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知道一定有什么,但没有工夫再问。
张舸帆简单陈诉了训练安排,第一周不用上山,仅在队里进行登山基础练习,第二周尝试着上山,如适应得不错,立即进行战术训练,第三周视天气情况挑战6000米高峰。
基础训练不难,张舸帆拿着11毫米粗的绳索教队员们如何在雪山上建保护站,如何挽生命绳,并亲自示范雪山行走的要领,比如双脚必须分开与肩同宽,如果遇上雷暴天气,必须扔下所有金属防具。
一天下来,选训队员个个精疲力竭。
倒不是消耗了多少体力,而是明显感觉到缺氧。
而且队里的气氛也非常压抑,就算张舸帆努力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也实在没法立即从痛失战友的悲戚中走出。
秦岳说,牺牲的田刚是张队的同年战友,那支作战小队也是他们亲自训练出来的精英。
也许没有人比张舸帆更悲伤。
只是他不能让悲伤肆无忌惮地流露,他只能藏着自己的心痛,不仅得亲自上阵带领后继者,还得强打笑容鼓励队员。
他只是一名上尉。
而比他小几岁的梁正秦岳早已是校官。
特种兵受人敬仰,晋升极快,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特种兵的军功章是用鲜血与生命铸成。
可鲜有人知,边防战士也是用生命守卫着漫长的国境线。
默默无闻,晋升无门,却尽职尽责,无一日懈怠。
热血深埋在苍雪之下,结出的是忠诚而纯洁的花。
晚上,尹天坐在宿舍外,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繁星。
宁城踢了踢他的背,说:“有心事。”
“没有!”
“有!”
尹天说:“真没有!”
宁城强硬道:“上午训练时你在想啥?”
尹天愣了愣,眼神躲闪,“我……”
宁城忽然搂住他的肩,说:“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居然还在想其他人。”
尹天立即争辩,“他是我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宁城虚起眼,“你哥?”
尹天抱住膝盖,沉默半天才开口道:“我是家里独子,他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曾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尊敬的人。”
“曾?”
“他已经……去世了。”
宁城手臂一僵,低声道:“对不起。”
尹天摇摇头,“他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还不满8岁。”
他絮絮叨叨地讲起过去的事,语速很慢,时不时会抬头看看闪烁的星空。
小时候,他随父亲待在军营,喜欢冷硬的步枪狙击枪,更喜欢笑得灿烂的士兵哥哥。
那些士兵都是出色的侦查兵,20岁左右,有望在一年后成为北部战区特种大队的成员。
有位兵哥待他特别好,时常偷偷塞给他糖。
他最喜欢这位兵哥,爱抱着人家的腿,“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兵哥悄悄带他玩枪,教他各种小诀窍,他太小了,连步枪都扛不动,却记下了兵哥教的所有诀窍。
童年时的记忆,总是格外牢固。
一年后,兵哥成了特种兵,每次执行任务回来都是一身伤。
他哭得很伤心,兵哥却给他看自己的军功章,问:“哥哥帅吗?”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门牙掉了,说话漏风,“踹!”
兵哥笑着抱他。
8岁那年,兵哥又要出任务了,离开的前一晚抱着他问:“小天长大了想当什么?”
他说:“当和哥哥一样的特种兵!”
兵哥笑了,笑得特别温柔。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兵哥,半个月后,父亲告诉他,兵哥牺牲了。
几年后,他得知因为任务性质的特殊,兵哥被草草葬在异国,被队友带回来的仅是一截破碎的衣袖。而这些年,父亲甚至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将他的尸骨带回故土。
他恨上了军队的冷血与残忍,发誓绝不从军,直到被父亲强行丢入西部战区。
宁城沉默着听完,许久才道:“也许你的父亲比你更难受。”
尹天点点头,长叹一声,“直到上午看到张队,我才隐约明白,不是他们没有感情,是他们不能流泪。”
“如果能将他带回来,他的战友应该早就把他带回来了。”宁城深吸一口气,望着璀璨的苍穹,“你有没发现,他至今还在保护着你?”
尹天抬起头,疑惑道:“什么?”
