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鲤自己也很喜欢这位老祖宗,老奶奶的腿脚不太方便,眼睛却很灵光,他以前在家做作业时就常搬着小板凳在后院里坐着,老祖宗就拿着个绷子在一边绣花,乐正鲤有时候问她生僻字词,老祖宗就随手折一根树枝在地上写给他看——写了一辈子毛笔,乐正鲤的自动铅笔什么的,老人家表示完全用不惯。
见乐正鲤领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过来,老祖宗很是高兴,坐在摇椅上探着身子握着殷冉遗的手道:“这就是小鲤鱼的媳妇儿吧?长得可真俊。”
“……”殷冉遗一愣,扭头看了一眼乐正鲤,这回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乐正鲤心中暗骂小豆丁送信不送全,在一旁解释道:“不是的,老祖宗,这是我同事,不是我媳妇儿。”
老奶奶一瞪眼让乐正鲤不许多嘴,自己则轻轻拍了拍殷冉遗的手道:“看着也老老实实的,哎呦,就是长得太高太壮了些……”也不知道到底看没看出来自己重孙儿带过来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乐正鲤耸了耸肩,示意殷冉遗自己也没发言权了,你自由发挥吧。
殷冉遗蹲下身来,僵着一张脸任由老祖宗对自己上下其手也不敢动弹,他知道这是乐正鲤很重要的亲人所以不能挣扎,此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又怕惹怒了老人家,索性也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下来。
乐正鲤见老祖宗说满意了,这才蹲在摇椅旁来跟老人家说话:“老祖宗,他是个男的……我妈那会儿听错了。真不是媳妇儿。”一面解释一面觉得十分的憋屈,当着殷冉遗的面跟自己家里人解释他不是媳妇儿什么的……真是想想都十分奇怪,希望殷冉遗不会生气才好。
然而老祖宗显然不太愿意听到自己的重孙媳妇儿就这么白白跑了,轻轻摸着乐正鲤的头发道:“小鲤鱼呀,你要跟你的媳妇儿好好过,闹别扭了可以好好说,但是不能说不是你媳妇儿这样的话,晓得吗?”
乐正鲤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殷冉遗一眼,那意思是我这真没办法解释了,然后把心一横,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老祖宗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好孩子。”又把殷冉遗的手递到乐正鲤手中让他握住,轻声道:“这成家了呀,就是两个人过一辈的事情了,哪里能不吵嘴呢,以后你要是欺负你媳妇儿,老祖宗可不饶你。”
乐正鲤原本心中十分尴尬,但当殷冉遗的手被递到他手中时,心中除了尴尬却又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悸动,他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就好像自己现在真的带着心爱的伴侣回家来给老祖宗看一样,柔声答道:“好,不会欺负他。”
殷冉遗本欲挣脱的手微微一僵,他本想问已经按照乐正鲤的意思听完这位老人说的话了,为什么还有后续服务?他曾经几次拉着乐正鲤东奔西走,但这样与人亲密接触的行为仍然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不适,尤其对方此刻灼热的掌心将温度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让他再次体会到了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心情——就如同前几日乐正鲤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过年时一样。
因此犹豫了一瞬,殷冉遗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他的手掌比乐正鲤的要大,他便微微蜷了蜷手指,好让乐正鲤能更好地包握住自己的手。
成功安抚了家里辈分最高的一位老人家,乐正鲤这才松了口气,跟殷冉遗两个人手牵手走到院门外他才松开手,笑道:“这回真对不住,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也不敢惹她生气,你别介意。”
殷冉遗盯着他看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淡淡道:“不会。”
他面容冷淡如常,乐正鲤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不过按照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的状况看,殷冉遗如果真的介意只怕早就冷哼一声丢手走开了,哪里还会老老实实跟他一起哄老人家开心?
思及此处乐正鲤便放下心来,道:“走,咱们出去买点年货。”
年货其实早就置办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就是出去逛一逛,顺带着买些东西。
乐正鲤不太确定殷冉遗是不是喜欢这种过年方式,毕竟快要过年了,街上人潮涌动,再加上趁着年假时来清安镇旅游的,只怕这里会热闹得不成样子,而殷冉遗又是惯来冷淡,第一次跟他去超市买东西时这家伙就十分不耐烦了。
殷冉遗倒是适应良好,虽然街头人声嘈杂,摆在街头巷尾的东西也说不上多么夺人眼球,但是乐正鲤似乎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每一样都能吸引他的目光。
走到一家茶铺门前,乐正鲤侧过头对殷冉遗说道:“这家店是我们这儿的老店了,他们家的日铸雪芽我爷爷最喜欢了。”
说话间二人便走了进去,老板见乐正鲤来了,笑道:“小鲤鱼回来啦?”
