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颓唐 (叶铮)

　　等到一切都布置好之后，顾非站起来，走向摄影棚。
　　他走路的姿势很优雅，手臂摆起的弧度都仿佛经过精准的计算。
　　洛阳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顾非。
　　而顾荀却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退去，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让人牙酸头疼的声音。
　　洛阳看到顾荀这种激动得失去风度的姿态，心下一沉。
　　顾荀根本没有注意到洛阳投来的威胁目光，他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非的一举一动，将这一举一动贴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身上。
　　真像啊……
　　他轻轻张开嘴，却只是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明星……和哥哥真像。
　　他的喉结动了动，心里忽然有了无数翻涌的想法，他在这些想法中沉浮，几乎要溺死过去。
　　他不敢对哥哥做什么……可是，对一个普通的明星呢？
　　.
　　洛阳感觉到了危机。
　　在那天拍摄结束之后，顾荀就对顾非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各种金贵的礼物不要钱一般地砸了上来，每次打开之后，即使是家里不差钱的洛阳也会有些咋舌。
　　他心里不愿意，可还是把礼物给顾非看了。他不能剥夺艺人选择的机会。
　　顾非看起来比他还要淡定。对于这些东西不过是随随便便地瞟了一眼，便无所谓地扭过头去，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机或者电脑。
　　洛阳看着顾非这样的做派，心里那莫名的烦躁也慢慢消失了。
　　他想，既然自己的艺人不愿意，那他就应该做好对自己艺人的保护工作了。
　　万一顾荀强迫顾非，要潜规则呢。
　　洛阳坐在顾非身边，默默地看着顾非的侧脸，心想这顾非和那个死去的顾荀的哥哥好像真有一点儿像。
　　但也只是有一点儿罢了。
　　洛阳冷笑一声，顾荀对自己的哥哥有想法，也是够恶心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顾非的肩膀：“别玩了，赶紧换衣服，我们要去影城拍摄节目了。”
　　洛阳上次参演的电视剧即将在芒果台热播，芒果台的一个很有名的访谈节目便邀请他们去做客。
　　顾非这次难得是主演，演的是一个端方如玉的男主杨陵，而女主女扮男装入朝堂，两个人慢慢产生了情愫……
　　这次访谈的问题事先都对过答案，所以回答的还算通顺。
　　最后主持人忽然看到了顾非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便多看了两眼。
　　顾非注意到主持人的目光，微笑着把十字架拽了出来。
　　主持人干咳了两声，见顾非没什么别的不悦之类的表情，心也放了下来，觉得这个十字架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提问几个问题应该也不能触犯什么禁忌。
　　他便装作刚刚发现这个十字架，“哇”了一声：“顾非你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啊。”
　　“是啊。”顾非点点头。
　　“杨陵是信儒教和道教的，这个在剧里多有体现。”主持人的话语顿了顿，“我想冒昧地问一下，顾非你相信什么教呢？”
　　顾非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微微笑了笑：“我稍微有一点儿信基督教。”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最相信的还是科学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笑，这个问题就算是过去了。
　　这段访谈也没有放在正片中，而是作为一个小花絮在网上放出。
　　回家的路上，洛阳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最后的问题。
　　这个宗教问题，肯定会让粉丝有一定的波动，不过这波动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这只是信仰的问题，不是什么人品一类的大问题。
　　而且只是花絮……洛阳思忖着，应该不会起大波澜吧。
　　.
