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医院,龚名突然想到了雯姨。每到周日康复中心允许家属探望的日子,小辰都会过去陪雯姨呆个大半天。平时小辰最晚在中午之前也会到了,如果雯姨一直见不到他的话,估计是要担心了。龚名想到这里,便决定要赶紧给雯姨打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随后,他便展开满世界找手机的旅程。他已经记不清楚最后一次通电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印象里他的手机已经好久没响过了。疯狂搜索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在昨晚扔进洗衣机的外套里翻到了自己的手机。幸亏昨晚他的拖延症发作,没有及时地去清洗衣服,否则他可能真要跟自己的手机永别了。
龚名从洗衣机里掏出手机的当下便发现手机已经停电关机了,怪不得他这么久都没听到手机响过一次。插上充电器,足足充了五分钟的电,龚名的手机才成功进行了开机启动。
龚名翻开通讯录,在寻找雯姨电话之时,发现张云超竟然在他关机的这段时间里,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这小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龚名只犹豫了半秒,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先给雯姨打电话报备。
他在电话里告诉雯姨,“小辰这周有个钢琴专业考的模拟考试。因为忙于准备,所以忘记提前告诉您他这周不去您那里的事儿了。他现在正在等待考试,不方便用电话,所以托我告诉您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帮我照顾小辰啦!”雯姨在电话里再次向龚名道谢,看样子他对龚名的说法完全没有怀疑。
龚名随便客套地回了雯姨两句,便结束了对话。这之后,他又拨通了张云超的电话。张云超一接起电话,便对他怨声载道:“我说祖宗,你可总算开机了,你这一天神隐去哪儿啦?要是再联系不上你,我可就要报警了!”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别大惊小怪的!”龚名问张云超,“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啊,打了这么多的电话给我?!”
“喔,差点忘了正事。”时间过去了一整天,龚名不问他,张云超都差点忘记他打电话找龚名是什么事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地直接把结果告诉了龚名,“贺辰已经知道了你看过他帖子的事了。”
“怪不得……”龚名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恍然大悟。
他猛地想起刚才贺辰拉着他的手,说的那番“我食言了,不要赶我走”的话。尽管刚才龚名把它归结为梦话,可他的心底也隐约觉得,这句作为梦话来说未免说得也太真实、太利落了吧。原来真的不是梦话……
张云超在电话那端打断龚名的沉思,急不可耐地问他:“怪不得什么啊?”
“没什么。”龚名轻描淡写地搪塞掉他,而后又向张云超反问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嗨,是我媳妇儿说的。”张云超叹了口气,替自家媳妇揽错道,“这事都怪我,就不该让他知道。你还不知道他那性格,纯良得藏不住一点事。他禁不住贺辰的追问,一下子全都招了。”
“没事,知道了就知道了吧。”龚名看得很开,“纸包不住火,这事儿本来我也不觉得能藏多久。”
“我知道你不会在意,但现在的问题是贺辰好像十分在意。”张云超告诉龚名,“我听杜加说,贺辰听他说完后,一直处于恐慌的状态。他一直在说不能再住在你家,继续给你添麻烦了。无论杜加怎么劝,贺辰都不听,这让他很头痛。我看还要你亲自跟他说清楚才行。”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龚名本想再等一阵子,至少等到他考试结束后再说,但现在看来他是没有这个余地了。
对于他这种赶鸭子上架,一点也不积极的态度,张云超是非常地不满,“还不是怪你一直磨磨唧唧地不说清楚,让人家一个孩子整天为你的态度忧心,现在搞得我媳妇也跟着负罪感满满。他说他清楚贺辰的家庭状况,明明除了你这里,他根本就无处可去,你……”
“行了,我会处理的。”龚名见张云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忙打断了他的絮叨。但在挂断电话之前,他不忘叮嘱张云超,“帮我告诉杜加,这事我没怪他。贺辰的事我也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与张云超通话结束后,龚名才终于串起来了事态发展的前因后果。贺辰昨晚见到他时惊慌地躲进了卫生间,大概是怕听到他说出赶他走的话。不知是他精神恍惚,还是强忍着不想被他怀疑,他竟然洗了一个冷水澡,导致今天发了高烧。
