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敦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楚。
“桐楠。”他伸出了拳头。
“桐楠。”下一个伸出来的，是笑着的周樊樊，一双眼闪闪发光：“老大，我肯定不能给你丢人啊。大家以后还要靠我的签名吃饭呢不是？”
“……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们会看着你们的。也……多谢大家了。”许盛阳伸出手，脸上难得居然出现了笑容，让他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起来：“桐楠。”
“话多恶心，就记着以后谁欺负你们，抱我常越的名字，看我抬着重炮轰他家祖坟。”常越勾起嘴角，伸手过来：“桐楠。”
谢宇缓缓伸出拳头，挨着周樊樊和许盛阳的手。
“……谢谢大家。”意外地清楚而有力，就连那双眼睛里，都带着神采和温柔的情绪，仿佛已经不是那个令人熟悉的谢宇了。“桐楠。”
“哈哈哈！还有我们！”姚桃一下子拉过姚耀的拳头，笑道：“大家教会了我很多！也帮了我很多，虽然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但是我会努力为你们加油的！”
姚耀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姚桃的目光下，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淡淡道：“……谢了。”
两个人，几乎是用截然相反的状态喊出那一句：“桐楠。”
姚桃红的是眼眶，姚耀红的是脸颊。
转过头，众人都看着顾为和叶辰。
顾为先伸出了手，轻轻挨着霍敦，笑容温柔却阳光：“……多谢大家的挂念。跟着你们，我找回了我曾经的梦想。希望你们，能走的更远……桐楠。”
叶辰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也都还看着叶辰，一言不发。
最终坐不住的，还是那个装深沉的大叔。刘海落下，挡住了有些发红的眼眶，蓦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将手拍在众人的拳头之上。
“桐楠！可以了吧，你们这群恶心人的小鬼……”
霍敦等人都是噗嗤地笑出来，看着叶辰明明很害羞但是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四周交换了个眼神，蓦地抬起了手，几乎要将叶辰掀飞出去。
“必胜！”
……
“这么晚还不睡？我是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
“……呵。我自己都没想到。”
“你对他是真的上心了？还真是不符合你的性格。不过……你到确实是整个佳赫，难得不自私的人。”
“……不自私？呵呵……哈哈哈哈……”
“笑什么？”
“……你知道那一日我接到元源的和解电话，元源跟我说什么吗？”
“……”
“他问我……能为那个人牺牲到什么地步……我问他，你又能为他牺牲到什么地步？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吗？”
“他说……如果必要，他可以为了霍敦放弃一切。甚至是，他的游泳。”
“……我算是从小到大最了解他的一个人了……游泳，对于这家伙来说……”
“比命都重要。”
“……你是说，明天的比赛，元源会让霍敦赢？”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现在，我居然对那最高的位置没有任何的渴望了呢……我只是想……”
“他能够对我，笑一笑……”
“哪怕一下，就好……”
……
是一个静谧的夏夜，星光被城市的灯光遮盖住，只能看见天狼和皎洁的月。
四处虫鸣声起，甚至还有街上川流不息的声音。
霍敦睡不着，推门走到了酒店的天台。
他自从上次在这里见过元源之后，就很想再来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天台这种地方，仿佛能带来很多让人宁静的记忆。
坐着，很凉快，风从耳畔划过，呢喃细语，甚至让霍敦忘记了自己明天将要面对什么。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想，就仿佛是在听着这个城市的夜曲。
背后有推门的声音。
他没有注意到。
随即一件外套就披在了自己身上，温热的，从身后搭上来，带着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转头看去，是那双湛蓝的，像是星空一般令人眩晕的眼。
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元源了，霍敦在这一瞬间才发现，他这么喜欢来天台，是因为抬头看的天，就很像他的眼睛。
“……感冒怎么办？”元源低声问道。
霍敦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不是有人给我带了？”
