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杯?”郭阳看着张晨。
“成。”张晨把手里的一扎啤酒底儿干了。
“你那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我明儿就让我爸给祝队打电话,让你回工作岗位。”郭阳又解释了一次。
“不用。”张晨喝了口酒,“不是你干的就完了。你要是使啥小动作,到成了我走后门儿了。我爸我妈不高兴。”
“真对不起。”郭阳一肚子报歉。
“甭提了。过去就完了。今儿也是我火儿大。我当了他妈一个多月的混混儿。”张晨摇摇头,“白费了。”
“你还别说,你当混混儿比当警察帅。”
“真的?”张晨笑了。
郭阳看着这张笑脸,看着这微笑的小孩儿,把手里的苏打水儿一饮而尽。
自行车进后背箱,喝到微醉的小警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往哪儿?”郭阳问。
“先往南。”张晨看了一眼手表,“到百货商场西边的菜市场停一下。”
“菜市场?”
“嗯。”
郭阳没再多问,把车开到离菜市场一个路口儿。张晨从车里下来:“等我十分钟。”
过了一会儿,提了一堆菜,肉回来。
“都收摊儿了,没买着好的。”
“你结婚了啊?”郭阳笑着说。
“结个屁!没钱谁跟啊!”张晨抱着菜坐在他旁边,“再往前几个口就到了,我今儿买了,我妈明天早晨不用出门儿了,能晚起会儿。”
“把菜放后边坐儿上。”
“不用,别弄脏了。”张晨看着前边,郭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郭阳的车挤着停到胡同里一个小院门口。张晨下来,郭阳看着他。张晨苦笑着伸出一只手:“得,今天这事儿,一笔勾消。”
“那咱至少也得是个朋友吧!”郭阳伸手握住张晨的手。
“成!”张晨笑了,“对了,千万别和你爸或者别人说这事儿。要不咱这哥们儿当不成了。”
“是是是,狗仗人势的事儿,我不干。”
“成了,回去吧。谢谢。”
“谢什么啊,外道了不是。我感觉和你都相见恨晚!”
“咱认识得够早的了,你还希望咱啥时候认识啊。”张晨说着大笑起来。
郭阳特别想说,在我还是单身的时候认识。不过他还是顺顺当当接到:“我是说……咱应该一生下来就认识,那样儿是发小儿多好!”
“得了,别贫了,我得赶紧。我妈可能还没吃饭呢。你也快回吧!”说完转身把车推进了小院。
郭阳坐回车里,看着旁边位子上的一尘不染,轻轻的点上了一支烟,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在一个名字前边上上下下的移动了一会儿,还是打了过去。
“您好,您所播打的电话已关机。”把烟熄了。郭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给油回家。
第三章
早些年有个电视剧,郭阳一家子都挺喜欢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郭阳家里老一辈全是部队的,到了他这辈,虽然谁也没说“非得当兵”,不过郭阳兄弟三个也都以各种方式进了一回部队。
老大生在海边儿,所以取名郭海,军医大学毕业的大夫,在某个部队医院里工作了一段时间转业去了药厂;老二是个姑娘,生在冬天,取名郭梅,在城郊的某所部队大学毕业,毕业后就直接转业进了国企;老三就是郭阳,也是他们家最后一个孩子,和兄姐不同,郭阳属于意外降生,而且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已经在定居在城郊的部队大院儿里,不再像以前随着队伍东奔西跑,老爷子高兴给他取名郭京,被全家上下否定了一个来回,因为是正午生的,艳阳高照,郭艳不太合适最后取名郭阳。
郭阳没选部队的大学,为了离家方便,外地的也没选。随便找了个本市的二流大学学的计算机,想毕业之后凭老爷子部队高干的关系随便混口饭吃也就完了,不过大三的时候,和第三个女朋友以不合适为由崩了之后,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确实是他妈喜欢男的,同时也坚定了非男的不找这份信心。当时家里没想让他进部队,也根本没想到他想进部队,但是、因为他想一头扎进男人堆,于是就通过各路关系,成为武警。
多帅啊,一到重大节日、集会的时候,满街站的武警哥哥看得郭阳直掉口水,带着特别的理想,郭阳背着行李远赴东北。
理想,在现实中破灭是常事儿,当郭阳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他所有的憧憬都破灭了。事实证明,能在重大节日、集会的时候站在大街上给大家树立安全保障的武警之所以是帅哥,那是因为他们要在重大节日、集会上站到街上……
但对于开采山沟里的某种稀有金属矿山的工作来说,并不需要你长得十分好看……怎么办?宁缺勿滥!郭阳抽了自己四五个大嘴巴,站在这遍地丑男的矿山里,写下自己的第一篇军旅日记:“我他妈为了这么一个wò chuò的目的来到这么神圣的地方!还真不如进监狱!”
