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当低下头吻他。
缠绵的依恋的,小心翼翼的,令人伤感的吻。黄子成的心口蓦然作恸,他仿佛摸到了丁当的心脏,从唇舌之间,他所熟悉的那个丁当并没有离去,一如从前……冷酷而狂躁的表象之下,是一颗疲惫的渴求着的柔软心脏。
他沉默的伸出手,搂住丁当的脖颈。
丁当抬起头,两个人在黑暗中安静的对视,视线中流淌而过的不是时间,是爱恋。
彼此都着了魔。
丁当笑起来,右眼下的刺青微微扭曲,像一只来自异度空间的野兽,充斥着野性而神秘的美。他跨上床,掀开被子,骑到黄子成身上,有条不紊的脱掉西装外套,抬起手臂,解着腕口的衬衫纽扣。
黄子成有点慌,但更多是口舌发干。
丁当的衬衫被脱掉,露出里面伤疤累累狰狞却又无比强健的躯体,他用一只手按在皮带扣上,另一只手去抚摸黄子成的脸,从眉梢到眼角,从鼻梁到嘴唇,两根干燥而冰凉的手指撬开黄子成的牙关,伸了进去。
他无声地,张狂的笑着。
黄子成也笑了,然后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牙齿深深陷入皮肉,几乎啃到骨头,淡淡的血腥味在黄子成口中溢开,他无所顾忌的笑着,毫不避让的看着丁当的眼睛。
后者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平时并不显露的肌肉一块块界线分明的暴张,在夜光中张扬着其中蕴藏的力量。丁当将手指从黄子成口中抽出,看着上面显出血痕的牙印,歪着头咧咧嘴角。
下一秒,黄子成整个人就被抬起来。
他被腾云驾雾一般翻过身,睡裤和内裤一并被扒了下去,丁当的动作粗暴至极,被扯动的伤口令黄子成忍不住倒抽凉气,呻【吟出声。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根炙热的东西从身后顶住。
丁当俯下身来,从后背覆上黄子成的身体,用牙齿在他的后颈厮磨啃咬。
黄子成用手臂撑住身体,无声的攥起拳头。
“我想你。”
低沉的话音沾染上□□的味道,在黄子成耳边旖旎的回旋,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几乎击溃他一切反抗。
他终究还是败给了,这靠不住的甜言蜜语。
………………
明亮的天光从窗外打进来,黄子成睁开眼,清醒而迷惘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丁当来过,又走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做梦,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对方乘夜而来,在破晓前离去,来的突如其来,走的也毫不拖泥带水。
简直就像是一场春梦。
他过了很久,才有力气自嘲的笑出声,讥讽的轻笑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回响,反复提醒着他这到底有多可笑。
黄子成撑坐起身,探身去捡被丢到床边的衣裤,慢吞吞穿回身上。他总不能让年轻的护理看到这幅模样,就算再怎么狼狈,他也丢不起那个脸。丁当有没有来过,他的生活都得照过,这冷酷的世界不会为谁网开一面,每个人都得咽着苦水撑出笑脸去面对明天。
他是黄子成,他没有软弱的资格。
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
丁当穿着他衣柜里从来没被穿过的那套睡衣,深蓝色的,手上端着个餐盘,上面放着碗白粥和一碟榨菜。黄子成愣愣的看着人走到床边,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在床边侧身坐下。
“……你没走?”
丁当凑过来亲了亲他,很随意的答:“嗯,不走了。”
黄子成有点傻。
丁当拿起粥碗,递到黄子成面前,笑道:“尝尝,我自己做的,一碗米五碗水,挺成功的。”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吹两口,就要往黄子成嘴里送,后者傻兮兮的看着他,半晌才张开嘴,把粥咽了。
黄子成没有再问,不敢再问。
丁当喂着他吃完粥,去浴室拿了条毛巾,用热水绞过,又来伺候他擦脸。黄子成被服侍的浑身不自在,想要伸手对方却不允许,只能像个娃娃一样被丁当擦干净手脸,然后打横抱起来往屋外走。
“你放我下来,我有轮椅。”黄子成扯着门框不撒手,一本正经的跟丁当讲。
“不放。”
“……外头还有人呢。”黄子成有点急眼。
“嗯,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
黄子成怒了。
丁当笑着凑过去亲他皱起来的眉头,道:“你亲亲我,我就放你下来。”
黄子成将信将疑,犹豫半晌,伸手拉住丁当脖颈,挺身在他嘴唇上碰了碰,丁当却不肯放他走,伸出舌头将他勾回去,两个人在房门口扎扎实实的上演了一出法式深吻。
吻到火热之时,丁当随手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脸懵逼不可置信的男护理。
被公主抱吻得喘不过来气的黄子成无声瞪大眼,一把将丁当的脑袋推开,尴尬的抬起眼望向护理。后者这才猛然惊醒的样子,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接着一溜烟从楼上跑下去,冲到门口,窜了出去。
丁当得意的咧起嘴角。
黄子成本来想发火,眼一瞅他这表情,又哭笑不得了,无奈解释道:“我跟人清清白白……”
“嗯。”丁当点点头,打断他,“住一间屋里。”
黄子成懒得跟他讲了。
丁当并没有说话算话,抱着黄子成走下一楼,把人放到客厅沙发上,然后去楼上把轮椅搬下来。今天是周四,黄子成还得去公司,他坐在沙发上想,是不是给秘书打个电话说不去了?