“如果没有他教你的射击诀窍,上次考核……”
尹天一怔,终于恍然大悟。
是啊,他不是天才,他只是早就记住了兵哥的话。
以至于深入骨髓,就像是自己生来便领悟的道理。
宁城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眸光沉沉,“如果有机会,以后我想和你一起,将他带回来。”
第40章 冰雪骄子
尹天紧紧抓住那只手,借力站起身来,郑重道:“好。”
他们并肩站在海拔5300米的雪域高原,身后是万里河山,面前是连绵不绝的冰封国境线。
手心灼热,那是来自两颗年轻心脏的澎湃热血。
往后一周,登山基础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
边防战士战斗技能不如特种部队的选训队员,但常年生活在高海拔地区,早已习惯如何在稀薄的氧气中保持体力。几天相处下来,他们俨然成了选训队员的小师傅,教姿势教动作,还教怎么跳肚皮舞。
“肚皮舞”是尹天起的。其实那不是正儿八经的肚皮舞,而是深呼吸的一种方式。
边防战士盘腿坐在地上,跟练瑜伽似的呼气吐气。为了显得更加直观,于是撩起迷彩露出肚皮,让队员们观察他腹部的起伏。
尹天说,这就叫肚皮舞。
每晚熄灯之前,队员们都会坐在床上,练一练肚皮舞。
尹天以前当coser时跟人学过一段时间舞蹈,肢体相对柔韧,练肚皮舞时腹部动得特别有节奏感。
宁城就不行了,八块腹肌动得生硬不说,还时常连贯不起来。
每次见他一脸纠结,尹天就会摆起架子指点江山。
“提气!”
“收腹!”
“运气!”
“气沉丹田!”
宁城听得不耐烦,挥手让他滚一边儿去,他偏偏不依,且有理有据,“我滚?也不看看你坐在谁的床上!”
宁城是理亏的,毕竟他正霸占着尹天的下铺。
尹天继续指点江山,还时不时动手动脚,比如戳一戳宁城的肚脐,再摸一把人家的人鱼线,然后跟公交车痴汉一般“嘿嘿嘿”地笑。
宁城很想跳起来打他,他一见不对就会立即跑去找郭战,严肃地打小报告说:“组长!宁城虐待队友!”
“放屁!”宁城吼,“我怎么虐待你了?你捅我肚脐还恶人先告状?”
“捅肚脐怎么了?”尹天也吼,“又没捅你菊花!”
苟杰和王意文哈哈大笑,周小吉也跟着笑。
郭战刚要说话,周小吉就辩解道:“战哥!我成年了,可以听黄色笑话了!”
宁城将尹天逮回来,抓扯一番后压在下铺扒裤子。
尹天手脚并用胡乱挣扎,还一边笑一边喊:“来人啊!光天化日之下宁城要强暴小鲜肉啦!”
宁城压着他一条腿,还真将他裤子扯了下来。
王意文敲着饭盒吆喝:“来来来!吃瓜群众紧急集合!强势围观强暴现场了!”
宁城赶走所有人,一副别跟老子抢猎物的气势。
尹天笑得跟上了发条似的,身子扭得像春天刚钻出泥巴的蚯蚓。
宁城太清楚他的痒痒肉在哪儿了,此时双手正搁在他大腿内侧最嫩的肉上,挠得十分过瘾。
3分钟后,尹天笑岔气了,痛得抱着两肋在床上翻滚。
宁城只好收了手,一边给他按摩背部顺气,一边听他骂“宁城辣鸡”。
一周后,张舸帆挑了个晴好的日子,带着选训队员和边防战士向边境上的一处雪山进发。当天管理氧气设备的小谢回来了,带回2名幸存战士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
战士们很振奋,张舸帆眼中虽有喜悦,但沉痛似乎也多了一分。
尹天知道,此时他一定在想,如果田刚也能获救该多好。
小谢很快收拾好装备,背上扛着两个氧气管说:“走吧,我跟你们一起。”
张舸帆说:“你不用……”
“我要去。”小谢不待他说完便坚定道:“张队,让我跟着你们。”
吉普车队向目标雪山开去,2小时后停在山脚下。
张舸帆打开车门道:“开不上去了,咱们徒步上去,都把墨镜拿出来戴上,保护好眼睛。”
宁城戴上墨镜时还照了照镜子,尹天鄙视他:“臭美!”
上山的路极其难走,雪结实了很滑,没结实又太松,哪里也不好下脚。
走到一处并不高的山坡时,张舸帆说:“叹息之墙到了。”
尹天翻了个白眼,心道圣斗士看多了。
郭战问:“那坡看着挺普通啊,为什么叫叹息之墙?”
“爬一次试试你就知道了。”张舸帆无奈地笑笑,“都跟着我,别掉队。”
爬到坡顶时,尹天终于明白“叹息”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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