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温姨你还说你的要求不算高，都限定得这么死了，除了男生，就不能是女生吗？”萧忆寒像是一时口快，打着哈哈顺带说出来一样。
温逸然的心下意识地揪成一团，放在餐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母亲的脸色。
温母的脸立刻由晴转阴，眉头拧了起来，脸色是显而易见的凝重。
温逸然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凉了个彻底。
萧忆寒见状，赶紧识趣转开了话题，像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温姨，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的同事里面好像恰好就有一个男同事符合你的标准，回头我给逸然他们俩牵个线，让他们先聊聊看吧。”
温母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见萧忆寒只是随口一说，便放下心来，感谢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忆寒。”
接着三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一顿饭才结束。温逸然顿时如释重负，她从来没有觉得吃饭是一件难事，可是今天这顿饭却让她味同嚼蜡，心乱如麻。
饭后萧忆寒借口有事，执意要走，于是温逸然要去送送她。
从温母家到停车场只有两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能走到。见温逸然打算直接送自己去停车场，萧忆寒拉住她的衣袖：“我们聊会天吧。”
温逸然点了点头，与她肩并肩走到小区有健身器材区域的小凉亭里坐着。
“忆寒，谢谢你。”温逸然再一次地向她道谢。谢什么，她没有说，因为彼此都知道。
萧忆寒压下晦暗汹涌的爱意看了温逸然一眼，随后又转开视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逸然，刚才我已经帮你试探了温姨对于你可能喜欢女生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她的态度，她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喜欢女生的，更何况是比你小十岁的女学生。 ”
温逸然看着远处正在健身的老人和在公园里嘻笑打闹的孩子，沉默着没有应话。母亲是上个世纪的人，她又如何不知道母亲的保守。她可以对萧忆寒坦白地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可是，却是万万不敢和自己的母亲说。虽然母亲嘴上没有说，但是她知道，自从自己那件事里走出来后，母亲一直都想尽快让自己找个男朋友然后结婚。
此时正值傍晚，天气逐渐凉爽，太阳落山之后，地面上的微微热意早已褪去。不知道是不是穿的薄，温逸然倏然觉得有些冷。萧忆寒拉住她的胳膊，直直地看着她，蹙着眉认真问道：“温逸然，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明明，你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不是吗？凌菲，她就这么好，你就一直要非她不可吗？”
第81章
温逸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萧忆寒，脸上是苦涩又柔和的笑容，语气坚定道：“忆寒，我只想要她。”
“除了她，我谁都不想选。”
“凌菲她……很让我安心。”温逸然的眼眸里逐渐有了萧忆寒没有见过的神采和柔情。“几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处于飘浮的状态，没有目标，没有生活的希望。直到我遇见了凌菲，她的出现让我的生活里多了一分光彩和安定。”
“是我太自私、太贪心了。可是这个光源太美好了，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温逸然的语气开始哽咽：“我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真的有罪，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那是我罪有应得。可是现在，我好想为了她勇敢一次。”
温逸然的泪水随着最后一句话夺眶而出，萧忆寒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她灼热的泪水灼伤了，好痛好痛。
萧忆寒顿时心如刀绞。
半晌，她强力振作自己，温柔地擦去温逸然的眼泪，温声道：“温逸然，感情的事还不至于到万劫不复的时候，罪过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啊。”
“我要见一见凌菲。”萧忆寒凝重地看着温逸然，认真地说道。
心底的刺痛还在继续，萧忆寒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样才把这句话理智地说出口的。她无法说服温逸然走一条更为顺畅坦荡的路，那作为好朋友的自己，能做的是不是也只能让她本就崎岖坎坷的路上少一点阻碍和磨难？
凌菲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有些话，有些事，自己作为温逸然的挚友，或者说算是作为温逸然的娘家人，她有必要为温逸然对凌菲讲清楚。
她怎么能轻易地把她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地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交给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可话音刚落，温逸然抬起楚楚动人的眼眸，低声哀求她：“忆寒，你不要找她好不好？”
