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辉站在周平面前，冷冷冰冰的瞥了周平一眼，然后转身，竟然不顾胖男人身上的脏东西，扶着他站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胖男人，交给莫恒后，许辉才走到依旧跌坐着的周平旁边，“林正，以后不能欺负其他病人知道吗？他们，也是人。”
许辉说完，又温柔笑了笑，“抱歉，刚刚开了最大伏电压，现在你能站起来吗？”
周平楞楞的，许辉抿抿嘴，周平发现他的右嘴角边有一个浅小的酒窝，“好吧，我叫人过来送你回去，我也得去换身衣服。”
周平最后是给人搀着回到病房的，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晚些时候，许辉来查房，看到周平躺在床上阴气沉沉的。
依旧微微带着笑，问，“林正，刚才的电击不要紧吧？”
周平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耷拉回去。
许辉又抿嘴笑了笑，竟然伸出手搭在了周平腰间，温柔的捏了捏，“我会一点推拿，给你按一下吧。”
周平一个战栗，脸上顿时热起来，却是没说话，任由许辉按揉着，很舒服，半天周平才呐呐开口，“你对待精神病都这么好？”
许辉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几乎晃伤周平的眼，“好吗？我只是懂得尊重人。”
周平看着他，“不会恶心讨厌？”
许辉深邃的眼眸对上周平，眼里竟有一丝凌厉，“为什么会？有时候有些正常的人，才会让我恶心。”
周平敛敛眉，许辉眉眼很快又舒展开来，“好了，我去看看其他人，等下叫莫恒帮你按按，他也会一点推拿的。”
第9章 群魔乱舞
周平再次重见天日是三天以后了，当然，范围依旧是住院部以及花园境内，背后幽灵依旧是莫恒，莫恒腰间也照旧别了个电击棒。
周平表面悻悻低头乱逛着，实则是在观察这医院的地形，脑子里飞快打着算盘，连迎面快撞上人都没发现。
“哎哟！兰兰你怎么还在这呢？刘老板已经在宾馆里等着你，你赶快拿好~给我马上打车去宾馆啊~~~！”尖锐的女声几乎刺穿周平的鼓膜。
一抬头，面前站着个和他一样穿着病服的中年女人带着老鸠的媚笑冲着他身后的莫恒嚷着，周平瞧着莫恒的脸色顿时黑了几黑，那女的又冲他说，“丧彪你笑什么笑，别以为带了个面罩就能遮住你那些个下流心思，你一定又在打兰兰的主意，我告诉你，没钱免谈！！！”
被女人叫作丧彪的周平皱了皱眉，神经病三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屁股忽然挨人狠踹了一脚。
“就是你个王八蛋！看电视总插插头，你看电视为什么要插插头？！”来人顶着个鸟窝头，指着周平鼻子破口大骂，周平扶着屁股拳头自然就攥紧了，鸟窝头看周平凶神恶煞的样子，忽然又抱着头，“不不不，不要打我，呜呜，好痛的。”
男人正嗷嗷叫，一年轻男子急急忙忙跑过来，朝周平身后的莫恒点点头算打个招呼，然后拽住鸟窝头的衣服后襟，说道，“吴叔你又趁我不注意跑掉了，今天中午的粽子没有了，再说，跟你说一万遍了，你看电视不插插头，怎么有电？没电你怎么看电视？”
鸟窝头一听到这就不乐意了，着急上脸的吼了句：“我看电视就从来不插插头！！！”
小高敷衍道，“行行行，走了走了，今天溜达的时间到了。”
“我看电视真的不插插头……”鸟窝头还在纠结的嘟囔，一路被拎着衣襟拖走了。
“啊啊啊啊啊！！！”周平的耳膜再一次被刺穿，女人怒瞪着走远的鸟窝头，歇嘶底里起来，“丧彪！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丽丽被阿狼拖走了！！！你还不赶快去给我追回来，丽丽可是我的摇钱树，你不能让他们俩跑了啊啊啊啊！！！”
说着还上前来撕扯周平的浅蓝病服。
周平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的脏污爪子，眼睛微眯了眯，这是周平发彪的前兆，正准备发作却有人捷足先登发起怒来，“疯子！扰民！”
来人两条剑眉看上去十分正义凛然，“社会就是被你这样的庸民俗人搞得一点都不和谐，整天就知道唧唧喳喳。”
“你他妈说谁是鸡！叫我老板娘！”老板娘忽然激动起来，手上用力，被她抓着手臂的周平顿感锐痛，手一甩，却没想到这女疯子的力气惊人，两只黑爪子还稳当的掐在周平手臂上。
周平彻底怒了，想用另一只手给她一巴掌，刚抬起来，却被剑眉钳制住，“我没说谁是鸡！我讨厌吃鸡！”剑眉似乎是把周平的手臂当武器了，好象不拽着周平自己就要吃亏般也用力揪着周平另一只手臂，老板娘和剑眉两人就怎么把周平一左一右钳制住。
