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随后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他身上,束无修大手盖在他额头上,试探了下温度,道:“有些退烧了,咱们要在这里待到天亮,你能挺住吗?”
容深没有说话,肚子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束无修失笑,“饿了?”他探身过去帮容深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打开车门下车,道:“在这等我。”
他去了好一会才回来,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万籁俱寂,静的人发慌。期间容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生怕自己被抛弃在这里。
在等待的时候,容深心里升腾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期盼,那种强烈的感觉将他整个人淹没,想让那个人快点回来!!!前一秒还在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把他丢在荒郊野岭,后一秒却在无时不刻不想要他快点回来。
这矛盾的心理变化让他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之前的那场绑架吓坏了他,也可能是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让他内心滋生出一股奇异的依赖。
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车门被人拉开,束无修略显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这不算大的声音落在容深耳边不亚于惊雷。
那一瞬间好像一道光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忍不住的朝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扑去,手紧紧的抓着对方的衣襟,那一刻他所有的不安都被抚平了。
……
“还能走吗?”束无修低头看着安安静静趴在他怀里不说话的人,干脆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就把人往怀里一抱。
直到脸颊被温暖的火光照耀,容深才回过神来,好像置身在火炉边上,身体暖洋洋的。
束无修在车上拿了垫子给他坐,两人面前升起一摊篝火。束无修安置好了容深挨着他身边坐下,手里的树枝上插着两穗嫩玉米。
他竟然这么快就升了一摊篝火?
容深有些惊讶,他没有野外生活经验,但是不代表他不懂。
束无修不仅捡了一些枯树枝在玉米地旁边的荒野上升起篝火烤玉米,火堆下甚至还埋着几个小土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在我家乡是每个人必备的生存技能。”束无修微微一笑,终于见到这人有点不一样的表情了。
容深:……
沉默了一会,只有篝火发出荜拨荜拨的声音,束无修忽然转头道:“你还冷不冷?再靠过来一点吧!”
容深依言往他身上一靠,束无修伸手一揽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你们这些城里人……”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吐出两个字,“真瘦!”
露出来的脚踝就跟脆藕似的,又白又嫩,怕是一撅就折。
“你看我们牧民那个不是壮的像头牛?”束无修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就自顾自的挠挠头转移话题。
“牛?”容深仰头满眼的疑惑,他只在书上看到有描写牛的,他喝的牛奶,吃的牛肉,都是牛身上的,可他却不曾见过真正的牛,连摸也没摸过。
“你没见过?”束无修语气相当惊奇,随后想到这人眼睛是看不见的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乡。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才真是天远山高一望无际呢!”
容深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那副画面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眼底盈满星光,他又问道:“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好像入室抢劫的匪徒一样,让人不得不怀疑。
束无修嘲讽一笑,将手里的玉米翻个个面,边烤边道:“哼,你当我想来?我不过是来完成我娘的遗愿,谁知道……”谁知道惹上人命官司,这下能不能回家还两说呢!
容深听出他话里的不愉快,就不敢在问了,趴在他膝盖上沉默了半天。束无修才再次开口道:“之前的事对不起。”
他没特只哪件事容深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就摇摇头,“都过去了。”
……
“你记住,我叫束无修。约束的束,无用的无,修养的修。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需要记住我没有杀人。”无论他最后能不能顺利洗刷冤屈,他都不想给容深留下不好的印象。
“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这黑灯瞎火的他又是第一次来灵州市,根本就不认得路,与其乱开一气不如等到天亮再说,尤其是他刚刚引火的时候发现汽油也不多了。
嗯。容深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其实想说,我相信你。可他是个感情内敛的人,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用行动来表示。
两人分吃了烤玉米和烧土豆,可能是饿狠了关系,容深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玉米和土豆!
