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敦在那一瞬间感觉这个世界都褪色了。
有点目眩，他感觉脑海中充斥着快要爆炸的感觉，几乎要晕过去。
霍敦看着许盛阳，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回事？！”
许盛阳皱起眉头，道：“……先过去再问吧。”
顿了顿，他的眉头皱起，看向霍敦，几乎有一丝悲伤。
“而且……今天就是他的十七岁生日。”
霍敦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关小辉已经被医护组带去了医院，叶辰和姚桃跟着去了，只留下了姚耀、余岩和周樊樊。姚耀的脸色有些青，看着来的霍敦，没等后者开口问，淡淡道：“已经去医院了。”
霍敦皱起眉头：“究竟是怎么了？”
姚耀死死咬着牙关，似乎不是很想说话。
余岩见状，只好看了一眼霍敦，接嘴道：“封穹的蝶泳，除了丁赢，真的没人能够打败。他这次似乎没有尽全力，但是明显在压迫小辉。小辉自身节奏被带错了，在转身的时候动作似乎有点大，扭伤了肩膀。”
“本来这没什么，但是封穹发现了自己低估了小辉，在后五十米突然开始全力爆发。小辉居然咬着牙跟他硬抗，虽然最后快了零点三秒险胜，但是左肩膀韧带撕裂。”
常越问道：“大概要多久才能痊愈？”
虽然大家现在都心知肚明，关小辉是无法参加这一次的全国联赛了。不管怎么样，这种伤势是绝对不可能在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养好的，但是现在最令人关心的已经不是全国联赛了。
而是关小辉这个人。
关小辉会怎么样？这个那么那么认真的孩子，如果真的不能够再游泳了，那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霍敦甚至可以想象，那个一向体贴人，温柔而安静的男孩子，会白着一张脸，明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都还是笑着让他们加油。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余岩犹豫了一下，接了常越的问题：“医护组的医生说……一定要好好静养，不能有任何闪失。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如果这次没有养好，那么小辉这一辈子都会受到影响，可能再也不能游泳了。”
周樊樊一直没有讲话，这是一件非常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在听完余岩这句话之后，大大的眼睛蓦地闪了闪，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
“这小子今天生日啊……我c……”
整个桐楠都安静了。
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就连许盛阳和姚耀的眼神都有些凄凉。
因为这已经是事实了，不管怎么否认，关小辉都不可能继续站在全国联赛的比赛场上了。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
一个略微有些生涩的中文句子突然打破了沉默。
众人看去，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旁，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眸子，想不知道他的身份都难。这个人的眼角有一粒泪痣，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但是身上带着的柔和阳光的气息却又让他不至于娘气。
霍敦知道这人是谁，这就是布莱恩特的队长，封穹。
封穹脸上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开口：“不知道你们的队员现在情况如何了？”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戳人痛处的问题，问的非常不机智。但是无奈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身为对手，能来关心关小辉就已经是一种礼节了。所以虽然姚耀等人的心中极度不快，但无奈确实不能说什么。
霍敦抬头，看着封穹，礼貌地道：“不用担心，他已经去医院了。”
封穹看了看霍敦，愣了片刻，蓦地笑着伸出手：“我认识你，霍，我是……”
“我知道你，布莱恩特的队长，封穹。”霍敦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他实在是不想多说话，只能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封穹。
封穹明显比他弟弟聪明，他明白霍敦现在不想跟他说话，绿色的眸子深了深，却没什么不满意的情绪。
“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我是来说声抱歉的。”
姚耀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封穹：“你道什么歉？”
封穹完全不生气，他不觉得姚耀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妥，只是严肃了三分，正经地道：“我最开始确实轻视了关小辉，我没有想到他能够有这样的实力。他的受伤，有我的原因，我感到非常抱歉。”