丁当坐到他边上,撸起裤腿看他腿上的伤口,看罢,点点头,道:“没事,没打到要害,将来不影响走路……你要是瘸了,我就扛你一辈子。”
黄子成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安慰到,笑了两声,说行吧,我给你开工资,要多少?
丁当冲他比出一根大拇指。
黄子成让丁当去楼上给他取药,自己则趁机给秘书打电话,叫对方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日程都调开,顺便让秘书去跟那小护理联系,把款结了,告诉人不用来了。
秘书问是不是这护理做得不好,他可以去对方公司投诉,黄子成说没有,停了片刻,又道,丁当回来了。
秘书沉默片刻,道:“您高兴就好。”随即破天荒主动挂了电话。
黄子成攥着手机有点想不通,秘书这是闹脾气了?正想着呢,丁当从楼上下来,拎着一口袋药瓶药膏,顺手把吃完的餐盘和粥碗也带了下来。他把药给黄子成搁沙发上,便端着碗盘去厨房清洗,很快又烧好一壶开水,给黄子成端过来。
一切仿佛又回到从前。
黄子成揪着丁当脑袋上那一层短短的发茬,上面有一小圈秃斑,伤疤上结的痂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带着些粉嫩肉色的狰狞表面。丁当被他揪的有点不舒服,脸埋在他腿上像条大毛毛虫一样往前拱,一直拱到个舒服的位置才停下来。
黄子成想笑。
丁当翻了个身,头枕在黄子成的大腿上,抬手去摸他的脸。伸出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黄子成的面颊,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留恋。
“我很想你。”
他又一次这般说道,用低沉的近乎于呢喃的语气,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黄子成怔怔的看着他,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去想。
只要能这样安静的依偎,便已足够。
丁当突然道:“我们去爬白龙山吧。”
黄子成说好。
白龙山是津海最有名的山,也是最高的一座山。山顶海拔两千八百多米,在观景台上可以向下俯视连天云海,如梦似幻。丁当推着黄子成的轮椅,一路搭缆车上山,在山顶找了个僻静的小观景台,停在栏杆前赏景。
白茫茫的云海漂浮在脚下,环绕着山崖,洋洋洒洒铺展到视线的尽头,仿佛无边无际。淡淡的烟气从云面上升腾而起,在阳光下蒸发无踪,静谧而浩瀚,气韵天成。
丁当抓着栏杆蹲下身,从铁栏的缝隙间伸出手去。
“我小时候总以为那是张床。”他带着笑音道,“每次来玩,总想趁老师不注意往下跳,但栏杆太高,翻不过去,我就想从缝里挤出去。有一回差一点就成功了,叫同班同学从后面拉住,他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的叫老师……”
“要是他没拉住我,恐怕我早就死了。”
丁当收回手,抓着栏杆往外望,有点后怕的样子。黄子成把右手从腿上的毯子里取出来,给他递过去。
“手给我……我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PS:高能预警,前方一大波狗粮来袭……
☆、CHAPTER 69
下山的时候,两人没搭缆车。
丁当背上背着黄子成,右手臂抄着折起的轮椅,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他走的稳稳当当,每一步都踏的结结实实,林间的阳光洒下来,打在他被晒成小麦色的瘦削面颊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薄光。
黄子成看着这样的丁当,胸口有无法言说的情感一点一滴涌了上来,他们的感情坎坷而艰难,就像是在与整个世界逆向而行,孤独而茫然的,去往不可知的终点。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个终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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