　　……事实证明，洛阳的前两天的想法是对的，这段并没有在正片播出的小花絮并没有弄出什么水花，但更让他心烦的东西到来了。
　　顾荀的礼物，一个做工精美，用料珍贵的十字架。
　　在前段时间，顾荀每天送礼物，而且送的声势浩大，几乎半个娱乐圈都知道顾家家主在追求顾非这个小明星。
　　每次顾非去参加各种拍摄，总是会看到那些人戏谑或调侃的目光，甚至还会有一些目光，带着满满的恶意。
　　顾非完全无所谓，任凭各色目光照拂，我自岿然不动。
　　可洛阳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性和定力了。
　　眼见“顾非被男人潜规则”的扭曲消息都已经开始慢慢发酵，洛阳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少爷权力得到了顾荀的私人电话，以一种认真负责的态度劝顾荀不要再继续了。
　　他讲的口唇发干，却在中途被顾荀的一句话打断。
　　“我说洛阳，”顾荀的声音很轻，可对于洛阳来说重若千钧。“你该不会是喜欢顾非吧？”
　　他忽然沉默下来。
　　“如果是正常的经纪人，不是应该劝着自己手下的艺人谋一个好出路吗？我有钱，可以给他砸钱让他拍大片，拍电影，赔了我也不介意。有权，就算有人拍到我们两个，我也能压下去……”顾荀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恶意的讥讽：“让顾非跟了我，你手下可就多了一棵摇钱树啊。”
　　洛阳听着顾荀的这些话，只觉得耳膜鼓胀，心跳的厉害，几乎要把自己的喉咙打穿。
　　他想，如果顾荀现在在自己面前，自己手里也有一把手枪，他一定会把顾荀打成马蜂窝。
　　他想把这个电话挂掉，可顾荀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地响起：“你虽然是洛家二少，可你和你大哥关系有多好？我可以使用顾家的所有资源，你能吗？如果我向洛平施压，要他弟弟手下的一个艺人，他会不给吗？”
　　洛阳听到顾荀恶劣的笑声，这笑声在远距离传输过后已经有些失真，但仍不妨那股赤裸裸的恶意顺着这声音传到洛阳的毛孔各处。
　　他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
　　“顾荀，”他终于发出了几个音节，“顾荀。”
　　那边的声音停顿下来，似乎是想要听听洛阳要说什么。
　　“顾荀……”洛阳眼睛瞪得极大，嘴角的笑容是十足的诡异：“你对你哥哥有想法，他知道吗？”
　　将这句话说出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爽快，便低低笑了起来。
　　
　　第21章 决心.天堂
　　
　　话筒里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洛阳一只手举着话筒，另一只手缓缓摩挲着木制的光滑桌面边缘，表情慢慢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才有呼气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在几秒后，顾荀嘶哑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我的想法……重要吗？”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他刻意地扬了起来，像是要给自己增长气势。
　　相比起之前的愤怒，洛阳已经平静了许多，他靠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微微掀起嘴角，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许很容易让人察觉的欢快。
　　“你对你哥哥有什么想法，当然和我无关，”他抬头看着光洁的天花板和嵌在上面的吊灯，“但，如果你对我的艺人有想法，那就和我有关了。”
　　洛阳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有些激动，便在心里默念几句“冷静”，努力让自己不要意气用事。
　　“不管你对你的哥哥有什么想法，你现在追求顾非，你觉得你的哥哥会怎么想？顾非又会有多困扰？”洛阳一字一顿地开口，脚尖轻轻点着空气。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苦笑：“呵……他会怎么想……”
　　这声音太伤感，洛阳不知道他们过去发现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插嘴，就默默听着，不说话。
　　“他会在乎我的想法……呵……”
　　洛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立刻听到了电话的忙音。
　　……顾荀把电话挂掉了。
　　洛阳怔怔地举着话筒，然后慢慢地将它放下。
　　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向前弓着腰，双臂撑在桌子上，手指掐着自己的下巴。
　　然后他将手指松开，把头颅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去，最后双臂展开，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他的呼吸重而急促，就像是有人捏住了他的喉管，逼着他用嘴呼吸。
　　“为什么……”他微微侧身，小幅度地蜷起双腿。“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呢……”
　　他闭着眼睛伸手，将手机抓起，翻开视频列表，随手点开一个。
　　……这是顾非曾演过的一部剧。
　　洛阳刚开始只是闭眼听着声音，后来慢慢地动了动眼睫毛，睁开眼睛，看向了手机屏幕。
　　剧情正巧是顾非扮演的人物正在沉思，导演在这里毫不吝啬地给了顾非一个大大的特写，在这个角度，顾非几乎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苏到了极致。
　　洛阳来回推动进度条，将这几秒看了十几遍。
　　然后他微微拱身，直起腰，将手机举高。
　　最后他笑出声来。
　　不管怎样，顾非都是他的艺人，他都是顾非的经纪人，他都应该保护好艺人。
　　不管他是否喜欢顾非。
　　.
　　顾荀停止了对顾非的追求。
　　洛阳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还是有着警惕。
　　顾非坐在家里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