两年之后,郭阳带着一身的稀有金属的泥土清香回到了家中,对于身在部队两年的他已经不太习惯看这花花世界了。到了家里,老爷子看见儿子又黑又壮的甚是高兴,拿了几万给他。郭海郭梅也都结了婚,塞了不少红包给郭阳,道理不言而喻,没工作而且到了适婚年龄。
郭阳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土了一截儿,天天翻看报纸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提升品味,再加上不想上班,最后拿着全家人给的钱的三分之二,在一个大学比较集中的地区开了间咖啡店,提供书刊杂志阅读,门脸儿不大上下两层,最多可同时容纳十几个人。
生意不好不坏,赔了几个月回本儿,再几个月也就两三千块的收成,这么着是不行的,郭阳把其它的钱往姐夫那一扔:帮我买股票。人要是走正字儿,那就是正步走了。奥运之前那年赶上股市疯涨,还没高兴结束,他们家空置的一个平房小院儿拆迁。兄姐都不缺房住,于是拆迁费用折腾几个来回全被推进了郭阳的腰包,一夜暴富就是这么来的。
饱暖思□,郭阳开始广撒网,撒网于因特网。把自己的形象、年龄、身高、体重、三围、性向等诸多方面个齐备,一下儿就炸了他俩邮箱,愣是没有合适的。回城一年是一个也没找着。在部队锻炼出的意志品质告诉他,总有一天能熬到退伍,直到那年除夕夜里,才最终锁定一个目标,并定于大年初一早上九点在星巴克见面。
对方是个医生,条件不错,人长得也帅,斯斯文文干干净净。郭阳见惯了粗勇的爷们儿,还就对这种白面书生来电。
俩人坐在对面,还都保持几分尴尬,郭阳心里砰砰直跳,人生的第一次相亲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着的对象儿。咖啡喝完,二人相谈甚欢,郭阳自己占了谈话时间的90%,那大夫偶尔回个一两句,但一直都对郭阳微笑着说话,有戏!郭阳回家的路上几个短信问候人家,就这么着,俩人儿好上了。
医生叫刘伊笑,也是本地人,人吧话不多,轻微洁癖。工作特别的忙,经常上手术台,一上就是几个小时不下来,郭阳上家里找人家,一来二去的,到是和他在分局做文书的妹妹刘伊凡混熟了。
“父母都是教师,哥哥是医生,妹妹是警察。你们全家就是我们全国人民歌颂的对象。”郭阳如此品评着刘伊笑的家庭。
刘伊笑不同意同居,觉得没有各自的生活空间,只是一个月来找郭阳一趟,郭阳有事儿没事儿想给刘伊笑打个电话,也多是关机状态。是是是,这个能理解,谁也不能在一个开了膛的主儿面前,把手里的刀放下接电话。
全世界都是人,那一年,郭阳只想和刘伊笑说话,但、很少能说上话。
问题会随着时间的前行而变化,要么就淡忘了,要么就习惯了。郭阳开始变得有点儿小孤僻,有点儿小寡欢,对人也不怎么相信了,特别是刘伊笑,因为见面太少、话也太少。直到有一天,刘伊笑千载难逢的主动约他西餐。
郭阳把围嘴儿围好,看着对面儿微笑的刘伊笑。
“今儿心情好?”郭阳问。
“心情不好。”刘伊笑低下了头,把金丝边的眼镜拿下来、揉了揉脑袋。
“怎么了?说说。”郭阳想过去握一下自己男朋友的手,没敢。
“他回来了。”刘伊笑慢慢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谁……回来了?”
“他……就是我以前的,朋友。”
“噢……”郭阳心开始嗵嗵地跳,怎么意思?咱这顿是散伙饭?刘伊笑以前有过一男朋友,不过具体的郭阳一句也没问题,他觉得这和他没关系,今天是刘伊笑这么主动提及,郭阳到也想知道知道。
“他从哪儿回来?”郭阳问。
“挺远的一个地方。”刘伊笑轻声说。
郭阳听这话觉得有点儿哆嗦,怎么着?今儿是“头七”?
“那个、他做什么的啊?”郭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刘伊笑今天的话已经比平时多了,郭阳有时候真想找别人问问,这俩男的谈恋爱是不是一般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