疑惑,“裴楚,哦不,你们裴老师评上教授了?”
“是啊。”男生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欢快许多,“虽然是副教授,但还是很了不起,据说裴老师是文学院里最年轻的副教授呢。”
男生的眼睛跟点了光似的,闪着耀眼的熠彩,就好像被评上副教授的是他而不是裴楚。
一瞬的疑惑,陆思古问:“你难道不是文学院的学生?”
男生突然一怔,眼里的熠彩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太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也没了刚才的清亮,而是如蚊蝇一般。
“嗯,我是物理系的。”
“……”
好吧,姑且不论为什么一个和文学八竿子打不着的物理系的学生会跑到文学院来,陆思古现在只想知道裴楚在哪里,虽说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教职工都已经下班了,但以裴楚工作狂的个性,这个时候不是在图书馆哪个旮旯里翻文献,就是在某个老学究那里和人吟诗品茗、谈古论今。
陆思古正想问男生裴楚什么时候回来,就听啪的一声,办公室的灯突然亮了,昏暗的室内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明晃晃,亮堂堂的,倒让已经习惯了昏暗的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刚从外面回来的裴楚浑身浸着一层厚厚的凉意,待看清屋内的人时大吃一惊。
“小古?”
陆思古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换个称呼。”
小古,小骨……
怎么听怎么像去年暑假热播的仙侠剧中女主的名字。
年轻的教授脱掉身上的大衣,顺手挂在门旁的衣架上,姿态颇为潇洒流畅,快速拂去眼里的惊色,换上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三月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很是荡漾和温柔。
尽管在大多数人尤其是女生的眼中,这位笑得三分风流、七分倜傥的副教授像极了古时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但深知此人脾性的陆思古知道,这人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
而此时,那个笑的无比风雅风流的人故作哀叹,“唉,果然是分开太久,感情淡了,连小名都不让叫了。”
陆思古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但眼里凌厉的竣光却在一点一点地凝聚。
同样深知好友脾性的裴副教授见好就收,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精致的茶具问道:“龙井还是毛尖?”
“毛尖吧。”陆思古想也没想回道。
“咦?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裴楚的语气中填满了惊讶,“古板守旧的人,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改变,就连喝茶也从来只喝龙井一种。”
“怎么,有意见?”陆思古挑了挑眉。
“意见?这我怎么敢有。”
心情看起来不错的裴副教授悠然地沏着茶,温热的水自雕刻着精致瘦竹的紫砂壶的壶嘴中倾泻而出,形成一股清润的水柱,落在泛着淡淡柔光的三才杯中,将静卧在杯底的碧嫩茶叶冲散得上下沉浮。
他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古代君子文人的风流和雅度。
绕过散落在地面上的一本本厚厚的古籍,陆思古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语气颇为嫌弃。
“你就不能把你的办公室稍微收拾一下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明明人是斯文儒雅的,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纤尘不染,亮丽光鲜,偏偏办公室跟狗窝似的,乱糟糟的一团。
裴楚倒也不在意,只是将沏好的茶送到他的面前,笑得一脸面瘫,“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居于乱而心不乱,这才是境界,再说了,这些书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其实我已经将他们分好类了,找起来也相当方便。”
陆思古嗅着杯中的茶香,没有搭理他,借着水中的倒影,刚好能看到自己鄙视他的眼神。
“说吧。”裴楚端着茶杯七绕八绕地绕过地上的书,往自己办公桌后的座椅走去,“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么长时间都舍不得过来看我一眼,今日冒寒前来,必然有事。”
“嗯,有自知自明。”
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茶盖轻扣着茶缘,陆思古凝视着杯中浮动的茶叶,在内心组织着语言,想着要怎样将玉佩的事情告诉裴楚。
正要开口,却听耳边传来一记暴怒之声,如天降惊雷,震得这幢老宅不由地抖了三抖。
“喂,你小子躲在我的办公桌下是几个意思,还有,谁这么大胆放你进来的!”
躲在桌子下面的男生笨拙地探出头,凌乱了一头柔顺的栗发,胡乱拍掉粘在衣服上的灰尘,两只杏眼含着满满的怒气瞪着裴楚,竟是刚才那个男生。
陆思古惊得差点没扔掉手中的茶杯,刚才只顾得和裴楚说话倒忘了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还以为他已经离开,没想到竟然躲在裴楚的桌子底下。
这个时候,在充足光线的照射下,他才发现这个男生不止是长得清秀好看,那张脸简直就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笔都雕刻的恰到好处,他看起来年龄不大,还带着少年未褪的青涩,眉睫微颤,光滑白皙的脸上染着片片红晕,像傍晚的烟霞,煞是好看。
陆思古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精致的男生,与明越完全不同的感觉和风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将眼前的男生不自觉地与明越比较,连忙将茶送进嘴里,遮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
精雕细琢的男生似乎脾气不大好,跟刚才的活波乖巧判若两人,也许是初见的错觉。
“几个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他吼道,声贝丝毫不比裴楚的低。
反问的话语,带着愤怒的腔调,咄咄逼人。
裴楚却寒着一张脸冷冷地说:“不清楚。”
男生的脸登时涨得通红,瞪着裴楚的眼神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裴楚不为所动,指了指门的方向说:“出去,以后别再往这里跑了。”
男生站在原地,脚跟钉在地板上一样,似乎打算将反抗进行到底。
裴楚的眸色暗了一暗,浑身散发的压迫气息让陆思古也不由一怔。
他走到男生的面前,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拎起他,直接朝门外走去。
男生也不是好惹的主,手脚并用,八脚蛇似的紧紧缠缚在他的身上死活不愿意下来。
裴楚的脸色更难看了,青一道白一道,交替变换,很是精彩。
难得看到好友如此狼狈,陆思古将整个身体陷在沙发中,扣着茶沿,第一次觉得杯中的茶这么有滋有味。
文人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再添上一部戏,实在妙哉。
裴楚的脸色愈加阴沉,与外面的天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