萧忆寒的身体僵了一下，收回刚才给温逸然擦眼泪的手，沉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和不可置信：“你不相信我？我不会为难她的。”她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难道温逸然对她连这点了解和信任都没有吗？她不禁觉得有些失望。
萧忆寒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与难过，忽然反应过来，拉住了萧忆寒的衣服，语气诚恳道：“我没有不信任你。我相信你，忆寒。我知道你想见凌菲一定是有你自己的用意的，肯定是为了我好。你是想代我说出一些我可能说不出来的话，对不对？”
萧忆寒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一些。
“听我的，不要去找她好不好？”温逸然再一次恳求她。
萧忆寒听着她为了她的心上人两次求自己，心底又是忍不住地暗痛。她再一次地强迫自己摆正自己作为温逸然好朋友的立场，固执而冷静地对温逸然说道：“温逸然，凌菲年龄虽然小，但是她选择了和你在一起，那她就要对她的决定和行为负责任，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知道，作为你的对象，她也有义务和你一起分担，不能什么都让你来扛和忍受。而你，你既然把她当作你的爱人，那你就要平等地对待她，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可是，”温逸然苦笑了一声，“有些事情，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有能力改变什么吗？”
“忆寒，将心比心，我们上高中的时候的爱情幻想里是花前月下，能想到几分责任和担当？凌菲因为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了，我都看在眼里，我很心疼她，我不想让她承受这么多。”
“更何况，”顿了顿，温逸然心下顿觉苦涩，“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在所有人眼里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想到这，温逸然忍不住地哽咽：“我和凌菲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着的，我们俩的身份和师生关系，也不是凌菲努力过后就能有所改变的。她即使知道了这些，能够做的也只是和我一起苦恼罢了。忆寒，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凌菲毕竟还太小了，现在她花一样的年纪，能够做到的、能够想到的毕竟有限，即便她说未来她会对自己、对这段感情负责，又有几人能够信服？转嫁压力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让凌菲跟着自己一起痛苦罢了。
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凌菲成人独立之前尽量保密她和凌菲的关系，保护好她。等到凌菲真正能够承担起责任了，再慢慢地向双方父母出柜。她怎么可能躲在凌菲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单枪匹马地和家里人出柜，然后承担一切所有可能的惨烈后果？
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爱着的女孩，她做不到让她一个人承受后果，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她不能那样自私和无耻。
她本来就大凌菲很多，理应多承担一些的；她又是凌菲的爱人，更应该保护好她。
萧忆寒被温逸然说的哑口无言。她爱温逸然，自然更多地站在温逸然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她不在乎凌菲会面对什么，也不在乎凌菲知道这些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只在乎温逸然会面对什么，承担什么。她只是想多一个人能替温逸然分担这些未知的压力和责任，哪怕凌菲还只是一个孩子，哪怕根本于事无补，至少这个孩子在知晓温逸然的痛苦的时候能在她的身边陪伴她、保护她。
可是温逸然为凌菲考虑的，却字字戳中要害，句句命中靶心。凌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除了口头上的安慰，她什么都不能给温逸然，更无力为温逸然改变什么。
温逸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地和这个孩子在一起？
凌菲，她就这么好吗？
“你是执意，非要和凌菲在一起吗？”萧忆寒喉咙被哽了一下，艰涩地问道。
然后，一个人坚毅地抗下所有吗？
“我和她分不开了。忆寒，我想和她在一起。”
即使最后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可能不是我，我也，心甘情愿。
公园里的灯亮起来了，萧忆寒看见坐在自己对面、在柔和光晕中的心上人，笑得温柔又苦涩，直让她的心头发酸。
“为什么……”为什么陪在你身边的人不能够是我。萧忆寒喉头发疼，艰难地止住了萦绕在心间许久险些脱口而出的秘密。
她飞快地别过脸去，有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终究是我们有缘无分。
萧忆寒快速地擦掉眼泪，又转过头来，凝视着温逸然，深吸一口气，认真地作为最好的好朋友嘱咐她道：“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所以，你要好好地和凌菲在一起，证明给我们所有人看，你的选择没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