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开口的是乔玉哲,恶声恶气地对他说:“我没教过你动手之前的规矩吗!回去把散打的基本规则抄写十遍交给我!现在是上课时间谁准你乱跑了!俯卧撑一百个做完了是吧,那就再做一百个!你们,”环视剩下的学生,“给我好好监督他做完!如果偷工减料的话,最好别让我发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千格在他背上晃晃悠悠,扭过头问肇事者:“你叫什么?”
男生答道:“祁连。”
九千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丫等着瞧吧!”说着,还很大爷的“哼”了一声。
祁连看着他们走出体育室,过了半天才一脸委屈地喃喃道:“师傅从来都没那么凶过我……”
☆、第八章
到了医务室,胳膊肘的伤好处理,难办的是脱臼的脚踝。倒不是说大夫技术不行,而是九千格实在受不了,一碰就嗷嗷叫,坐在床上很怂地不给大夫看脚。乔玉哲在旁边又哄又劝都不奏效,眼看那脚踝愈发红肿,无奈只好做到他后面单手箍住他上身,又伸出食指递到他嘴边:“咬着吧,忍一下就过去了。”
九千格挣扎着抽出一只胳膊,抵死反抗:“我不!疼死了!”
乔玉哲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乖一点,再耽误时间脚就废了。”
九千格哼哼唧唧,怕得要命,眼睁睁看着大夫面目狰狞地握住自己的脚,用力一掰。
咯吧!
乔玉哲身子顿时一僵,自己也疼得要死,觉得手指简直要被生生咬碎了,十指连心啊!你咬就咬吧,反正是我让你咬的,可你掐我大腿做什么!还掐得那么用力!不知道那里最怕疼了么!九千格,你真的不是来报仇的么!
心里欲哭无泪地发牢骚,可低头一看九千格纸一般白的脸色,木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倒也多少平衡了一点,着实为他心疼了一把。对一个娇贵的少爷来说,这简直就是满清十大酷刑吧。
九千格靠在他肩头,心如死灰,碎碎念着“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整个人无知无觉,连大夫给他上夹板裹纱布都不知道了。
乔玉哲找了别的老师代课,打车送九千格回家,一路上很是内疚:“真对不起,是我没管好学生,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
九千格吸吸鼻子,有气无力:“算了,也是我不该凑这个热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平常就这样教课么?”
“是啊。”
“没必要这么狠吧?我要是你学生一定投诉你体罚。”
乔玉哲撇撇嘴:“他们不算我的学生,只能说是我的徒弟。”
九千格:“徒弟?”
乔玉哲:“嗯,明年五月份会参加本市举办的青少年散打比赛,顺利的话再向全省全国进军。十来个徒弟,最后只有三个名额,就应该让他们各凭本事,吃点苦头。那个祁连,算是其中最有希望的一个了,各项标准都不错,又肯努力,遇强则强,我很看好他。不过他有点狂妄,总想找人挑战,刚才估计觉得你也是个对手才那么鲁莽吧。”
九千格恹恹地“哦”了一句,自认倒霉。
乔玉哲看了他一会儿,抬手蹭了蹭他半湿不干的眼角,笑道:“我教过的学生全都这样受过伤,有的还把胳膊摔断过呢,就没见一个哭成你这样的。真那么疼?”
九千格狠狠瞪他:“就疼!”
乔玉哲被瞪得一乐,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别气别气。”
九千格把脸扭到一边:“哼!”
乔玉哲又把他背进小区上五楼扶到沙发上坐好,问:“饿不饿?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九千格:“你不用再回去上课么?”
乔玉哲道:“现在当然是你比较重要啊,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九千格挺满意这个答复:“好吧。那我要吃你上次做的糖醋排骨。”
乔玉哲:“这个不行,身上有伤口,吃酸的会留疤。”
九千格:“那要咖喱饭。”
乔玉哲:“也不行,太辣的会刺激伤口。”
九千格撇嘴:“那就酱猪蹄吧。”
乔玉哲:“那个太油腻。”
九千格不高兴了:“什么都不给吃还问我干嘛!”
乔玉哲:“我这是为你好。要不我给你熬骨头汤喝吧?”
九千格闷闷的“嗯”了一声。
乔玉哲出门买食材,临走还叮嘱他:“你别乱动啊,不然二次伤害会更疼。”出门二十分钟,收到九千格的短信:“还要多久才回来?我好饿啊!”
