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逸然有个习惯,如果学生犯了错,很少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给他难堪,她认为毕竟学生也是有自尊心的,这也是所有学生都很服她的其中一点。
到了办公室,温逸然一直覆手背对着凌菲,没有开口。
凌菲凝视着她的背,率先开口:“温老师,我……”
谁知道温逸然一下子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半晌,她才开口道:“凌菲,我知道你不是个爱犯错误的孩子,你告诉我实话,今天为什么偷偷溜出校门?”
温逸然严肃的语气让凌菲的心上又不由得一痛。她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温逸然决然地说出那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和现在是多么地相似……
她难道就要一直对待自己吗?
她只是喜欢上了她,难道这也错了吗?
想到这,凌菲的眼眶有些灼热,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低了低头,然后缓缓把一直背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温……温老师,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才……才出去的……”
凌菲的语气小心翼翼中又带了一丝委屈,温逸然立刻就明白了她出去是干什么的。
这小家伙,指不定是从哪里听来的自己的生日。温逸然心底也不免觉出她的行为幼稚可爱,她有些清冷的心底瞬间就软了软。
低头一看,温逸然的目光就落在了凌菲手里的东西。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买什么东西给你,就决定买这本书了……温老师,祝你生日快乐!”
凌菲微微低头,用手把书伸到她的面前,她一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温逸然微微上扬的嘴角在看到书名的那一刻顿时消失不见。
《月亮与六便士》写的是一个颇有成就的证券经纪人,人到中年,却忽然响应内心的召唤,痴迷绘画,放弃孩子妻子独自一人到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和土著人一起生活,获取创作灵感,最终病死的事。
整个故事大概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温逸然联想到凌菲给自己送这本书的用图,隐隐感觉好像决非是生日礼物这么简单。
果然,温逸然下意识地一翻开扉页,那里被凌菲写道: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毛姆”
温逸然立马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凌菲,你……”温逸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看来,温老师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凌菲忽然抬起头,慢慢地逼近她,缓缓说道,“那我不妨再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次。”
“我不会去在乎什么六便士,我只在乎你这个人,因为你就是我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月光。温老师,你明白吗?”
温逸然惊得当时就说不出话了。
她把她自己比作画家,把温逸然比作月亮,把一般人追逐的道路比作六便士,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会放弃对温逸然的追求!这又岂能不让温逸然惊讶!
而且这比那天晚上的言语更为骇人!
凌菲走后,温逸然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镇静下来。
温逸然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可是凌菲依旧不会放弃。她想,她会继续阻止她的,就看她们两人谁最先妥协!
第49章
自从生日礼物事件之后,凌菲就一直在后怕。
她在怕什么呢?
她那天回去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简直是太大胆了,那举动居然像是想威胁温逸然的感觉。天哪,她怎么做出来的?难道真是梁静茹在默默之中借给了她一大堆的勇气?
说来也怪,从那天之后,温逸然倒没有对凌菲怎么样,既没有找她茬,也没有兴师问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搞得凌菲这几天提心吊胆的,连在教室外面走路都要小心着点避开温逸然。
先别管爱不爱的事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温逸然治理班级的手段那是在全年级都出名的,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平时小错也就罢了,如果要是让她发现你犯大错,首先她并不是急着罚你或者批评你,而是等你犯第二次或者等班会的时候统一在班里公开问责。
这就是,古代常说的,秋后算账。
这样处罚可狠了,不仅在全班面前出丑,而且搞不好还会让有些家长“旁听”,目的就是让家长也好好搞清楚他家宝贝孩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之后该领回家反思的反思,记过的记过,下次也就再也不敢了。
那她这次算不算是单方面得罪到温逸然了呢?
针对于这个问题,祁媛媛摇摇头说:“我觉得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战争,应该还扯不上班规吧。”
凌菲一想也是,如果她要是想找她茬,早就动手了,根本就不会隔了好几天还没有任何动静。
这学期很快就第一次月考了。
凌菲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考得很棒,是仅次于陈易的年级第二名,自然按照排名应该在第一考场。
考场分布表出来的时候,凌菲看了一眼自己考场的监考老师,还好不是温逸然,是Miss程监考她。
但是她一看见旁边的名字就立刻炸毛了:怎么会是刘健那个渣男?
