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青年思忖片刻,道:“乐正鲤如何?乐者,天地之和,正者,守一而止,乐正为复姓,愿你从此能得证天地大道,不为外物所累,况你本体便是锦鲤,也求个不忘本源的意头。”
“乐正鲤……”青年懵懵懂懂地低声重复了一遍,他不似祖龙生来便通晓天理大道,对于祖龙这番话一知半解,却也不纠结着要问个清楚,只转头看着一旁的人:“你的名字呢?”
这些年两个人只以你我相称,锦鲤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玄衣青年道:“殷冉遗。”
“殷冉遗?”乐正鲤追问,“可有什么寓意?”
“没有。”殷冉遗淡淡道:“我出生时便有了这个名字,倒不曾细究过。”
乐正鲤皱着眉头想了想,忽而笑开,眉眼弯弯道:“那我来告诉你,你这个名字的寓意呢,就是独独归你一个人的,旁人不准叫这个,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名字,不过这层意思是我告诉你的,所以这名字也得归我一半,你知道了吧?。”
这话实在是强词夺理甚至有些肆意胡闹了,然而殷冉遗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知道了。”
初化形的小锦鲤实在笨得可爱,不但不会用双腿走路,连穿衣服都嫌麻烦,被殷冉遗念得烦了,最后索性一跃扎入灵池中,化作人身鱼尾的鲛人模样,伴随着金色尾鳍掀起的水花,他一股劲游到了池子对面:“不穿衣服。”
殷冉遗无法,只得将手中的衣裳丢到一边,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朝着乐正鲤示意:“那就不穿了。”
乐正鲤靠在池壁上细细打量片刻,确定了殷冉遗是真的不会再让自己穿衣服,这才一摆尾游了过去,朝站在池边的人伸出双手:“我也帮你把衣服脱掉?”
他心中觉得衣服裹在身上密不透气实在难受,便想着要殷冉遗也舒服些,后者微一侧身,就着他张开的双手把人从水里一下子抱了起来。
手下赤裸的肌肤触感滑腻让人不想收手,殷冉遗只觉心神有些不定,正想把人放下,忽然腰间一紧,原来怀里抱着的人已经将鱼尾化作两条长腿,正紧紧缠着他,对方还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正跟只小兽似的用嘴撕咬他的衣襟,似乎对于自己光着而他还衣冠楚楚的模样很是不满。
殷冉遗避无可避,又舍不得松手,只好低头惩罚一般地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碰了碰乐正鲤的额头:“别动。”
乐正鲤原身不过是一条锦鲤,化形为人也只是短短数日,并不通晓人事,殷冉遗低头细看,见他眼底一片茫然,不带分毫羞赧情意,心下一叹,果然还是不会,要慢慢教。
殷冉遗从此便当起了启蒙先生,这仙山之上原本是独属他的一方小天地,初时殷冉遗嫌麻烦,便只要这山间岁岁如春,如今要教乐正鲤了,心念一动,这山中便有了人间四季,他又一抬手招来翡翠二鸟,引得绿树间处处鸟鸣,更有鹿蜀隗知等等上古异兽循声而来,原本三千世界中最为荒凉的东海仙山如今倒是成了最美妙的一个去处。
原本日子就合该这么细水流长地过下去,可有一日这山中的平静却被打破了,起因是一颗从天上落下来的小星宿。
那星宿不过三四岁孩童大小,身上一闪一闪地亮着淡淡荧光,他从云端落下,瞧见了那扇被放在树梢上挂着的齐物归元镜,便一蹦一跳地跑到近前细看,看清镜中两个镜灵后他微微吃了一惊,刚想伸手去拿,后领便被什么东西提拉起来了,他转头去看,却是只大眼睛长犄角的梅花鹿叼住了他,近前还站着个眉眼如画的青年,对方脸上带着温和笑意问道:“你想拿这镜子?拿不走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镜中一龙一鱼都作势要来咬他,神色严厉地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乐正鲤所言非虚,这镜中两个镜灵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在他们两个身边,百丢不走,有一回乐正鲤起了玩闹心思将那铜镜从九重天上扔进了东海,不到一盏茶时间,那镜子便又出现在了山上,连一丝水迹也无,似乎半步不愿意离开他们似的。
小星宿使劲儿挣扎了一番,挣脱鹿口的束缚,对乐正鲤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这镜子当然拿不走啦。”言罢又看了一眼乐正鲤和站在他身旁的殷冉遗,皱了皱眉头:“可真是奇怪,你们两个怎么还在一处呢?”
乐正鲤听得好笑:“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小星宿看他一副根本不相信自己话的模样,微微撅了撅嘴巴,解释道:“你们两个没有姻缘线,本来连认识都是不应该的。”他说得十分认真,身上光芒微微亮了几分,殷冉遗却是面露不愉,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小锦鲤教得懂情识爱了,怎么却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星宿,言之凿凿地说他两个连认识都不应该?
