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来说,是朝廷自己放弃了你,无粮不战,无援不守,两点你都占全了,”江枫循循善诱,“而你已经尽力了。”
“你看你,最后都自己上场了,如果不是我救得快,你人都没了!”江枫痛心疾首,“难道非要战死沙场才算为国尽忠吗?”
“从朝廷放弃你开始,你们就已经两不相欠了,”江枫道,“陆茗是知道你的性格,故意激你,你别着了她的道。”
李清明淡漠的垂着眼,“但是我的确战败了,覆军杀将,我是该死在战场上的。”
江枫苦口婆心,“那不是你的错,都是敌军太狡猾!”
李清明一愣,随后斜睨着江枫,“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江枫下意识反驳,“瞎说,我这是王道。”
她反应过来,厚着脸皮继续道,“这个时候你就该和余殊学一学,你如果属于覆军杀将,她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如果不是我去救,她连战场都不用上了,说不定去了京城就被挂在菜市口风干了呢!”
余殊:“?”我觉得你在骂我,而且我有证据。
李清明脸色舒缓了不少,但她依旧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为什么要和她比?”
余殊听的拳头硬了,呵呵笑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了。
江枫没注意余殊的表情,李清明心结不少,趁此机会她希望能多解两个。
她继续循循善诱,“你无需对朝廷怀有愧疚,你看你当镇南将军那几年,不也一次都没放水,一直给我添堵吗?”
“谁都猜不到,除了本职工作,你一直都在给我找麻烦吧?”江枫又哦了一声,“朝廷其实是知道的,不然它们一开始也不会信你,不过事到临头又选择性忘记了。”
李清明脸色又刷的冷了,抓起她搭在肩膀上的手就甩开,“对,我就是一直在给你添堵,一直在与你为敌。”
“朝廷不值得效忠,你就值得了吗?”
她眼里情绪强烈的几乎溢出来,语气却寂寥淡漠,“倒不如一条路走到头,何必再背一次背主的名声呢?”
江枫一愣,终于听出来她的心结在哪了。
是,当初是她派李清明离开的,而且还没跟她商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那些闲言碎语说的都是李清明见利忘义,背主负恩,一拿到诏书连说都没说一声就屁颠屁颠上任了。
可事实上,真正辜负的人是江枫。
而李清明的性格,江枫太了解了。
当初她接诏书,江枫就猜到,她聪明,会猜到江枫的意思,她会生气江枫不问她的想法,甚至不跟她说一声就让她走,所以她会一气之下接了诏书走马上任。
但是等她上任之后,江枫也猜到,她会反应过来。
即使她不会反应过来,那些闲言碎语也会让她反应过来。
要知道,一开始镇南将军的府邸是在南安,而不是偏居苍梧。
很长一段时间,李清明在南州有识之人眼里的名声,都是白眼狼,帝国看门狗之类的字眼。
她很优秀,出色的天赋,卓绝的军事才能,自律而怜悯百姓的性格,本该是最优秀最受人尊敬的将军,却背负这样的名声。
而军中偏偏又是个意气为先的地方。
南军之所以这么桀骜,与李清明暗中的名声不无关系。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江枫。
这些年李清明对她的狙击与找茬,到底是因为忠心朝廷,还是因为不甘与报复,无法言说。
江枫算准了她的性子,有什么都会掩在心底,而她的不甘与愤怒,展现在外面,只会将她与世界越推越远,越描越黑。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算准了。
这件事李清明的确谁都没说过,也没有解释过。
只有江枫远在南安,偶尔听闻李清明的‘酷烈’‘残忍’‘傲慢’等罪名,心里煎熬。
江枫沉默了一会,“对不起。”
李清明掀了掀眼皮,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不需要。”她咬字清晰。
“我本来就没准备原谅你,”李清明退开了两步,与江枫站远了些,脸色冰冷,“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她向来清冷的眼眸,此时露出了些许自嘲与讽刺,“我的性格,我的想法,我的一举一动,你不都算准了吗?”
余殊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举手道,“等等等,你们越说我越迷糊了?什么跟什么?啊?”
