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他现在缓过劲儿来,倒是顾瑶,冷静得让他都有些害怕,他只能硬着头皮提起话头,“哎,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回事?”
“需要吗?”顾瑶关上水,把沾湿的书本摊开在一边,自己靠着洗手池,“我知道她,她之前来找过我,让我不要当你们感情的第三者。”
“什么鬼?!”刘颜飞一声惊叫,手上香皂噗通掉落到瓷砖上,又从瓷砖滑到了顾瑶脚边。
顾瑶:“……”
刘颜飞扒开浴帘,露出个湿漉漉的脑袋,他的脸被水汽蒸得发红,“帮……帮我捡一下。”
顾瑶存在感太强,不过弯腰捡个东西,他就有一种全身都被看光的错觉……
当然捡肥皂这种事,本身就足够羞耻。
“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就已经和她分手了。”
“是么。”
“你不信啊?”
“没有。”
“……那……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平常话很多?”
“你怎么哪儿都有理?”刘颜飞郁闷地嘀咕着,重新缩回帘内,打开热水,“反正我没脚踏两条船,爱信不信。”
顾瑶直接关上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刘颜飞半天听不见外面响动,擦干水穿好衣服,这才发现顾瑶早已经离开。
为这事刘颜飞第一天就想提分手,他被鹿露泼奶茶的怒气不仅没有完全消下去,甚至又点燃了另一股无名火,妈的,冤枉死他了。
他在寝室里打转的时候,忽然发现顾瑶摊开在洗手池边的专业书忘了带走……
顾瑶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他的书本笔记做得工工整整,字体清隽,书页没有一丝折角,看得出来他很爱惜,可是现在,书页全毁了,擦不掉的腥味甚至混合着黑色的笔记,糊成一团。
刘颜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上书跑去顾瑶的寝室,结果顾瑶竟然不在,他只好给顾瑶打电话。
顾瑶接了,刘颜飞问他在哪儿呢?
“食堂。”
刘颜飞差点又要跳脚,“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啊?我外卖订了一家黄焖鸡米饭,你不早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语气软化下来,“我等会儿要去上班,晚上也是,你和室友去吃吧。”
刘颜飞能够感觉到对面顾瑶的无可奈何,他这人心思比较粗,搞不明白顾瑶为什么还在生气之后,他只好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然而自己瞎琢磨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干脆接着给他姐刘颜菲拨了过去。
“大菲,我问你个事儿。”
对面那头的声音很欢乐,“啥事儿?快讲,我这里准备和表演系的一枚小鲜肉去吃饭呢。”
刘颜飞被她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就是……我一朋友……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女朋友?”
“对对女朋友,今早上吧,是这样……”
两人叽里咕噜一阵。
“她肯定吃醋了!”大菲斩钉截铁。
得到结论的刘颜飞十分想要找条绳挂上去,你说一个大男人,吃醋就吃醋呗,整那么多幺蛾子,甩脸色又不理人。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把顾瑶套在他以前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女友身上,吃醋好像又很合理的样子?
“我听你意思,你女朋友应该是那种很冷静很理智的人吧?这种人心事沉,她让你察觉到她在生气那说明是在给你机会,还有得救!”
“可是……他干嘛不直接骂我?”
“当时你给你前女友求情了对吧?她也为你前女友说好话,帮你收拾残局,多懂事啊!试问,如果是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句安慰,却只得到敷衍的‘爱信不信’,你气不气?不骂你那是心疼你,搁我我就送你一颗蹿天炮!”
“……”
“明白了?”
“厉害了我的姐……”
“行了,跪安。”
“别别……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刘颜飞有些无措,听大菲这么一分析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他哄女孩儿得心应手,哄男人却是第一次!
然而对面那头电话已经切断了。
他傻愣地站在楼梯角,脑里回放刘颜菲刚才机关枪似的打过来的痛斥,最终停在“没有一句安慰上”……
他好像从来都不觉得顾瑶需要他去呵护或是过多地安慰,因为顾瑶一直都那么坚毅,比之于他,更像是能够对抗任何风暴的苍青松柏,无论多么疲惫都不会倒下,脊背永远孤直地挺立。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些顾瑶可以承受……
顾瑶应该对他很失望吧。
扪心自问,他可以对每一个女孩都那么宠溺,为什么对顾瑶不可以?
