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轻拍龚名的肩膀,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你醒啦?”龚名听到后,便把贺辰放了下来,“好。”
贺辰环顾四周,问龚名:“这是哪儿?”
“我家小区。”龚名向贺辰解释说,“我不确定你带没带家钥匙,看你睡着了也不好叫醒你,就带你回我家先凑合一夜吧。”
说完他又立即征询贺辰意见,问:“可以吗?”
“嗯。”贺辰点了点头,而后担忧地问龚名,“那我妈那边……”
龚名抢断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雯姨打过招呼了。我只告诉她,你是喝多酒了所以才会说那些话,现在睡着了,我会把你带回我家休息。”
“谢谢,你真是周到。”贺辰这句充满感激的称赞话是由衷的。
“不客气,你只要以后少做这种傻事就算是答谢我了。”龚名本来是句玩笑话,可在说完过后,看到贺辰羞愧地低下了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不该开,连忙按着他的肩膀转移话题道,“好了,别在这站着了,进去休息吧。”
一进龚名家,在室内的明光之下,贺辰便看到缠在龚名手上的领带斑斑点点,血迹触目惊心。他拉着龚名受伤的手,忽然想起来问:“你怎么没去医院?”
“这点小伤口,我自己足够了。”看到贺辰依然担忧的小眼神,他摸着他的头,安抚说,“相信我,这种外伤的处理,我比他们专业。”
龚名果然如他说的那样,消毒、清理、包扎,每个步骤都很顺手。不到五分钟,他便完美地处理好了。贺辰一直不放心地在旁边注视着,龚名看到他满脸紧张的样子,倒是感激比处理自己手上的伤还要棘手。为了使贺辰尽量减少愧疚,处理伤口期间,龚名没敢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但在他处理完毕后,贺辰还是异常羞愧地自责道:“都怪我,作死的人是我,却害得你手受伤了。”
龚名毫不在意地笑了,而后望着贺辰告诉他:“我倒庆幸伤了手的那个人是我,若是你的手受伤了,影响你不能弹好琴了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龚名拿起刚刚从大衣兜里掏出的小刀,语重心长地对贺辰说:“你的手是天生用来敲击琴键创造音乐的,它不该握这种东西。这个没收了,以后别再带着了,听到没?”
龚名也是刚才回到家,在室内的明光下才得以看清,小刀的木质刀柄都已经有些磨白。若不是长年累月地带在身边,是不可能磨成这个样子的。
贺辰听完龚名的话,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马上摇了摇头。
龚名有点火了,“你还要带着它做什么,嫌你自己的命长,还是非要置人于死地把你自己赔进去才满意?”
“不是,我并不想用它伤人,我是用它来防身的。”贺辰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平和的龚名哥哥发了这么大的火,他立刻焦急地向他解释,“父亲死后,我家的制药厂也倒闭了,很多之前的合作商上门来追债。还有一些员工,说父亲拖欠他们工资。妈妈已经卖了家里的房子,给他们发过遣散金了,可有些人就是揪着我们不放,时不时地来找我们麻烦。妈妈身体不好,我必须要保护她。”
看到贺辰委屈的小脸,平静地说着不该这个年纪承受的话,龚名的心不受控揪在了一起,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慢慢抬起手,先是放在了贺辰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把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贺辰的脸颊在贴到龚名胸口的瞬间,所有的委屈好像突然爆发了一样,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后怕的话,“幸好你今天拦住了我,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坐在车上时,我一直都在后怕,要是你没拦住我,我这一刀刺下去。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母亲,再也见不到你了……”
龚名一直轻拍着他的背,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安静地,听他诉说着心中的种种情绪。过了一会儿,贺辰慢慢平静下来,从龚名的怀里移开。龚名看着他哭花的小脸,笑着对他说:“去洗个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贺辰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闪着被泪珠浸湿的大眼睛,问龚名:“你都不问我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龚名:“你想说吗?”
贺辰深思了一下,郑重地冲他点了点头,“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你有权知道。”
第14章 真相与表态
龚名:“好,我听你说。”
其实他刚才自进门起,就一直想要问贺辰事情的真相,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一来他是看贺辰情绪一直不稳定,二来他也担心这样贸然地提问,非但得不到贺辰的回答,反倒遭到他的抵触,以后更别想知道真实情况了。龚名知道,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尤其是贺辰这种正值叛逆期的孩子。但现在贺辰自己主动提出要说,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龚名没有推辞,打算认真地听贺辰解释。
贺辰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脑内组织着语言。龚名没有催促,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片刻之后,贺辰终于开口了,“在你找到我之前,我确实动过用刀伤他的心。除了因为他今天嘴贱,在饭桌上诋毁我父亲外,更因为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龚名目光微动,心想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但他面上故意装作没听懂,向贺辰发问道:“那个男人……是指谁?”