凌菲现在看见这个刘健就来气,连带着他的数学课也不好好听,只在下面自学,好在凌菲的数学底子还算凑合,再加上她又是好学生在课堂上从来不捣乱,刘健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温逸然。
别以为你没告诉她我就会感激你!不可能!
凌菲忿忿地想着。
但是再不忿也没用啊,监考老师又不能变,祁媛媛无奈地看着她在一旁不甘心,拿起英语书又垂死挣扎地背起了单词。
可谁知道,第二天第一场考语文的时候,Miss程居然变成了温逸然!
她还是和刘健一起拿着卷子走进来的!
好巧不巧,因为排名,凌菲的考号是二号,离讲台近得很,一抬头就能看见讲台的情况。
凌菲正在心中默念要考的古诗文默写,刚抬眸就看见了他们俩一起走进来。
温逸然走在前面,刘健走在后面抱着,好像两个人还在聊天,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和好的?!
凌菲心中疑惑不解。
正在思索间,卷子已经传下来了,于是凌菲也只能停止想这个问题,还是先把试考完吧。
而温逸然这边,本来她是和四班的王老师一起监考的,谁知道Miss程监考完有事,温逸然的考场在一楼比较方便走,所以她们俩就换了。
Miss程还不知道他们俩已经分手的事,还当是为他们俩制造机会呢,而温逸然却也不好推脱,想着改天再和她解释吧,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温逸然用朋友的语气和刘健说着话,还好这个男人还算绅士,只笑笑答着话,并没有提及其他或有越矩行为,毕竟两个人分手却还在一个单位上班,很是尴尬,不过他们俩好像还可以做普通朋友。
温逸然心里舒了一口气。
可是并不知情的凌菲心里不好受了。
正在考试的她,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温逸然站在看向教室后面的黑板——以凌菲的角度来看好像是在看着后黑板。
按照学校的监考规则,一个考场要有两个监考老师,一个在前面讲台上,一个在后黑板那站着。
所以谁知道是不是这俩人又旧情复燃,在眉目传情呢!
凌菲越想越气,最后的作文写一半就不写了。
不写卷子了接下来的时间就很闲了,因为也没法提前交卷,凌菲只好在发的稿纸上写温逸然的名字,到最后写的密密麻麻都是温逸然。
温逸然有时候也会下来巡视,凌菲就赶紧把稿纸上面铺试卷,装模作样地检查卷子。
终于捱到收卷了。发卷是刘健发的,所以收卷就轮到温逸然,只见她在收卷的时候只按顺序收,至于写的什么她一概不看,不过轮到刘健核实试卷数目的时候,看到写满“温逸然”的那张稿纸,刘健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站在旁边的温逸然看见了不禁问道:“怎么了,难道数目不对吗?”
“没……没有。”刘健摇摇头,与此同时又抬头看了一眼凌菲。
凌菲知道,自己给他下的“战书”他看见了。她忍不住有些兴奋。
还好那些稿纸不用写个人信息,所以就算放到她面前,她也可以不认。
事实证明确实没问题,因为后来没有人因为这个而询问凌菲。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凌菲倒还算是很乖巧地答完了题,却在每一次的考试中,把稿纸的最后一面,都写满温逸然的名字,然后静静地看着刘健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几天后,成绩出来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凌菲的成绩一下子落在了第十名!
官家最怕皇帝贬官,有钱的最怕一夜之间钱财皆赔,而作为学生,成绩就是一切,好像一旦下降了自己的人生都毁掉了似的。
不仅温逸然,连Miss程和其他几科的老师都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凌菲的作文只写了一半?
这次的成绩,是凌菲故意的。
于是,凌菲又在一个语文晚自习的时候,被温逸然请去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