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青玉收好桌上的晚膳,就拿着蒲扇进了内室。
夏夜蚊虫很多,但如今的她也取不来精致的驱蚊香囊和熏蚊香,青玉便每天晚上都来给公主抓蚊子。
朝阳刚沐浴完,走进内室瞧见青玉满脸愁容的正在屋里赶蚊子,便开口:“别劳神费力地赶它们,我一会儿睡在账里,屋里那些个蚊虫也不碍事的。”
青玉听见,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公主自小就锦衣玉食的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这些蚊子不赶走的话怕夜里会扰您睡觉,奴婢还是多费些功夫吧。”
又过了一会儿,看蚊子赶得差不多了,青玉又拿了吸水的长巾来给公主擦头发。
朝阳坐在圆椅上,穿着薄薄的寝衣,手里还拿着翻了无数遍的话本子。
“公主,这个本子您都看好些遍了,要不奴婢想办法去给您换本新的?”青玉一边给公主擦头发,一边瞧了眼公主手里的书说。
朝阳倒是不在意这些,她觉得如今自己身份特殊,没有必要为一本话本子去招惹那些捧高踩低的人。
“不用去招惹外面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朝阳等青玉擦完了头发,把手里的书扔在一边,才看着青玉再次开口:“你呀,怎的这般没有记性,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了,这次可要记住了,万一说惯了以后在人前说漏了嘴,是要惹出祸端的。”
青玉看公主神色凝重,便也认真应下。这话公主早就说过,她也明白这道理,只是老改不过来,这次被公主说教一番,便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能出错。
朝阳看青玉神色认真,显然是把刚才的话入了心,语气便又柔和了下来。
“你今日这魂不附体的样子,是怎的了,是不是别人又说你了?”
曾经那么率性直爽的人,如今为求一隅安稳,也变得畏畏缩缩。
青玉嘴角嚅动两下,也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朝阳见她犹豫也没逼她,只是换了个话题。
“呆在宫里实在无聊,新话本子也不好寻,你便给我讲讲你们宫女间的趣事吧!”
青玉看向主子,见她此时兴趣盎然,便也抛开了纠结之色。
“奴婢十四岁入宫,学了半年的规矩才到主子跟前。在宫里处处都是规矩,一不小心就会被被人踩着往上爬,所以奴婢只记得那些勾勾绕绕的伤心事,有趣的事都是跟着主子才能遇到的。”
“哦?那你说一件伤心事也行。”
青玉无奈,就一边伺候主子躺到床上一边回忆起过去。
“奴婢初入宫的教习姑姑是个挺美的姐姐,她平日待我们极好,总是温温柔柔地说话,我行事毛燥,几次犯错她也从没苛责我半句,我在心里十分感谢她的宽宥。”
“可是在我们分到各个宫殿许久之后,我从别处得知她竟有与人磨镜之事。此事被有心之人告发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如此以来她便没了活路,她在被提审前就一头撞死在自己的屋里,她这一死也保全了和她相好的那个宫女。皇后娘娘偷偷查了一个月也没查出那个宫女,此事到底不光彩,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青玉说完,偷偷看了看主子,她说这种事也怕脏了主子的耳朵。
然而,她却没想到主子并没有露出鄙夷的声色,反而叹了一声“可惜”。
青玉不解:“主子,可惜什么?”
“可惜那位教习姑姑拼死护着的宫女,如今想起故人还有几分伤心。本就是一段错缘,如果有一个人止住错乱的心,也不会有这份悲剧发生了。”
朝阳说完,就翻身睡了,便没有注意到青玉瞬间白了几分的脸。
青玉等着朝阳睡下,才熄了灯退出了主子的寝室,她在廊下坐了一会儿,看着夏夜的月色,沉思良久。
此刻和她一样未眠的,还有御书房的喜乐。
今夜是喜乐轮值,他要陪着皇帝处理完公事还要在皇上入睡后守在寝殿门口当值,要等天亮后平安换他才能休息。
本以为今日也就和平日里一样,在御书房至少要呆到亥时,却没想到皇上在翻到一份奏疏后沉默片刻,竟放下这些未批注的奏本起身往外走。
喜乐低头跟上,听到前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步辇,去朝阳殿。”
顾不得心里的诧异,喜乐赶紧往殿前侧方走了几步,冲一直守在角落里的几个内侍招手。
步辇很快就抬来了,叶泽清坐在上面,面上一片清冷,喜乐偷偷瞧去,只看到皇帝闭目养神的样子。
步辇抬起,几个内侍便准备抬脚。
“摆驾朝…”喜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聒噪!”
