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许杨没有再追问下去,八年时间,她对张昕足够了解,但既然对方不说,她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她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许杨越是不问张昕就越是心虚,她不认为自己说了谎,但有事一定要说这一句,她明显没有做到,这种有了秘密的心境和说谎给人的感受没什么两样。
张昕想要逃离这种沉默,但却找不到借口,现在哪怕是上个洗手间,也有可能被扣上逃避的嫌疑,所以她很庆幸在这时响起的手机铃声。
许杨皱了皱眉头,眼里有些不满,现在的时间再怎么说也是凌晨了,谁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张昕,看向桌上还在震动的手机,她有些莫名的烦躁。
张昕起身朝桌旁走去,弯下腰捡起手机看了一眼,背过身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很明显,这一动作一定会惹许杨生气,怒火燃烧时,甚至还波及到了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她起身跨下床,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经过张昕身边时,还装作不经意的撞了一下,像是在提示她“我生气了”。
“去哪?”
张昕急忙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没想到却落了个空,看着许杨出门的背影,陷入了两难,手里的电话似乎很紧急,挂了后又重新打了回来,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出门的许杨一样也很紧急,她讨厌做选择。
许杨的怒火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得到了些许平息,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今天火气这么大,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却总在心里无意识的放大,甚至会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想来张昕也该是着急的,可自己就这样出来,转眼又回去道歉低头,这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尴尬,可这半夜跑出来,自己能去哪里,让她犯了难。
廊灯依然闪烁,寂静走廊里空无一人,丝丝凉风穿堂而过,带起了发梢,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靠在门上,许杨突然有些害怕了,脑海里两个声音在交战,分不出胜负,没来由的无助感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好在,袁一琦就像是派来的救兵,一把就将处在水深火热中的许杨捞起,她没想到,这会来“拯救”自己的,不是张昕,而是袁一琦。
336和342只隔了两个房间,距离并不远,袁一琦出门时警惕的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拉着沈梦瑶的手从房间出来。张昕在电话里大概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所以她们现在要去把许杨接过来。
“先去我们房间吧…”
袁一琦蹲下身子,和许杨视线持平,这才发现她红红的眼眶,他有些搞不懂,到底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可以让张昕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让她们来接许杨,而自己留在房间接电话。
“为什么她不出来?”
一路上许杨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跟着,直到进了336,她似是才反应过来般,冷不丁问了一句。
袁一琦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张昕在电话里明确说了,不要跟许杨说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消息,她这是要现编个理由出来。
“她说是一个视频合作的电话,那边挺急的,你一个人出来,她着急,就先给我们打了电话。”
这边袁一琦还在绞尽脑汁,那边沈梦瑶早已经安抚好许杨的情绪,先一步走了进去,虽然暂时是圆了过去,但许杨到底信不信,这事她们都没办法知道。
袁一琦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打个电话再问问张昕,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也好想想办法。
“张昕?”
电话在响铃快要结束时终于接通,有了之前的经验,袁一琦在打过去时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下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这边有点事,许杨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先挂了。”
张昕语气很急,没有再给袁一琦说话的时间,把自己要说的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现在遇到的事情很棘手,许杨的离开倒成了一件好事,挂了电话后,张昕三两步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些什么东西,而后转身出了门。
第16章 会面
袁一琦看着挂断的电话,突然有些担心起张昕来,按理来说,她不会扔下许杨一个人不管,甚至什么话也没交代,只是让自己帮忙照顾一下。
除非,她遇到的事情确实紧急,她来不及交代什么,又或者,她遇到的事情,根本无法交代或是张昕不想交代。
想到这里,袁一琦又很快排除了最后这个想法,她们现在都在一条绳上,遇上的事情也是一样,张昕如果遇上了什么,于情于理都会跟她们说,并且一起解决。
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单纯觉得解答书给出了答案,以为只要在房间里等着就好了,等着太阳从东边升起,等着这一切恢复正常,没有黑盒子,没有解答书,更没有这一件又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重重叹了一口气,憋着有些闷的胸腔也得到了些许的解放,她又开始思考该如何跟许杨解释,又或者说是安慰,毕竟,现在的张昕,可以算是“生死未卜”的状态了。
房里,许杨和沈梦瑶并排坐在一起,虽然许杨只是红着眼眶,并不落泪,可沈梦瑶还是抽了张纸巾。塞到了她的手里。
袁一琦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却还是噎了回去,气氛逐渐沉默又伤感,她不知道许杨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就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怕自己越说越错。
不经意间和沈梦瑶的对视,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朝她点了点头后又将视线转移到许杨身上。
其实沈梦瑶心里也在忐忑,她不知刚刚善意的谎言到底能够瞒多久,她虽理解为什么张昕要这么做,但她并不赞同,有时候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永远被蒙在鼓里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你们刚刚是骗我的…对不对?”
