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俩明明是最熟悉的亲人,却过得跟陌生人差不多。
陆袂不是没想过融入父亲的生活。
四年前考大学那会儿,陆袂原本是去首都。爷爷奶奶却坚持让他考本市大学。
“你爸爸在这个城市,你在这里也有人照顾。终究是亲父子,流着一样的血,他不会不管你的。”
现在想来,爷爷奶奶是怕自己不行了,所以努力在弥补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可是十几年的亲情缺口岂是那么简单能修复的。
陆袂高考后,奶奶就陪陆袂到父亲家。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乖顺一点,多和父亲交流沟通,就算不喜欢后妈也要有礼貌,阿姨要叫起来。
在奶奶尽心尽力的磨合两天后,奶奶满怀期待的回老家了。老人家想的是陆袂长大了,自己这个偏心眼的儿子也会正眼瞧陆袂。她不在这个家里,也要让他们一家人磨合,毕竟是一家人。
可是一家人不是他们,而是陆城城一家三口,他只是个外人,一个借居客。
在陆袂印象中,爸爸不会多和他交谈一句,却常常拍着陆城城的脑袋夸他聪明。他们家有个习惯,每个星期天去超市采购。后妈会善意的让陆袂自己推车去装东西,随便买东西,然后他们一家三口边走边聊天。
后妈工作轻松,有大把时间呆在家里。有一次陆袂出门,后来后妈出门了,家里没人,陆袂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四个小时,直到他爸爸下班回家,他才得以进门。他已经住在这个家里两个星期,却连一把家里的钥匙也没有。
直到那时,陆袂才清楚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只是个外人。他没回老家,在外面找了一份包住的暑假工,离家时他礼貌的和父亲道别,一个暑假,没有一个电话。
“那么晚了你出来你爸妈会担心的,赶紧回去吧!”想起往事,陆袂心情有些阴郁。
陆城城拽了拽披风,不客气道:“我还没吃饭。”
三个人找了个餐厅吃饭。江辙一直审视着陆城城。十六七岁年纪,大概是常运动,生的高大,眉宇间满是稚气,处事大大咧咧。和陆袂是完成相反的一类人。
陆城城吃的挺多,又没钱付钱,就变得老实些了。
陆袂奇怪,陆城城是父亲和后妈的心肝宝贝,身上绝不会没钱。
“快九点了,你回家吧!”陆袂也打算回宿舍了。
陆城城别别扭扭不愿意回去。陆袂敏锐的感觉到陆城城和家里闹问题了。但是他们家的事他不乐意管。
“你不回去只能睡马路,我没办法管你,你爸妈那么疼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他们都会原谅你,你赶紧回去吧。”
陆城城脸一下子就臭了:“你懂个屁,要不是……”陆城城脾气爆,差点脱口而出,但是想到这事毕竟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尤其是陆袂。
陆城城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家里的往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说爸爸没离婚就和妈妈生下了自己。爸爸前妻是个厉害女人,知道爸爸出轨并没有声张,而是和爸爸商量财产分割,要爸爸净身出户。爸爸自然不肯,于是两人一直拖着不离。
明明妈妈都搬进家了,爸爸对外称妈妈是老婆,也给自己上了户口。但是一直等到自己六岁爸爸妈妈才正式登记结婚。因为这个,爸爸觉得对不起妈妈和自己,让自己当了六年私生子,相反恨上了想把他吃干抹净的前妻,因此对陆袂也十分不待见。
这次他离家出走是因为妈妈和爸爸闹。他们现在住的别墅地处闹区,价值千万,妈妈有心让爸爸等他成年后把别墅转到他名下。可是这别墅是当年爸爸和陆袂妈妈没离婚时共同拥有的财产,在爸爸和陆袂妈妈离婚时陆袂妈妈将一半的产权给了陆袂,按理说陆袂成年后就可以在房产证上写上名字。但是爸爸一直没声张。而陆袂的母亲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来不和陆袂联系。以至于陆袂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陆城城妈妈就打起房子的主意。
“今天你收留我一晚。”身上没钱,又没地方可去,陆城城只能求助眼前这个不熟悉的大哥。
陆袂看了江辙一眼,见江辙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三人打的回了a大。
夜晚的a大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暗黄的路灯照明。他们三人借着昏暗的灯光摸回研究生宿舍。看门大爷已经锁了前门,三人只能走后门。
宿舍一片漆黑,宝哥和瘦猴还没回来。陆袂把陆城城安排在自己的床上,打算自己打地铺。又怕宝哥瘦猴晚上回来一脚踩他身上。
“哥,要不你和我睡吧。”研究生宿舍床挺小的,陆城城一个人住都嫌挤,但是他一来就把陆袂的床铺抢了也不好,“我们一人一头。”
“陆袂,你上来。”江辙淡淡开口。
陆袂铺垫子的手一顿,微微羞涩道:“两个人睡太挤了,我还是打地铺吧!”