“你他妈明明说了鸡！鸡怎么了，鸡碍着你了？鸡肉多好吃！”这边用力再用力。
“我没说鸡！！！鸡肉难吃！”那边也用力再用力，周平痛得哼了声，想甩却竟然甩不掉，疯子的力气惊人的大。
周平动弹不得之际，屁股又挨一计狠踹，“哟谑，还是你个王八蛋看电视总插插头！！！”
“嘿，丽丽踢得好！这种败类还敢嫌弃鸡肉难吃！啊呸！！！”老板娘在喉咙沉吟一声，嘴里立即含蓄了一大泡口水，一口喷吐到了周平缠着纱布的脸上。
剑眉一看，横起脸，“我最恶心你这种随地吐痰的人，我呸。”
“你们都吐我也要吐，哈呸。”
“哎哎，我也要来，呸！”
“咿咿咿咿咿，好玩好玩，咳咳、喝~~~呸！”
没一会，周平身边不知怎么就聚拢了五六个病人，对他吐口水。
周平头顶数泡口水，阴森低笑了一声，眼睛弯成了最阴险恶毒的弧度，把头一偏，一口咬上旁边的剑眉脖子上，剑眉吃痛松了手，周平一只手得到解脱，捏着拳头就往老板娘脸上招呼，老板娘顿时痛得花容失色，捂着脸呜呜叫。
周平嘴撕裂般怪笑着，转身就看到从始至终都木头一般旁观的莫恒已经从腰间抽出了电击棒，周平哼一声，一把扑过去，和莫恒扭打在一团，他周平要是发起狠来，纵使莫恒这样的力量也难以占到上风，周平很快夺过了莫恒手里的电击棒，给了他两下，莫恒就瘫倒不动了。
其他的病人一看这架势，都鸟兽状散开，周平逮到一个，就用电击棒给他呲一下，正丧心病狂间，身后冷不丁冒出个人。
耳边响起宽厚温柔的男声，丝丝湿暖气息喷在耳廓上，“林正啊，又不听话了？”
周平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许辉那微翘的嘴角就贴在他的耳朵边，那双漂亮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后脖颈，汗毛根根颤栗，连周平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是因为什么。
第10章 莫恒
周平乱神之际，许辉从他身后以环着他的姿势伸出手，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钳制住。
许辉的力道很大，周平惨叫了一手，电击棒匡当一声摔落在地上，手腕跟被折断了似的钻心疼，周平想挣开，竟然被禁锢在许辉怀里动弹不得。
周平心想，这姿势也太他妈扯淡了。
“我错了我错了，一时失控。”周平是个俊杰，自然很识时务，大叫着告饶，许辉这才缓缓松了手。
“我希望你没有第三次失控了。”许辉没有笑，但看上去倒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只缓缓收起电击棒，对此时已经能站起来的莫恒说，“把他送回病房，以后散步尽量避开其他病人的时间，在人少的时候出来。”
周平揉着手腕，哈了声，他倒是比那些真正的疯子还危险了？
“对了，莫恒。”许辉走之前又看了周平那满是口水湿粘粘的脸一眼，补充道，“回去叫小灵帮他换下纱布，不然容易感染。”
周平心一颤，抬头看许辉，可惜许辉已经转过身走开了。
因为许辉说了不让他在人多的时候出来，所以隔天到了下午三点莫恒才把他放出来，这时候太阳还比较毒，花园里几乎没有其他病人，周平倒也乐得轻松。
周平很喜欢晒太阳，尽管他内心极度阴暗，但他从不否认，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会让他麻木的心脏不那么冰冷难受。
这段时间里压抑阴郁的心情似乎也随着身上的暖意缓缓退散，周平舒服得几乎快睡着，莫恒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脸上麻木的瘫着，周平忽然想到，他的这个看护工不仅平时跟木头似的话没有几句，似乎连笑也从没有过。
“喂，你的名字不好听。”周平忽然说。
莫恒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周平撇了撇嘴，“我讨厌这个名字。”
莫恒还是没表情，周平又说，“你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不怕口臭啊？”周平说完也觉得自己挺无聊，就闭了嘴。
沉默了许久，周平耳边传来了浅浅的鼾声，周平歪头一看，莫恒竟然坐靠着花园内的柱子睡着了。
周平敛着眉细看了他几眼，单眼皮，鼻子很挺，嘴唇中等偏厚，生硬坚毅的轮廓，但却不会给人很凶恶的感觉……
周平转回眼来，半瞌着眼想了一会什么，就闭上了眼睛继续晒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