江枫一时竟不敢看李清明的眼睛,低下头语气低落,“是我派她去当镇南将军的。”
“啊?”余殊没摸到重点。
江枫再度走近李清明,抓住她的手道,“是我算准了她的性子,逼她去当镇南将军的。”
“啊?”
见余殊还不懂,江枫索性说明白了点,“我知道清明的性子,她会生我气,所以会接受诏书,但是她会被人骂,越骂她会越气,但是她又是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越气越不会说,但是对我却会非常冷酷……”
她看着余殊的眼睛,苦涩一笑,“所以外在的表现就是,清明辜负我,背主负恩,当了镇南将军之后天天给我添堵,骂她的人很多,但是只有我知道,其实是我辜负她。”
余殊震惊的看着她,“你也太……”
“对是我的错。”江枫低下头承认。
李清明将手从她手中再度抽出,又退开了一步,“我不喜欢说这些旧事,你不要再说了。”
江枫:“不,不行,我欠你一个交代。”
她早该给的交代。
“呵。”
江枫看向远处,她的亲卫,之前她托付给清明,让她临时负责南安的城防事宜。
她们是江枫最心腹最强的那一批,而李清明,曾经就是亲卫长。
而当时李清明离开,骂的最狠的人,也是她们。
爱之深,责之切。
激烈的人直接以认识李清明为耻,心软的也会避之不谈。
江枫挥了挥手,那人挎剑而来,“君侯。”
“听见了?”
“没有。”
江枫声音加重,“嗯?”
那人又干笑了两声,扶了扶盔上簪缨,老老实实的道,“听见了。”
她正色的看着李清明道,“头儿,我错了,我们错怪你了。”
“这些年没少说你坏话,你原谅我吧。”
李清明动也没动,淡漠的垂着眸,就像没听见一样。
那人熟悉李清明的脾气,对此毫无意外。
江枫见她一直弯着腰,挥了挥手,“下去吧。”
她看了眼李清明,眼中情绪颇为复杂,但还是挥挥手离开,“头儿,回头请你喝酒……牛乳!”
余殊看见,李清明的脸色刷的青了。
江枫见余殊的表情,解释道,“以前清明营养不良,当然不可能给她喝酒,牛奶有营养,长个子,还能泡茶变成奶茶,加勺蜂蜜很好喝的,美滋滋,她以前嘴里说着不要不喜欢,但是喝的时候眼睛都会眯起来……”
“你给我闭嘴!”李清明脸都绿了,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剑没了。
现在她和余殊都没有武器。
江枫收声,正色道,“清明,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李清明:“我没给过吗?”
余殊真的长见识了,看看这一波三折的?她恨不得掏一把瓜子出来,边吃边看。
江枫:“……”
是了,她还真给过。
江枫沉默了好一会,揉了揉脸,拉着李清明走到院内的长椅上,“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不如一次性说开吧。”
城狱是由铁刺网围城的大院子,监狱一部分在地上一部分在地下,而院前有几排长椅,一般是给看望罪犯的家属用的,而此时江枫就拉着李清明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余殊则在对面的长椅上。
看着李清明,江枫眼神复杂,“清明,我很开心,即使是最痛苦的时候,你也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
李清明冷笑了一声,刚想反驳,就被江枫制止。
江枫继续道,“其实你所说的那些添堵和麻烦,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麻烦。”
“真正的麻烦……”江枫略微思考,举例道,“是像你的副官所说那样。”
“化整为零,因粮于敌,”她眼神深邃,“那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
“可是你不会同意。”
李清明又想开口,再度被江枫打断。
“你所谓的报复,不过是截我的订单,拦我的商队,扣我的船,”江枫道,“的确,有的时候我的确会被气到,但那都是芥癞之患。”
“清明,你实事求是的回答我,如果这次镇南将军不是你,是中州的其他将领,”江枫道,“你觉得在我截断苍梧关的情况下,他们采纳副官建议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他们眼里,是百姓重要,还是戴罪立功重要?”
李清明垂着眸,似乎在思考。
“南州的百姓,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抢了粮食之后百姓吃什么,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甚至故意攻破城镇,烧粮给我添堵的事情,他们也绝对会做。”
“可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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