乐正鲤点头笑了笑:“是,来买点雪芽。”
老板摇摇头:“这可不巧,我这儿一两都没了,再买得等年后了。”
乐正鲤奇道:“有人给你包圆了?这东西又不是大米,买那么多干嘛。”
老板往门口望了望,见没人进来才冷哼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这不是送聘礼吗!”
下聘礼送茶叶这个是老规矩了,老话说得好,“清早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可见这茶在老百姓生活中是很重要的东西,以前男方送聘,叫做“下茶”,女方受聘,谓之“吃茶”,哪怕是贫穷人家下聘也不会少了茶饼这样东西的,乐正妈妈一开始以为儿子带了媳妇儿回来,就为殷冉遗这位“媳妇儿”准备了上好的玫瑰花茶,想着这东西美容养颜,小姑娘一定爱喝的。
所以此刻听了老板说有人要下聘,乐正鲤倒不算意外,但见老板神色不忿,心中一动,问道:“莫不是下给季家姑娘的?”
老板点了点头,神色之间多有不屑:“就是,这季家妹子真是……摊上这么个亲爹,人还没咽气呢,他爹……哎!”
乐正鲤也觉得这亲爹委实太缺德了点,当下跟老板说了两句,这才另称了二两毛尖告辞。
两人提着茶在清安镇上又晃荡了两圈,日头转西时乐正鲤才领着殷冉遗回家,路过一条小巷时乐正鲤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人站在小巷子里紧紧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扭头往一旁看去,与此同时殷冉遗也猛地转头看向了那条小巷,乐正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殷冉遗的手腕:“你可别瞎跑!”
殷冉遗“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那条巷子的尽头没有移开,乐正鲤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道:“我觉得那里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CP插个花——
乐正鲤:不欺负你。(@^_^@)
殷冉遗:欺负你。▼^▼
乐正鲤:啥?!Σ( ° △ °|||)
殷冉遗:在床上,嗯,欺负你。其他时候,不欺负你。▼ˇ▼乐正鲤:〒▽〒
第41章 阴娶阳嫁(五)
这种小巷子在清安镇多的数不过来,灰石砖墙上有着青苔的斑驳痕迹,从两侧的院落内伸出高低不一的花树,冬天叶子都落光了,深褐色的树枝在巷子里投射下深灰的剪影,巷中此时空无一人,但怎么看都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小巷。
然而此刻两人却无心去看这老巷子的悠长味道,巷子的尽头是一堵石墙,上面开了一扇小木门,似乎是哪家的后门,木门上头油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十分破败。但就是这样一扇平常无奇的木门,却让乐正鲤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像那扇门后面正有一双眼睛怀着满满的恶意盯着自己。
殷冉遗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扇木门,似乎也注意到了门中古怪,乐正鲤见他身子微微前倾似要过去看个究竟,捉住对方的手便又使了几分力,再次向他强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可是大白天,街上人很多……你先把后路给我想好再放大招。”
殷冉遗“啧”了一声,他倒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做事还要先想好后路的情况,以前从没有人要求他为自己的行为交代什么,在乐正鲤捉住他的手腕的那刻,他几乎是要下意识地甩开对方,但好歹是克制住了,此刻听了乐正鲤的话,犹豫了一瞬才开口道:“过去看看。”
乐正鲤这才松开手腕跟他一前一后往那条小巷走去,但是殷冉遗才刚刚踏入那条小巷所笼罩的隐隐范围,那种被人怀着恶意注视的感觉立刻消散殆尽,他停下脚步转头道:“没了。”
乐正鲤就跟在他后边,没注意他忽然转身的动作,一头撞在了殷冉遗的下巴上,顿时觉得脑袋一疼,他捂着脑门看着殷冉遗被撞得发红的下巴,干笑一声:“抱歉抱歉,没注意。”
殷冉遗倒是不以为意,“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没了。”
此时乐正鲤也注意到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他抖了抖身子,又忍不住笑道:“你说我这是受你影响还是这个图腾影响?感觉小爷最近也越来越有靠直觉办事的倾向了。”
说者无心,殷冉遗却想起了乐正鲤入水后眼中出现的奇怪薄膜,皱了皱眉头说:“当初就该让那条鱼把这东西收回去。”
他将喀纳斯中那尾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八荒陵鱼叫做“那条鱼”,着实让乐正鲤哭笑不得,不过想着这家伙本事大,当初在湖中耀武扬威几乎把八荒陵鱼给吓哭了,这么叫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下对他说道:“反正不疼不痒的,冬天来了衣服穿得厚,我也看不见,就当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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