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柳成涓手摸到包上,准备随时逃离。
她看盛栖的眼神里透着剖析,这位姐八成孤寡太久,心理变.态了。
盛栖看出她的想法,“有点。”
吃过晚饭,盛栖不赶时间,仍打算坐公交回去。问她怎么回,柳成涓含糊地说:“一个朋友来接。”
盛栖好奇:“女朋友?”
“不是。”语气肯定。
盛栖半信半疑,但有分寸地告别:“好吧,拜拜。”
“到家说一声。”
盛栖离开不久,柳成涓等到来接她的车,开车的女人语气玩味:“跟你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玩得开心吗?”
“开心。”
在她面前,柳成涓远没有在盛栖面前放松,话不多,问什么答什么。
她答完这句,开车的女人嗤笑,“开心就好。”
她笑得人心里瘆得慌,柳成涓只好解释:“只是朋友。”
“嗯,多个朋友不是坏事。”
话题被刻意揭过,“晚上去我家睡,明天上班方便。”
她不是商量的语气,柳成涓只能点头:“可以。”
车窗外,灯火与繁星荡漾在眼前,宛如锋利的刀把黑夜与云霾裁得破碎。
面庞在光下影影绰绰,身子隐在黑暗里。
盛栖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这条路线夜间乘客不多,她能安静地欣赏禹江。
街道陌生,人更陌生。
说来也奇怪,回来两个月,除了温潋由于住得近经常偶遇之外,她从未在街头遇见过旧人。
夜风翻越车窗玻璃,撞了她满脸,刘海凌乱。
风不为人而生,不为人而息,没眼力劲地撩开她遮掩得很好的额角。一道两指宽的疤痕藏在里头,虽不狰狞,但与周围的皮肤格格不入。
盛栖伸手抚了抚那道疤,再把头发理好,表情没有变化。
疤痕跟禹江没有关系,去Y省的第一年,一场意外给她留下了纪念。
她很感激这疤在额角不在脸上,否则就得天天化妆了。
转念又觉得不一定,真留在脸上,习惯后勇气或许更足,不惧示人。
那时温潋在做什么呢。没了麻烦鬼的纠缠,没人再浪费她的时间,年级第一所有的精力都可以放在学习上。
她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按部就班地做韩箬华的骄傲。
但后面的走向不大对劲。
温潋毕业就回家乡工作,韩箬华居然没让她继续读下去。她成绩优异,又爱读书,不会无研可念。
但温潋的大学是她这种普通学生望尘莫及的,回禹江工作绰绰有余。如果追问怎么不继续读研,不仅扫兴,还有点酸。
可就算回禹江工作,以温潋的能力以及韩箬华对女儿的期盼,她都应该做一份足够人羡慕的工作。
温潋却考进了市图书馆,工作稳定清闲,对许多人来说是个美差。
但盛栖觉得,对温潋跟韩箬华而言,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思来想去,她猜可能是韩箬华年纪大了,不像以前一样要求高。只想女儿留在身边,衣食无忧。
温潋听话,韩箬华要她在身边,她就会回来。
随着车厢晃动,盛栖开始思考下午避而不答的问题。
——“你真的不在乎吗?”
不知道。
第10章
夜风太大,头发不断被吹乱,盛栖终于感到烦躁。看夜景的心情逐渐摧毁,关紧窗户,在嘈杂又安静的角落里,将脸埋进两掌中休息。
等到站提醒响起,才面色如常地离开座位。
下车后查了物流消息,去快递点取网购的椅子。家里的椅子是前任租客留下的,坐着不是很舒服。
快递不轻,盛栖花了大力气抱出电梯,才走两步,温潋家的门迎面开了。
她跟韩箬华都是整装待发的样子。
温潋目光落在盛栖抱着的纸箱上,见她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应该很吃力。
但轮不到她过去帮忙,盛栖已经把箱子搬到门口。
“韩阿姨,你们出门?”
“我们去温潋大姨家,就今晚闲了,明天要开学了。”韩箬华关切地问她:“吃过了?”