喜乐心里立刻明白,皇上这是想静悄悄地去,赶紧小声些:“摆驾朝阳殿。”
叶泽清也说不清传个太监就可以递个话的事,她为什么就突然跑出来了。
此时再回头便有些刻意避嫌的味道,她索性就遵从本心算了。身体靠在步辇的靠背上,双眸轻闭,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无意识地转动两个拇指。
月色清朗,步辇走得很稳,很快就到了朝阳殿外,叶泽清犹豫了几瞬,才下了步辇。
守门的公公远远看到御撵过来,还揉了揉困顿的眼睛,等看清皇帝走下步辇才发现看到的不是幻觉,惊慌之下赶忙跪地请安。
叶泽清让他起身开门,带着喜乐走了进去。
此时已经夜半时分,白日的燥热已退,夜色下的空气里都是清凉的。叶泽清往里走去,宫殿没有一丝亮光,但在月光的照射下,朦胧的朝阳殿宫室与道路都是十分清晰的,叶泽清回忆大婚日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朝阳的寝殿。
看到屋里一片黑暗,叶泽清让喜乐等在廊下,她自己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朝阳殿响起,叶泽清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站在门口仔细听着屋里有没有动静。
过了片刻屋里依然安静如斯,叶泽清以为朝阳睡得沉了,正准备再敲门的时候,屋里终于传出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青玉,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睡梦中被人打扰的软糯,叶泽清抬起在门边的手一时之间顿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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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泽清每一次走向朝阳,都是对董月的残忍。
最近几章我写的过程中都很纠结,感觉她们三个人之间纠扯得让人心疼。今晚暂时加更一章,希望可以安慰一下受伤的读者,也希望后面能遇见喜欢朝阳的读者。
第37章 邀约
朝阳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青玉说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向外面又唤了一声:“青玉?”
听到朝阳的声音,叶泽清在门口踟躇一下,最后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失去了月光,屋里一片昏暗。叶泽清陡然进来没有适应光线的变化,脚步停在了门口不远处。
朝阳听见脚步停下,伸出芊芊细手掀开了青纱帐,就看见一道陌生的黑影不言不语地在屋里,心里突地一惊。
此人不是青玉!
叶泽清不知她给朝阳带来的惊吓,稍等片刻后她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
没有靠近朝阳,她只站在原处告知了朝阳张太后久病不愈的消息。
她早前就知道张太后心气郁结缠绵病榻,今夜前来,就是因为张太后怕是挺不过这两天了。
“你去看看吧,我可以让喜乐带你趁夜过去。”
太宗陵寝离皇宫不远,坐马车天明之前大概就可以到达。
朝阳没想到叶泽清会亲自来告知她这个消息,还让她去送母亲最后一面,心里十分感激。
“谢谢。”
叶泽清顿了一下,对于张太后的将死,她宽慰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沉默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朝阳殿。
出宫的事她吩咐了喜乐去安排,喜乐年岁不大,办事却十分机灵妥帖,叶泽清把朝阳的事交给他办倒也十分放心。
而屋里的朝阳也起身穿好了衣服,她没有叫青玉,而是独自跟着喜乐出了宫。
马车向南而行,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到了太宗陵寝处,马车停下,喜乐端了凳子来扶朝阳下车。
“夫人小心!”
喜乐的称呼让朝阳顿了一下,但又转瞬间接受了这个陌生的称谓。
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小姐,可不就是夫人了么。
走下马车,朝阳环顾四周,此处虽然是荒郊野外,但周围也有一群整齐的房舍,想来里面就住着母亲和皇兄,其余的就是看守他们的侍卫了。
马车停下没有多久,就有负责此地的长官走来盘查。
喜乐取出了皇宫内行走的令牌,又传了皇帝的口谕,这个负责看守旧帝的长官打量了朝阳几眼,带着他们去了张太后的屋子。
当朝阳终于看见弥留之际一脸苍老的母亲,她曾经怨恨过的心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母亲!”
朝阳走到张太后的身边坐下,便见母亲双眼含泪地看着她,颤颤巍巍地把她的手紧紧抓在怀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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