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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每天都在耍赖 (林不欢)


今日是陈溪的头七,也是秦牧秋的魂魄游荡在外的第七日。
眼见着远处的身影渐渐走进,秦牧秋几乎已经快要看清那人的样子,却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支离破碎,继而变成一片漆黑。
于言手里拿着花,一路踩着雪走到了陈溪的墓碑前。他蹲下身,望着照片中的陈溪,而后转开目光,双目登时变得通红。
“我自始至终没有去送你,连最后一眼都没有去看你,你是在怪我,所以不肯回来吗?”于言蹲在冰冷的雪地里,呼吸而产生的白汽萦绕而出,继而盘旋消失,他扶在碑体上的手指因为寒冷而变得通红。
“我听说,人的灵魂会在离开身体后保留一个最放不下的执念,一旦执念得以成全,就会安心离开。”于言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幸运,能成为你的执念,可我还是不愿来送你,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会醒过来。”
“可是你没有。”于言道:“我在你的身边守了七天,你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动,我很害怕,怕我会找不到你了。”
风突然吹过,卷起地上的一层落雪,让原本就冷得彻骨的墓园更添了几分凉意。于言依旧蹲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打算,他像个走投无路的赌徒,似乎打算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自己的一腔深情上,期待自己能感天动地,找回了无踪影的爱人。
“秦牧秋,你到底在哪儿?”
于言这一刻才彻底体会到了那种无力感。他近乎执拗的在医院守着秦牧秋的身体等了七天,一无所获,内心那点自欺欺人的笃定终于渐渐消耗尽了。今天一早,他就像是个突然觉醒的睡梦人,回家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来了墓园,来了以后才发觉等待他的是更深的绝望。
强撑了七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于言像是个被抽走了生气的木偶,倒在雪地上彻底不省人事。
秦牧秋等了七天,却在于言走近之前被迫抽离了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装入了一个大大的黑口袋里,摇摇晃晃了一路,最后停在了某个地点。
眼前的漆黑骤然消失,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又变成了熟悉的白色墙壁,身上的白色被单散发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耳边还有不知道叫什么的仪器发出的声音。
那种魂飞天外的感觉消失不见,秦牧秋觉得自己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手脚都沉重无比,浑身透出久不活动而引起的酸涩和无力之中。
几分钟后,医生和护士匆匆进门,围着他又是扒眼睛,又是干嘛的折腾了一溜够,这才向病人家属宣布了病人的彻底苏醒。
不到半个小时,秦父秦母和大喧就先后赶来了。秦母拉着儿子的手就问东问西,可秦牧秋一直听着却没有答话,秦母经历过这些起起落落,也算是学会了怀疑精神,突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秦牧秋刚醒过来浑身都不得劲儿,脑袋嗡嗡乱响,嗓子疼得像是被刀片刻了花,整个人都是几乎崩溃的,于是闭上眼睛,将眉头拧成了麻花。
“伯母,他真的是秋哥,每回他被我烦到的时候,都会做这个表情。”大喧道。
“烦到,你醒过来就觉得烦,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不醒这些天,我和你爸差点急死了。”秦母向来优雅,说话都不大声,现下也是高兴坏了,乍惊乍喜,便有些喜怒无常。
秦牧秋当然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不耐烦,实在是身体上由于长久昏迷多带来的后遗症太让人痛苦了,他几乎分不出心神来应付眼前的一切,只想再闭上眼睛睡一觉。
但是,还有个人没见到,他还不能睡。好不容易醒过来,谁知道睡过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又醒不过来了不就麻烦了?
秦牧秋的目光看向病房,之后又看向大喧,意思是想问问为什么没见到于言。大喧高兴之余,脑袋也不太够用,压根也理会不了他的询问,于是毫无默契的道:“秋哥,医生说今天你最好还是先观察观察,等一切稳定了,我再带你出去走走,今天你先忍忍吧!”
老子是问你嫂子人呢?秦牧秋在心里骂了大喧一通,无奈张口根本说不出话,手臂又酸痛的行动困难,于是最后只能将迫不及待的询问和挂念都攒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糖在来的路上~