这一番话着实让桐楠众人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其实关小辉的受伤真的无法怪封穹。
比赛就是这样，不管对方使用什么样的战术，只要并没有违反规则，我们就不能够指责他。只能说，自己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这一次，确实是因为关小辉太急于胜利，也受到封穹的影响，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怪不得封穹。
霍敦微微叹了口气，扯开一个笑容：“没关系。虽然很遗憾，但是我们还有蝶泳选手，希望半决赛上再一决胜负。”
封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许盛阳的身上，眼睛亮了亮，笑道：“我也非常期待。”
因为下午还有比赛，而且是全员比赛。除了不用参赛的余岩和姚耀，其他人都完全无法放松下来，霍敦让余岩和姚耀去医院照料关小辉，不必担心他们。
姚耀到了病房门口，却不敢推门。
余岩敲了敲门，显得也是很紧张。
过了许久，门开了。是明显眼睛红红的，却忍着不落泪的姚桃。
姚耀询问似的看了她一眼，姚桃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睛。
两人进去的时候，看见关小辉安静地坐在病床上。
整个肩膀都被打了厚厚的石膏，左臂为了防止乱动而被吊起来，活像是跟谁打了一架。
关小辉的面色是苍白的，本来就纤瘦的他现在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出人意料的是，姚耀没有看见他的眼眶红。
叶辰看见这两人来了，也明白了霍敦那边的情况，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下午的比赛还是需要去一趟，小辉这边就交给你们行吗？”
余岩点点头，道：“放心吧教练，我可是咱们队的万金油，啥都能干。”
叶辰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也是叹了口气，道：“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句话声音很小，基本上没有人听见。
走到床边拍拍关小辉的肩膀，叶辰淡淡道：“你今天已经彻底证明了你自己了。还有那么长的路，只是暂时收起锋芒而已。”
说完看了看姚耀、余岩和姚桃，转身走出了病房。
关小辉一直垂着头，只在叶辰拍自己肩膀的时候微微抬了抬眼睛，像是在笑一样，却笑得那么悲凉难看。
余岩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笑着道：“小辉你饿不饿？吃饭了没？要不要我给你削个苹果？”
关小辉没有回答，说话的人是姚耀。
“生日快乐。”
全场都有些诧异，就连姚桃都有些愣，看着站在关小辉床前的姚耀。
关小辉身体微微颤了颤，抬头看向姚耀。
姚耀的嘴角难得勾起了一丝笑容，显得那么温暖和恣意：“十七岁了。恭喜你。”
余岩此时真的一头雾水，这种悲伤的时候，姚耀居然说恭喜，这是什么神展开？
关小辉显然也是不明所以，但好在也不像最开始一样木讷，眼神包含着疑问看着姚耀。
姚耀一屁股坐在身边的凳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你在今天，打败了，全国蝶泳绝对的强者。”
“这已经是你给你自己最好的礼物了。”
关小辉的眸子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却在瞬间湮灭。
他勾起苍白的唇，轻声道：“什么赢……他就是没有用全力。”
“你不是也被影响了节奏吗？”姚耀道。
关小辉抬起头，还想要反驳。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没有用全力，这不是他的真实实力。那你呢？你被他带离了节奏，还带伤比赛，这难道就是你的真实实力吗？也不是。”
“比赛就是这样，其他的一切都是瞎掰，只有场上显现出来的，才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姚耀转头看着关小辉，颜色稍浅的眸子看向后者，微光闪闪：“所以恭喜你。封穹基本上算是全国这个年龄段蝶泳的前三名，你击败了他。”
关小辉一瞬间被姚耀说的目瞪口呆，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许久，他的眼眶突然红了，泪水一下子啪嗒啪嗒砸在了白色的纱布上，声音近乎哽咽。
“我本想……给大家帮忙的……我想向大家证明……桐楠的……可是……”
一只手突然抚上了他的头，姚耀的笑容格外温和。
“你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不是吗？”
“在战争中，殊死相搏，最终胜利的人，是你啊。”
姚桃此时也是扑簌扑簌地落下泪来，嘴角却是笑着的。
“小辉，你已经是桐楠的骄傲了……”姚桃抹了一把眼泪，笑道：“你赢了啊。”
关小辉的眼泪一下子停不下来，几乎是痛哭。
余岩和姚耀相看一眼，两人的目光都很是柔和，也格外地欣慰。
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切，关小辉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似乎想要释放掉今天一天所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和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