“我们贺家的仇人,是故意制造我们制药厂药物有问题的舆论新闻,害死我父亲的人。”贺辰说这话时,眸子里燃起了一团火。尽管他在龚名面前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一提起这个人,他还是不受控地咬牙切齿。
龚名根据贺辰的话,进而猜测联想地问他,“你是因为想要报复才接近杨开的吗?”
贺辰摇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杨余兴的儿子,而且是他先有意接近我的。”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后,才向龚名坦白,“那时我在miss弹琴,他好像是看上我了,三天两头地约我吃饭喝酒。”
龚名对了一下时间,想到他也是在miss这间西餐厅与贺辰再次相遇的。
贺辰继续道:“一开始我不知道杨开是杨余兴的儿子,但因为我恨杨余兴,所以时不时地会关注他的消息,想看看他有没有遭到报应。结果无意中,我发现了杨开是他儿子的事情。那时候杨开追我追得很勤,看着他用毁掉我父亲事业的钱一掷千金,我心就烦。后来,我了解到杨开又是杨余兴的独子,我就动了不好的念头。我知道他很喜欢我,对我也不会有防备,但我担心继续跟他走近,会有*的危险,他那个人……”
龚名没说话,一直默默看着贺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贺辰本来不想提这段的,可他觉得事到如今,既然主动决定说出真相,还是要全部坦诚为好。
于是,贺辰鼓足勇气,接着往下说:“正好在那时候,我遇到了你。你又没认出我,所以我提出用身体交换钱的主意,想把自己交给你。”
“为什么?”龚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跟不上贺辰的逻辑,忍不住发问。但是话一出口之后,他看到贺辰的表情,又马上后悔了。
贺辰停顿了一下,迎上龚名的视线,有点羞涩地对他说:“我想第一次是跟自己喜欢的人。”
龚名猝不及防地又被告白了,他此时已不再怀疑贺辰对他的感情,而且他还有点佩服贺辰,能够这样大方地喜欢一个人,每次告白也都不躲不闪。他想他活这么大,也没有跟谁说过这样的话,好像也没听谁跟他说过这么真诚的告白,真诚到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在贺辰意在诉述事情,并没有求龚名回应。他收起害羞的情绪,大方地对龚名说,“我们发生关系后,我曾一度改了主意,觉得要是能跟你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尽量忘掉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跟你一起重新开始新生活。但那天我在小木屋向你告白后,我没得到你的回应,而且我看得出来,尽管你在努力掩饰你的情绪,可我还是看出了你的答案。过了几天后,你给我打电话,我不敢接。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好了拒绝我的理由,要当面拒绝我了。”
龚名:“我知道了。”
之后的事,贺辰不说,龚名也能猜到。贺辰以为自己被拒,所以心情不好,跟杨开一起喝酒,而后在miss遇到了他。龚名答应他送他回家后给他告白答复,贺辰又看到了希望,乖乖答应回了家。但送贺辰回家后,龚名还是拒绝了他,贺辰又再次陷入绝望,重蹈覆辙。
龚名没往下追问这段,只捡关键的部分问贺辰:“那今天呢?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得想要伤杨开?”
“是因为他说,我父亲是白痴,从业这么多年,被他父亲用一点小伎俩就彻底击溃了。大家在下面附和他,他还得意地说要请大家喝酒,说没有我父亲,就没有他们杨家今天。”贺辰如今想来,还是气得牙痒痒,“我真想撕烂他的嘴。”
这也难怪贺辰会控制不住,杨开的嘴巴确实是太贱了。想到这里,龚名忽然紧张地问贺辰:“他不知道你是贺叔的儿子吧?”
贺辰摇头,“不知道,我告诉他我姓王,叫王辰。”
还好,龚名觉得贺辰还算有头脑。虽然他不认为杨开那种败家子,会留意到贺辰的身份,但“贺”这个姓毕竟并不常见,如果贺辰实话实说,即便杨开不怀疑,也难保他身边的人不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