凌晨一点,市东碧水畔别墅区,某一套小楼内,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开门进去,点亮玄关的第一盏淡橙色壁灯,然后踮着脚绕过风水隔断,潜入客厅扒在电视柜上。
为了不被楼上睡觉的人发现他回家,他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大菲,你说你车钥匙放哪儿呢?第二个抽屉……我去,里面这么多钥匙!”
“……不行,那辆甲壳虫太骚了……”
“我没找着啊。”
“什么?你把它放你房间里了?”
刘颜飞简直痛心疾首,他原本是想借大菲的机车去接顾瑶下班顺便兜风,结果那个坑货竟然把钥匙留在了房间里,再往楼上走就有被大哥发现的危险,他大哥昨天刚回国,如果知道他又想玩机车,一定会揍他的!
没办法,他只好拿了甲壳虫的车钥匙匆匆走了,本来他也可以打车去接顾瑶下班,不过顾瑶大概不会乐意吧。
车从车库里开出,刘颜飞并没有注意到三楼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窗帘拉开一条缝,有人看着他渐远。
第二十九章
这辆甲壳虫车说它骚,那是一点都不冤枉,因为它竟然是果绿色的!形状可爱,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q感,所以大菲特别喜欢。
刘颜飞和双胞胎姐姐是高中毕业一起考的驾照,不过平常在学校里车也用不上,他都是放假回家开一开,而且特别羡慕刘颜菲除了甲壳虫之外还有一台摆在家里积灰的机车,他大哥偏心,说他有了机车就一定会去外面胡混,所以不给他买,他馋得流口水,同时又不得不服,他哥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酒吧街挨近凌晨三点,停车的地方依然能够看到稀稀拉拉的人影。
他给顾瑶打了一个电话,不过没有人接,他顺着记忆左拐右拐,找到“牛仔的耳钉”酒吧推门进去,正好碰上一个客人离开,紧接着服务生走出来,微笑着说抱歉,“帅哥,今天太晚,我们打烊了。”
刘颜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两点四十五分,“我来找人,顾瑶他在里面吗?”
服务生这才愣了愣,“你是他的朋友?”他见刘颜飞点头,赶忙招呼他往里面走,“你来得正好,顾瑶他喝多了,你是接他回家的吧?得小心扶着他些。”
“喝多了?”刘颜飞一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喝多了?顾瑶不像是那种会借酒浇愁的人。
服务生就倒豆子似的和他讲起经过。
今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很不好伺候,来回换了几个人去给他倒酒,最后他只满意顾瑶,顾瑶就把手头的事情放下,陪客人玩骰子,结果玩了几把以后,客人又要顾瑶上台去唱歌给他听。
换做往常,顾瑶可能就唱了,他虽然性格冷漠,但工作一直都很尽责,也不会有意得罪吧里的客人。
结果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客人话说得难听,他就回呛了客人几句,客人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直到领班过来劝。
“然后……客人要顾瑶喝三杯酒赔罪,一杯红,一杯白,还有一杯啤,白的是伏特加。”
刘颜飞听完脸色瞬变,伏特加的酒精浓度一向都是四十到六十度上下,更别说还混着红酒啤酒一起喝,这样不仅容易喝醉,严重些还会恶心,呕吐,甚至中毒,一个弄不好是会出事的!
那王八羔子明显地存心刁难人。
“他喝了?”
“喝了……也没法不喝。”
刘颜飞脚步顿住,忽然问服务生,“那位客人走了吗?”
“走……走了啊。”服务生脸上带着点惊疑,眼睛往开着一半的吧门瞟了一眼,他没敢说进门时和刘颜飞擦肩而过的那位就是,不然依现在面前这位帅哥的表情,很可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身追出去把他们酒吧的客人撕成两半。
刘颜飞也意识到再找人算账恐怕来不及了,“先带我去看看顾瑶。”
酒吧客人基本都已经散场,声色低落的舞台上只孤零零放置着一架印度鼓,台内空空荡荡,角落处不显眼的沙发卡座里,有一个人斜靠在上面,脸色在照明的灯光下白得仿佛一张纸,他这几天一直戴着的棒球帽也摘在旁边。
他的伤还没有好呢。
“顾瑶!”刘颜飞跑过去,半蹲在沙发边的女生正好转过头来,她是陶梦,手里拿着一块毛巾给顾瑶擦汗。
刘颜飞对她很有些印象,再看顾瑶痛苦地闭着眼,心里一慌,“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刘……学长?”陶梦没想到他会赶来,连忙让位,“顾瑶他喝醉了,刚才吐了一次,不过领班说吐出来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