然而,真正让他发烧的罪魁祸首不是昨晚的冷水澡,而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自己。已经两次了,他怎么总在贺辰的身上犯这种错误。龚名觉得张云超说得没错,都是自己优柔寡断,遇到贺辰的事情只会逃避,选择冷处理,才会造成今天的这个局面。
他走回贺辰的床边,在帮他换冰块的时候,突然看到贺辰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向他道歉说:“对不起,龚名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龚名看到他眼睛红红的,心突然揪在一起,狠狠地疼了一下。这一瞬间,他变得无比痛恨自己,到底要让一个孩子为你隐忍到什么地步……
第35章 澄清与温柔
“再量一下.体温!”龚名把体温计递给贺辰,摸着他的头说,“别跟我说这种话,先把病养好。”
贺辰听话地量着体温,但他脸上依然挂着充满焦虑的神情。龚名趁他量体温的间隙,直截了当地开口告诉他:“你发的帖子,我确实是早就看到了。本来想着不要影响到你备考,所以才没有向你说明的,没想到却起了反效果。趁这个机会,我要跟你说清楚。这两天我早出晚归,是因为工作上遇到点状况,绝不是为了躲你。”
龚名只对他说了是工作上的状况,他并不想让贺辰知道他在常开当顾问的事,尤其是现在遭遇到的这个状况。
见贺辰听过他的话后沉默不语,神色貌似还是有点懵,龚名再次向他强调说:“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也别担心我知道后会觉得尴尬,进而影响到我。我不会因为这个赶你走的,你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快点专心把身体养好,你现在这样病着才让我看了难受,真的是影响到了我。”
听到龚名最后的那句话,贺辰眼睛一亮。他本来为龚名说出关心自己,为自己难受的话挺高兴的,但紧接着,龚名又在后面加的一句,“你这让我跟雯姨怎么交代?”
贺辰听到后,瞬间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心情又晦暗起来。
这时候,温度计响起了“滴滴滴”的报时音。贺辰从腋窝下掏出温度计递给了龚名,龚名见度数下降到37.9,总算松了口气。收起体温计的时候,他感觉温度计的表面湿哒哒了,想着刚才他从贺辰手中接过体温计时,他的小手好像也湿湿潮潮的。
龚名转身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然后拿着毛巾再次回到了贺辰的卧室。他先是帮贺辰擦干净了他的双手双脚,看到他手脚的这个出汗量,龚名估计他的身上也一定湿透了。龚名探过头去柔声询问贺辰:“头还晕吗?能坐起来吗?”
贺辰闻言摇了摇头,而后撑着手臂,慢慢地坐起身来。果不其然,龚贺辰坐起来后,龚名看到不仅他的睡衣湿透了,就连他身下的床单也湿了一片。
“脱下来,我帮你擦完身体,再换干净的。”龚名想都没有多想,便对贺辰这样说道。
然而,当他从贺辰的衣柜里找出待会儿要换的干净t恤时,他转身看到贺辰并没有动。龚名走回他的身边,把衣服放下,一边问他“想什么呢,怎么还不动?”,一边自然地帮他脱掉了衣服。
直到龚名看到光着上身的贺辰,不自然地把头别到一边,不敢跟他的视线对上,他才终于明白贺辰刚才是在犹疑什么。
贺辰去抢龚名手中的毛巾,低着头脸红红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龚名轻笑一声,又把毛巾抢了回来,“就你这双被烧得绵软无力的手,还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到时再折腾感冒了,还是我来吧!”
看到贺辰紧张不安的脸,龚名不忘补充一句玩笑话,打消他的顾虑道:“行啦,交给我吧!别不好意思啦,你的身体,哪儿我没看过呀!”
龚名的这句玩笑话倒是成效奇佳,贺辰听过后,立刻老实不动了,但他的脸却好似比之前烧得更红了。龚名快速地替他擦完全身,又帮他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内裤,而后在贺辰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他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你房间的床单都湿了,不能再睡了。今天先睡我这里,也方便夜里我帮你量体温。”龚名一边义正言辞地说着,一边体贴地帮贺辰盖被子。
贺辰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虽然没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一想到龚名刚才细心帮他擦身体,又抱自己过来睡的举动,他就开心得不能自抑。
“笑什么呢?”龚名看到贺辰躺在被子里,笑得傻乎乎的,忍不住向他发问道。
“不告诉你。”贺辰这才惊觉到自己的表情被他看到了,他羞愤地拉起被子,把脸藏在被子下面,不让龚名看到。
龚名在心里轻哼一声,你不告诉我我也明白。看到贺辰可爱的反应,他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龚名的嘴巴没有给大脑多余的思考时间,便自作主张地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