玉米甜嫩带着一股焦香,小土豆又软又糯,他吃了好多!胃里有了食物,身体也有了力气,又待了一会,束无修扑灭了篝火抱着他又回到了车里。
“时间还早,睡一会吧!”束无修把车窗关严实,怕他冷甚至又开了暖气。
而此时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束家大门外,马路边停着的一辆SUV里面,一人一狼正对峙着。
“谈谈?谈什么?”席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怯,对面坐着的就是一野兽,根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人、兽有别。
这已经不是性别相同的问题了,这分明已经跨越了种族了!
这样想想,这家伙的阻力可比自己大的多了!
“他是我的!”廉贞开门见山,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那可是我认定的媳妇,别老用你的爪子碰他!
嗤!席航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之前没想和一头畜生斤斤计较,就算他公然的表明自己的独占欲,处处和自己做对,他都没想把他怎么样。
这会一听他开口说话,心中那若隐若现的想法落了地,这分明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于是就毫不客气的打击他,“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是就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呜~廉贞果然被他激怒,眼神凌厉的露出尖锐的犬齿。
席航抱着肩膀慢丝条理的挑挑眉,往后座扫了一眼,“你确定要在言铮面前咬我?”
廉贞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又被他一针见血的戳中痛脚,他还真不敢再言铮面前咬人。
席航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在继续招惹他。
他心里纷乱如麻,毫无疑问他是喜欢言铮的,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少年。可当初他懦弱的退缩了,现在终于鼓起了勇气,可他还有机会吗?
席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刚刚那点快意也都消弭不见了。
呈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他还不是个失败者?
廉贞酝酿了一会情绪,狠狠的瞪了席航一眼就轻手轻脚的跳回后座,示威似的在媳妇脸上舔了好几下才偃旗息鼓。
他思前想后,怎么都无法安下心。
这就是个超级大电灯泡,不处理掉不行!可是打又不能打,媳妇肯定会护着,骂也骂不过,刚刚就被气了个七窍生烟。他又不能滥杀无辜,真是憋气。
廉贞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得小玉出马。
对,就让小玉去对付这个大灯泡!
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一想到小玉会把席航收拾的哭爹喊娘,廉贞忍不住发出两声得意的哼哼。
而此时被领主大人给予厚望的军师小玉正在砚台山的大山洞里翻箱倒柜,锅碗瓢盆摆了满地,到处一片狼藉。
玉髓丹到底搁在哪了?廉翩你这个混账!小玉一边跺脚一边骂。儿子也不养,自己玩失踪,偌大个砚台山说扔下就扔下。幸好廉贞不像他那样没责任心!不然自己一定会早衰!
廉翩就是廉贞的亲爹,素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总是把东西随便乱放。要不是他一时手松把领主信物借给言家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还害的言家家破人亡。
虽然责任不全在他,可这笔烂账也够让人头疼的了。
小玉坐在一堆狼藉里,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玉髓丹到底会被放在哪里?
廉贞被张真人的邪咒伤到,到现在还不能化形。
修炼了那么久才得到人身,迫不及待的下山娶媳妇,结果被一朝就被打回原形。
这等惨剧,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
唉,小玉扶着额头长叹口气。
希望玉髓丹会有用。应该会有用的,那毕竟是万年玉髓精华啊!
他烦躁的躺在地板上,十分没有形象的扑腾着手脚。
哗啦一声轻响,手无意间划过床底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小玉好奇的坐起来把那东西扒拉出来,原来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
乌突突的上面蒙了一层灰,也没什么奇特的。他心不在焉的打开一看,一股柔和的光芒自盒中散发出来,小玉眼睛越瞪越大,嘴里都能塞得下一整个鸡蛋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师傅。”梁源跪在张真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垂头不语,暗中却把牙都要咬碎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言铮他没捉弄到,反倒连累自己受罚。
张真人摇了摇头,“现在罚你也无济于事。”他和廉贞斗了一场几乎是两败俱伤,这会还没喘过气,这颇有心计的徒弟就给他惹了个麻烦回来。