  第40章

于言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梦见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串脚印,他顺着脚印一直走,走到尽头是一个悬崖,悬崖上站着一个人,虽然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他知道那个人是秦牧秋。
相隔短短的七日未见,于言感觉自己和对方像是隔了几个春秋那么久,在梦境中他对冰天雪地一无所觉,只能感觉到整个心口因为久别重逢而生出的那点暖意和欣喜。
“牧秋,快回来。”于言开口叫道。
秦牧秋回头看他,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一刻,于言看清了对方的脸,轮廓分明的五官,带着秦牧秋特有的神情,第一次让于言觉得眼前的人有了一种神形合一的踏实感。
于言刚想开口解释,便觉大地突然一阵巨颤,眼前的秦牧秋失足摔落,他心急之下疾步向前,试图去抓住对方,于是和对方一起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失重感骤然而至,他在冰天雪地充满绝望的梦境中醒来,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发觉自己正躺在暖意融融的车里,身上盖着自己的风衣。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前座副驾驶上的陈溪回头问道,同时递了一瓶水给他。
于言看着陈溪愣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对方是谁,接过水说了句谢谢,继而想起自己好像是一不留神在墓园里昏倒了,想来是被陈溪和张洋恰好碰到带了出来,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冻死。
驾驶座上的张洋见他面色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吓人,开口道:“需要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不必了,我开了车来的,谢谢。”于言说罢也不愿逗留,拿着自己的风衣从张洋的车上下来,朝自己停在附近的车子走去。
陈溪透过车窗看着脚步沉重的于言,心里有些不忍,可他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之前处理后事的时候,于言一直未曾出现的事,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对方会选在这个日子前来。
于言回到自己的车里,伏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而后拿出手机发觉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关机了。车子里和外头温度差不多,他连暖气都没开,发动车子缓缓驶出了墓园。
陈溪和张洋眼见于言的车开走之后才离开。
于言开着车又回到了医院,进了病房楼之后又转身折回去,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玫瑰。拿着花往医院里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秦牧秋住院这么久,他连束花都没送过,这个男友也的确太不称职了。
拿着花进入病房楼,走在消毒水味十足的走廊里,于言就像一个魂飞魄散的人自动重新组装起来了一样,一步一步又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仿佛一早在墓园里那个崩溃到几乎要死掉的人,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什么办法呢?秦牧秋没有醒过来,他总不能耍赖说自己也睡过去不等了吧。发泄完情绪之后,他依旧要像个男人一样,回来继续守着自己的爱人,在他的字典里,绝望都变成了希望。
到了秦牧秋的病房门口,于言透过窗户往里一看,床上已经空了。
他愣在原地好几秒,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了眼周围的参照物,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楼层。当然不会错,他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这间病房。
接下来他的心里便有各种念头陡然浮了起来,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在了?无论他怎么冷静,都没办法再继续安慰自己,那个刚刚拼贴完整的魂魄,一下子又毫无预兆的接近了奔溃的边缘。
难道自己要两次错过见他最后一面吗?
于言浑身僵在原地,手里的花被紧紧抓着,无意间充当了救命稻草的角色。这时旁边有脚步声靠近,于言几乎是毫无意识的开口问道:“这里头的病人呢?”
路过的护士正拿着手机发信息,往里瞅了一眼,里头的床褥都是收拾过的,显然病人已经不住在里头了,于是随口答道:“走了吧。”
走了?去哪儿了?
于言一句话哽在心口,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些天旋地转的先兆,在他几乎要一头栽倒的当口,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强行留住自己的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大喧站在他身边,表情看不出什么悲痛,甚至带着点揶揄,道:“秋哥最讨厌红玫瑰,你也太不会选了,哪怕买白的也行啊,实在没有还不如送盆绿植呢!”
于言愣怔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花,下意识的说:“他不喜欢红玫瑰?”
“嗨,买都买了,他不喜欢也得喜欢。”大喧说着转身往走廊的一侧走,继续道:“我打你电话关机,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正好在这儿就撞见你了。你倒是会赶时间,伯父伯母刚走,他们一会儿还回来呢!”
走了几步大喧发现于言还愣在原地瞅着手里的花,以为对方是在介意自己方才的话,忙回去几步又找补了几句:“买都买了,你就当我没说,他见到你估计比什么都高兴,你就是送他一坨粑粑他也能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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