他心中不满,指尖一弹就是一团火焰,暗忖着这小星宿要是再胡说八道,那就把他烧成块黑炭。
小星宿不曾留意他这番动作,倒是乐正鲤注意到了,于是朝殷冉遗笑道:“他说我们两个不该认识,可我们已经认识了啊。”
他只一句话就平息了祖龙怒火,后者瞟了那小星宿一眼,朝前头的梅花鹿微微点了点头,便揽着乐正鲤的肩膀转身欲走,那被梅花鹿叼在半空的小星宿立刻急了,自己这回专门来仙山上就是要来找这两个人说正事儿的,怎么正主反倒不听他讲话了呢?
小星宿急得不行,朝前面两人喊道:“你们两个根本没有姻缘线,若是非要扯在一起,天道也是不许的啊!”
此言一出,前头两个人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他,异口同声道:“不许?”
小星宿见他们回头,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被剥了一缕生魂,你们两个就不觉得奇怪?”
“齐物归元镜,可从来没传出过能剥人魂魄的事情……”
那小星宿脸上的天真神情忽然全部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冰冷无情:“你们可要和我打一个赌?”
天界,斩龙台。
头顶天际云谲波诡,围在那斩龙台侧的神魔仙妖莫不窃窃私语:“瞧见了没,那条华美无比的黑龙就是九重仙山上的祖龙!这么多年了,我倒是头一次见着!”
“听说是甘愿自贬的?好像是为了入轮回道?这可真是奇怪,咱们辛辛苦苦修炼成仙不就是为了不入轮回跳出六界?怎么还有自己情愿堕入轮回道的?”
“还有他旁边那尾锦鲤,瞧那鳞片颜色,可是比太阳星还要耀眼三分,据说是这祖龙从东海里捡的?你说说这运气,这么就能随手捡到这样的宝贝?”
旁人如何说道,那斩龙台上的两位却是不曾在意的,这两个似乎忘了斩龙台是什么样的地方,金鳞锦鲤正死活不愿意挪窝,“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别想赶我走。”
他如今已习得天理人伦,再不是当初那个蠢蠢笨笨的小锦鲤,这样撒娇耍赖似的的一面很少见了,祖龙眼底露出一丝极浅淡的温柔笑意:“我怕斩了龙角丑得很,你见到就不喜欢我了。”
小锦鲤若有所思地摆了摆尾巴,“噢,那是的,光溜溜的像条地龙,那就真不好看了。”
祖龙不以为忤,反倒笑了:“正是如此,所以你还是不要见的好。”
小锦鲤却又道:“那我把自己的鱼鳍分给你,你到时候顶在头顶上就不丑了。”
他说得分外轻巧,可那鱼鳍乃是小锦鲤一身修为最为要紧的所在,哪里是说分就分的?祖龙微一皱眉,正待说话,小锦鲤却忽然一跳,落到祖龙胸腹之下,岔开话头道:“我把我自己藏的好好的,你别赶我走。”
斩龙时天雷加身,便是藏在祖龙胸腹之下也不能保得万全,祖龙知道对方是要借机替自己分担几许雷劫,心下一软却是不再开口,倘若今日他两个角色对换,那么他也是心甘情愿要替对方分这雷劫的。
将心比心,他再不能开口赶小锦鲤走,便略略盘起身子,又昂头沉声道:“如今自贬遭劫,殷冉遗无话可说,只有一条,待踏上轮回路时,我要亲自送他。每一世。”语毕一缕金光破开天际将他和锦鲤笼罩其中,竟是祖龙以身立誓。
天际那白发青年低头摩挲着手中铜镜,看那两个小小镜灵也摆出和祖龙锦鲤一般无二的姿态来,忍不住嗤笑一声,曲起手指弹了弹镜面,道:“都说天道无情,你也算得上是天道分身,与我算是半个兄弟了吧?怎么竟肯帮这两个,还收了他们一缕生魂藏在镜中,倒是叫我好找。”
另一头,数道天雷接连落下,逼得围观众人不得不得推到数重天外才能避免殃及池鱼,而那斩龙台上先是落下大滴大滴的鲜红血珠,后那血液又如小溪涓涓流淌,顺着漆黑如墨的台阶流下,祖龙鲜血自含极阳火气,渐渐将刑台腐蚀开来,血液从天际落入凡间,殷红血色染在哪里,那里就从此水源干涸寸草不生。
“我不懂情。”白发的青年看着镜中祖龙镜灵随着殷冉遗所遭雷劫而断了龙角,淡淡说道:“你剥了他两个一缕生魂,他们便因魂魄不全而不能快些懂得情爱,不过到底还是明白了……大道无情,他们这是逆天而行,辜负数万载修为实在可惜,只是,错了就是错了,该受的罚也不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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