无可奈何地勾起嘴角，元源对于这种情况下硬是要调笑自己两句的霍敦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坐下，从身后缓缓抱住身前这个人，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处，几乎是在攫取他的气息。
霍敦转头问他：“你怎么睡不着？”
元源闭着眼：“想你。”
“……说谎的人五马分尸。”
元源这才睁开了眼，眼里全是无奈，伸手揽紧了霍敦：“……没骗你啊……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说的比赛之前不见面的……但是这次可不怪我。”
霍敦不想跟他贫了，只是往后靠了靠，似乎在元源怀里找了一个非常舒服的位置，整个人都窝了进去。虽然这样是有些矫情，但是难得，他很想放松一下。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人更能让他安心的了。
元源坐直了身子，好让霍敦靠得舒服一些。
霍敦问：“你来干嘛？”
“……看星星。”
霍敦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这光污染程度，看个鬼的星星。”
元源却把下巴贴在霍敦的额头上，笑道：“每次来天台，都能想起那天，你眼里的星星。”
虫鸣在这一瞬间变得小了许多。
霍敦以为他聋了，后来发现，是自己的心跳声变大了。
他的脸红了，但是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欣喜。
因为这也是他，喜欢上天台的原因。
“你知道我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梦吗？”元源淡淡道：“……不是明天比赛的场景，就是……你。”
霍敦的眼眨了眨，道：“……我倒是只梦见了明天的比赛……”感觉身后人的泄气，好笑地加上：“里面有你啦……”
“……元源，你知不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元源的眼睫毛垂了垂，低声道：“……你赢了？”
“……不，没有。”霍敦微微笑起来，元源从侧面看去，就只看见这人眼角如同花一般绽放着，风华无双。
“我梦见……我们的比赛真的好累，好累好累……每个人都在用生命游泳……只是为了能到那最后的终点。几乎就像是古代的行军打仗了……甚至晚上我踢掉了东西的声音，在我的梦里都是呐喊声和咬牙声……”
“像不像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元源的眸子闪了闪，唇在霍敦的鬓边碰了碰：“你压力太大了。”
霍敦突然沉默了一阵，缓缓道：“……元源，答应我一件事。”
“嗯。”想都没想，元源就应声。
“……明天，用你的全力去拿冠军。”
微微一愣，霍敦没看见元源缩小的瞳孔，但是感到了身后这人的僵硬。
“……我会为我自己争取那份荣誉的。这样我才心安理得……而且，如果是你……我的挫败感可能会少一点。”
霍敦低声道：“……你倒是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比赛起来，真的很帅。”
手臂猛地缩紧，元源把几乎把头埋在了霍敦的肩窝里，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怀里。
“你现在说这个……真的太犯规了。”
“还有更犯规的。”霍敦突然道。
他忽然挣脱开元源的手，转过身，跪立在元源身前，低头看着这个眼睛湛蓝的如同星星一般，俊美的少年，蓦地笑起来，伸手捧住元源的脸。
“元源，我喜欢你。”
整个晚上的风似乎急了一些。吹在两个人的脸颊上，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霍敦看着元源的眼，那人的眼睛里的错愕和突然爆发出的近乎疯狂的狂喜，让他一瞬间感到心脏都要停止了。
不如趁着这夜色，趁着这一场醉，疯一把。
下一秒，元源蓦地伸出手，突然揽过霍敦的腰，没有任何预告地，另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头，狠狠地吻了上来。
霍敦的手撑在元源的肩膀上，几乎是抓着这个人，元源的手也向下，拂上霍敦的脸颊。
这个吻来的缠绵而狂乱，霍敦几乎可以在唇齿间感受到，这个人浓浓的，化不开的爱意和欣喜。本来还在回应着的，却被这人强大的攻势完全打败，只好张着嘴，放任着元源几乎无法停止的索求。
像是要在每一寸，标记上自己的痕迹。
在霍敦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元源的唇离开了，却将他直接举了起来，跨坐在了自己身上，以更好地拥抱这个人。
两个人的唇还是半贴着的，霍敦的脸已经一片绯红，眼睛却完全离不开那片湛蓝的星辰大海。
自己在元源的眼里，又是什么样子呢？
一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会是什么样呢？
他真的非常非常想要这样下去，跟这个人，相守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