许杨将手里的纸巾折了一下,轻轻擦了擦眼角,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张和平时无异,甚至看上去更开心的笑脸。
“怎么会…说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心虚,袁一琦很快就接上话,一下子否定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又微微低头,装作不经意避开许杨的视线。
“对,别想太多了…”
沈梦瑶察觉气氛不对,觉得这话只会越描越黑,可当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反驳,只好顺着袁一琦的话说了下去。
“我都知道…所以我在想着…是不是我乖一些,不去问不去听…她…或许很快就会来接我回去了……”
许杨笑脸依旧,就好像幼儿园刚放学的小朋友,在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接她回家。
袁一琦听到这,忽觉的有些心酸,那种心酸并不是觉得这人可怜,而是觉得,她们之间本不该经历这些。
“你们在房间好好呆着,不要轻易出门,我…去找张昕。”
袁一琦一拍桌起身站了起来,朝着沈梦瑶的方向叮嘱了两句,又将视线移到许杨的笑脸上。
“我会跟她说…你在等她。”
许杨闻言点了点头,浅浅的笑了笑,算是给袁一琦回答。
“一切…小心…”
沈梦瑶手握紧成拳,本来这时候,她不该放袁一琦去的,可她明白,这是她的选择,如果是她,她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最后,想说的都只汇集在这四个字里。
关上房门,忽然觉得恍如隔世,房内灯光明亮温馨,三人在一起都是实实在在有人气的,可一出了房门,就只剩下阴冷和未知的恐惧,四月份的天,本不该这么冷的。
袁一琦很机智的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知道电梯可能有问题,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张昕,走楼梯,她随时可以上可以下。
她想了想,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从一楼开始一层一层的找,现在是全封闭的状态,张昕不可能出去,那她必然在这楼里,这就好办了很多,袁一琦第一次有些庆幸这封控。
推开厚重的安全门,楼梯间里灯光亮堂了许多,袁一琦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只留丝丝缝隙,适应这突然的强光源。
小心翼翼的走每一级台阶,在转角处也习惯性的先观察一下,三楼到二楼这不远的距离,却也走了很久。
站在二楼转角处,袁一琦环顾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就打算接着先去一楼,往前下了没两步,却顿停在楼梯中间。
缓缓转身,印入眼帘的便是二楼开着的安全门,乍看也许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仔细一想,反着的门其实并不难发现。
这一想法在袁一琦脑中犹如惊雷炸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想要确认三楼安全门的开门方向,可不管她跑了多久,三楼却成了无法到达的一层楼。
精疲力尽后,她还是选择回到二楼,虽然她根本就不曾跑出去过,愣愣的看着那扇大开的安全门,在经历过循环后,这种“鬼打墙”似乎也并没有带给她多大的震惊和恐惧。
短暂的休息,恢复了些体力,虽然走不出楼梯间,但也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为了以防万一,袁一琦将随身带着的表放在显眼的位置,表盘朝着安全门方向当做标记,这样既可以提醒自己,也可以提醒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