江辙淡淡开口:“不会,你睡得很乖。”“乖?”他和江辙同床共枕几次了,江师兄还是第一次评价自己的睡相。已经好久没和江师兄一起睡,陆袂庆幸自己把陆城城带回来了。
“那行吧!麻烦江师兄了。”陆袂的心早就飞了,恨不得马上扑到江师兄床上去。
看着一听到江辙说话就忘了自己的陆袂,陆城城心头再一次笼上一股怪异。小巷子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如果不是自己出现,恐怕陆袂已经被江辙吃了。
这么想着,陆城城心里生出一股不爽。
第25章 出走(含入v通知)
前些天天气还暖和,陆袂没动手换被子。现在陆城城睡他床,陆袂就趁着这股劲儿从柜子翻出垫子铺上。陆袂冬天的被子还在老家,天气转冷,怕陆城城冻着感冒,到隔壁宿舍借了床薄被。被子是羽绒的,拉出塑料袋就膨起来,看着十分暖和。因为几个月没有晒被子,里面有一股潮气。
陆袂让坐在上铺的江辙抓住被子两个角,使劲抖动。
“城城,你过来闻闻有没有味道。”
陆城城不耐烦走过去,随意闻了一下,眉头就嫌恶地皱起来:“这被子没洗过吧,味道那么大。”
陆袂凑过去闻,羽绒被抖落最外层的湿气,隐隐能闻到被子里樟脑球的味道:“是干净的,隔壁的章哥很爱干净,你明天起来把被子拿出去晒了再还回去。”
陆城城老大不愿意:“我就没见过这么丑的被子。”
被子外面的套子是纯白色的,布料上面绣着几朵梨花,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不丑啊,还挺有风骨的。
“我被子在老家没带来,最近我也没空去拿。你就住一晚上将就一下。”陆袂三下五下把被子铺好,被子两边角折起来押好,看起来像块长方形云朵。
“其实现在也没多冷,我盖毯子就行了。”陆城城翻开被子一角:“我睡觉老实,哥你和我睡就好了,别麻烦外人了。要是冷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就好。不行我们一起盖被子。”
陆城城想法很简单,他对陆袂没什么感情。但陆袂是他亲哥,他不想看陆袂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对于那套别墅陆城城也没什么想法,就算那套房子没自己的份,但爸爸肯定会留着别的给他。该是陆袂的他不抢。
而且,他想起爸妈在卧室里吵架的样子就一阵烦闷。爸爸放任自己的偏心,妈妈仗着陆袂没人依仗,打心底里瞧不起陆袂。在那次吵架之前陆城城觉得妈妈只是不待见陆袂,可是没想到她变了,或许是妈妈的本性藏得太深。她要爸爸的一切,这虽然都是为了自己,但是这种心理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袂抬头看了眼江辙,两人眼睛撞在一起。江辙两腿盘着好像没听到陆城城的话,可陆袂知道江师兄是在等自己发话。
陆城城不等陆袂犹豫,问陆袂要牙刷毛巾,到卫生间洗漱。
“我们是兄弟,怕什么。”
陆袂心里的算盘彻底崩盘,本来还带着殷殷期盼和江师兄同床共枕。
晚上睡觉,陆城城占了一大块位置。陆袂缩在另一头,总感觉陆城城长得太高,大长腿一翻动就能把自己踹下去。
陆城城从小是娇养着长大的,生活条件不错,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有张橘红小木床,陪他度过童年,到现在依然记得自己在木床上刻的名字。长大后就是两米的大床,他睡觉还没那么受限过。
现在和陆袂挤在一张小床里,翻身都不能大动作。看不到床沿的陆城城总觉得身体下面虚的慌,好像动一下自己就会掉下床。他把头埋在纯白被子里,深吸了一鼻子樟脑球味,开始琢磨陆袂对自己的感情,琢磨父母吵架,想着想着想起穿着一身奶油白的学习委员。冬天进教室,学习委员总会带着一条深红色围巾,一只鼻子通红。而且学习委员眼睛好像会说话,忽闪忽闪的。但是人却不爱说话,被班里强势的学生抢作业抄,也只会自己生闷气。
“城城,你别动了早点睡吧!”陆袂往墙里面挤了一下,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太挤。
宝哥瘦猴回来时,将近十一点。两人精神看起来不错,尤其是宝哥,进门就带着笑声。
“宝哥,联谊效果不错啊。”
宝哥摆摆手:“别说了,你们一走,美女就三三两两离席。我们一群大老爷儿去唱歌,真他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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