乔玉哲提着大袋子,单手回:“马上。”放回手机,突然脑补了家里养着只宠物张嘴求喂食的画面,忍不住“哧”地笑出来。
刚到楼下,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乔玉哲很不意外地听到他求救:“我上厕所摔到地上起不来了,脚好疼快回来救驾……”
果然,就不该放他一个人在家啊!
☆、第九章
九千格狼狈地坐在地上,双手扒着沙发靠背想站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微一使力就会连累左脚一阵钻心的疼,也不敢再动,就等着乔玉哲回来帮忙。在地上坐了半天,屁股凉飕飕的。门“咔嗒”响了,九千格立马扭头,委屈道:“快扶我起来……”
乔玉哲放下东西,拦腰把他抱起来,轻斥:“都叫你不要乱动了。”
九千格:“我想上厕所……”
乔玉哲叹口气,想了一会儿,直接弯腰给了他一个公主抱,到了卫生间把他放到马桶前:“好了,你快点。”
九千格穿的还是乔玉哲拿给他上课时用的白色衣服,腰间是松紧带,他把裤腰往下扯了扯,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自在,道:“你……转过去……”
乔玉哲抿抿嘴,不发一言转身,很体贴地从背后扶住他一只胳膊防止他栽倒。过了好一会儿,没一点儿动静,乔玉哲偏着头问:“怎么了?”
九千格握着小兄弟,表情很复杂:“你在旁边,我我我尿不出来……”
乔玉哲:“……”过了会儿道,“那我出去,你扶着墙,好了我再进来。”
“嗯。”
乔玉哲出去站在门口,很快就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不由笑了笑。举起手放在眼前,看着那一排整齐的牙印儿,有一刻的失神,忽的浑身一颤,立刻抖筛子似的甩了甩头。乔玉哲把等九千格完事儿又把他抱回沙发坐好,自己进厨房忙活,偷偷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九千格彻底生活不能自理了,胳膊只能半蜷着,脚不能沾地儿,手指头上的创可贴还没揭下来,简直三级残废,吃了饭就被抱到床上歇着,实在无聊。忽的一想,说:“乔玉哲。”
“嗯?”
“我给你吹个曲儿听吧,之前说好的。”
“好啊,洗耳恭听。”
九千格便捞过放着萧的雕花紫木长盒,拿出萧端了起来,眉头不禁一皱。左手食指贴着创口贴按不紧萧洞;萧身几乎一米长,要尽量伸直胳膊手指才能按住萧洞,可这么一下子又挤压到肘部的伤口,有点儿疼。
乔玉哲看在眼里,道:“还是先养好伤吧,以后再吹给我听也行。”
九千格一下撕了创口贴,露出一道暗红的疤痕,不以为意:“没啥,都快好了,反正我也没事儿干。”说着便对着萧口吹了起来。
萧声绵绵,温婉柔和,恬静秀雅,透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暖意。
九千格吹得认真,闭上眼睛,自己也沉浸其中,身子随着曲调小幅度晃动。
乔玉哲看着他,双眼渐渐失去焦点,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韵味。曲子很美,可更吸引他的却是别的。
九千格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一阵阵颤动,薄薄的双唇泛着柔和的水光,如同刚浸过凉水的新鲜樱桃般,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口。他的十指修长干净,只在指尖透着点儿粉色,每片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整齐,在紫红色萧身的衬托下更显得纯粹无暇。洞箫尾端缀着湖蓝色流苏,也随着曲调在空中飘动,来来回回,仿佛骚动着乔玉哲心中最要命的地方,很痒,却不敢挠,只恐打破了某种平衡。
一曲终了,九千格缓缓睁开眼,问:“怎么样?”
乔玉哲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九千格拿手在他眼前挥动才猛地收回神:“很棒!很好听!”
九千格怪难为情的:“那你刚刚在愣什么?想什么呢?”
乔玉哲:“我被你的表演惊艳到了!”说着啪啪啪鼓起了掌。
九千格得意地挑了挑眼角:“我可是天才!我之前还加入一个原创音乐社团,曲部和声部我是负责人之一呢。”
乔玉哲:“是么?什么社团?”
九千格不回答他,掀起笔记本百度“易水岸音乐社团”,直接点百科社团成员,一大串各种奇葩名,第一个就是“千格”。
九千格往下拉社团作品:“这些成品我参与的大概有三分之一,或编曲或伴奏或唱或念什么的,反响还是不错的。”
乔玉哲很是震惊,扭头却见他一下子垮了脸,便问:“怎么不高兴了?”
九千格愁眉不展:“我突然想起来,我欠了好多债啊。有策划交给我几个任务,总有半年了还没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