“吃过了。”盛栖开门,搬箱子进去。
从头到尾,她都没与温潋说话,也没有看向温潋。
今天把画送给温潋,当面说了谢谢,微信上就没再发。于是两人的对话记录还停在昨晚。
盛栖先给成涓发了消息,成涓回了句“早点休息吧”,然后兴致勃勃地把椅子组装好,忙完洗了个澡。
浑身清爽后拿出酒和杯子,盘腿坐在窗前自斟自酌。
喝尽兴了,准备回房间躺下之际,门铃响起。
撕裂了夜幕下的宁静。
视线木然地被窗外的灯火拴着,盛栖反应慢了半拍,酒后倦懒,又宁愿是幻听。
但过了一会儿,声音还在响,她只能缓缓起身去开门。
果不其然,又是她的邻居温潋小姐。
随之而来的是温潋家那边传出的关门声。
韩箬华真是操碎了心,不仅把女儿养大,让她优秀懂事,还要锻炼她交朋友的能力,生怕她心理层面孤独。
特地关门不做“电灯泡”,好像料定她要请温潋进家聊一会
可惜不巧,盛栖今天能量消耗过多,身心疲惫,没有把人骗进来逗的心思。
她倚在门边,因为没站直,正好可以平视温潋:“怎么了?”
温潋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从大姨家带了吃的回来,我妈让我问你,吃夜宵吗?”
她强调的“我妈”二字让盛栖想笑,面对韩箬华的撺掇,温潋会不会也很无奈。
还是,看蠢人再次咬饵,她也乐在其中呢?
温潋这样有意思,也很没有意思。两年前连跟她见一面都不愿意,现在倒学会大晚上地敲人家门问吃不吃夜宵。
“帮我谢谢韩阿姨,但我不饿,吃不下。”
盛栖拒绝的声音冷冷的,温潋的表情发生变化,被她注意到,立即克制下来。
语气缓和了些,微笑提醒:“不是加微信了,以后有事发消息给我就好。”
“好。”
“没事了吧?”盛栖笑盈盈地看她。
几句话的时间,她的情绪从不耐烦到冷静下来,从面无表情到恢复笑容。
显而易见,盛栖不想再被她打扰,识趣一点,现在就该说离开了。
可是温潋却没走,反而多问了句:“你喝酒了?”
一开门,她就闻到了酒味。
“喝了一点。”盛栖耐心告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晚安”。
她不等温潋回应就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将两人隔在不同的空间,如同寻求安全洞穴的小兽。
温潋没有立即走开,在原地站了一会,确定盛栖不会改主意了,才往家去。
盛栖今晚心情不好,不想看她,也不想理她。
跟以前不同,高中时期的盛栖如果不开心,想忽视都难。
她一定会吸引别人注意,没完没了地“哼”给人听,待人无奈地问她怎么了,她要娇气地说:“温潋,我不开心了。”
骄纵但不霸道,可爱得让人什么都想顺着她。
但现在,盛栖不开心的时候只会一个人在家喝酒。她明明很不痛快,却会收起所有任性,笑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礼貌跟她道:“晚安。”
她不知道盛栖为什么心情不好。这是她们重逢以来,盛栖态度最差的一次。
不,不是最差,比前几次无视她要好得多。
她把盛栖送的画挂在房间里,找出朋友圈里那张图片,一一比对细节。
清晨的湖景比照片里的下午精巧得多,盛栖作这幅画时,凝神专注,她自己也成了景色的一部分。
穿一件白色短袖,配牛仔背带裤,侧脸秀气又精致。
画完侧身看到温潋,第一反应是注意形象,抬手理了理额边的刘海,然后亮着眼睛对她笑。
她似乎知道她的举手投足很吸引人。
短短几天时间,盛栖连送她两幅画,算是久别重逢的礼物吗?
她没有礼物可送。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盛栖不生她的气吗?为什么不主动提从前的事情,是已经不在乎了,还是不想自寻烦恼再找不痛快?
但是刚才,盛栖眼里的凉意让她知道,有些事过不去的。她没办法自欺欺人地想,盛栖只是喝过酒犯困才那个态度。
盛栖不提,她也不敢提。她怕她一开口,什么都没了。
隔日早晨,韩箬华一早就去了学校。
温潋吃过早饭洗了碗,早出门十分钟等电梯,她刻意多等一趟,没能见到盛栖。
晚上下班没遇见,去遛小七的来回也没能。
一人一狗在盛栖门前停下,温潋跟它商量:“你能叫两声吗?”
小七显然听不懂,小短腿开心地蹦来蹦去,急着回家。
一天见不到邻居没什么,盛栖不需要准点上下班,完全可以几天都不出门。
但是盛栖昨晚有点反常,不,与其说反常,不如说让人心里不踏实。
她挣扎过后给盛栖发了消息,“你在家吗?”
盛栖回得不算快,过去四十分钟才理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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